第28章 我陪你
闽钰儿蒙头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搜寻的人声渐渐过来。
枝微转头醒了,她起身看了眼闽钰儿,又看了眼外间的火光,随即起身,叫醒了屋子外间的教习宫女。
搜寻的人眯起眼睛,在院子外看了几眼,“今夜御膳房进了贼人,娘娘这里可曾见到生人?”
枝微压下声音,“不曾。”
“真的吗?”那人接着道,“我们过来的路上,看到这边有人影。娘娘……”
“大胆。”枝微没话,身后一个领头宫女已经站出来了,“娘娘在屋子里好好睡着,我们这么多人守着,你话里的意思,是我们这么多人都在骗你了?”
“不敢,只是要确保娘娘的安全。”
“够了。”枝微冷声,“殿下忙着祭祀,特意嘱咐娘娘这几日先习着规矩,忙完了就来接娘娘。这几日娘娘也辛苦的很,眼下睡熟至此,这么多动静都没有醒,诸位还是不要扰了娘娘才好。”
这话把齐叔晏搬了出来,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叨扰了,不敢扰娘娘的清安。”完便走,枝微冷眼瞧他们走远了,才转身问:“他们是谁的人?”
“是谢广尉的人。”几个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了,“不就是闾丘亡了,投降过来的谢权吗。哼,真把自己当主子了,莫要以为闾丘越这个的县主,能护着他们为所欲为了。”
听到闾丘越的名字,枝微若有所思地点了头。
闽钰儿还算起来,抖抖自己娘娘的威风的,没想到枝微两三句话就把人支走了。心下顿时释然,揪着被子,一翻身就睡过去了。
第二日下了大雨。闽钰儿一起来,就看到屋子里昏暗的紧。这里处处都是宫殿,紧紧挨着,本就暗的很,不燃蜡烛的时候,就像是暝暗的傍晚时分。
“枝微。”她叫了一声,外面没人应。往日里一大早就张罗起来的教习宫女,也都没有动静。
闽钰儿只好作罢,以为今日下雨,众人一时贪睡。迷迷糊糊地去洗漱完,她一推开门,就倏地在原地顿住。
满院子都站着肃穆的侍卫,刀剑别在腰间,在雨水的冲洗下锃亮。哪怕下着雨,他们也是一动不动,像是一排排的木头桩子。
枝微和一群教习宫女其实早就起来了,只不过齐叔晏也来的早,他压下消息,带着人过来,将不相干的人隔在了屋子里。
而他站在廊下,一直等着闽钰儿醒来。闽钰儿出来,就看见了男人立在一旁,袍子下似是受了雨,淌出些水迹出来。
“齐……”
男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他轻声道,“进去。”
闽钰儿只好把人引进屋子。她不知道齐叔晏这么一早过来是干什么。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男人细细看了她一晌,道:“倒是瘦了。”
闽钰儿点头,若她现在服软,都是练规矩太辛苦了,才会饿瘦了,不定男人还会吩咐下去,让那些教习的宫女放过她。
可是,闽钰儿没有,她像是老成的熟人见面,对着齐叔晏的关心,也寒暄一句:“你也是,你也瘦了。”
……
齐叔晏想起昨夜里,公冶衡专门送过来的一只碗,神色不由得沉了些。
“以后不用拘着,想吃什么便吃,不用刻意饿着。”
“高尚监的性子我清楚,她教你一番,想必没让你吃饱过。”
这倒是的没错。闽钰儿低头,笑了笑,“没事的,我来这里,的确是有许多要学的东西。”
齐叔晏眉头这才展了点儿。高尚监虽然有点不通人情,但为人是值得信任的,至少不会让宫里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来骚扰闽钰儿。
这段时间他实在是□□乏术,把闽钰儿交给她,男人是放心的。
“那这样。”男人道,“白日里你少吃一点,我这段时间夜里回来,会途径碧璀宫,你等着我一同用晚膳,可好?”
一起吃饭,闽钰儿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男人那双不沾荤腥的筷子。
在齐叔晏面前,她明显地犹豫起来,男人皱眉,“怎么了,可是不愿?”
“不是不是。”闽钰儿想解释,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是想吃肉的,可是你又不吃……”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她似乎还听见了院子里倏忽浓重却压抑的吐息声,那是侍卫在忍着不发笑。
齐叔晏曜黑的眸子划过笑意,浅浅的,骤然既逝,他:“自然是可以。”
“你想吃什么,我吩咐她们去做。有我在,她们不会苛待你。”
齐叔晏现在过来,是瞒了所有人的。一是因为祭祀大典,这种肃穆庄严的日子不得作乐,齐国上上下下都是这样,他来寻将来的皇后娘娘,已是极为不妥。
其二,是他们二人还没有正式成亲。按规矩,也是不应该过来的。
若是南沙王知道了这事,估计是要重重责罚他的。可是齐叔晏还是不放心。
看着闽钰儿得了准信,的脸顿时笑将起来,齐叔晏紧绷的眉头也彻底松了下来。
“那你在这里等我。”齐叔晏道,“我晚间就过来。”
“你来我这里用晚膳,不会有人吗?”
“没人看见,也无人敢。”齐叔晏看着她的眼睛,“现在可放心了?”
她立即点点头。齐叔晏不能久留,现在耽搁的这些时辰,估计一些臣子站在太庙外,已是候了好久了。
“嗯,那我走了。”
齐叔晏不是爱逗留的性子,走就走,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喉咙里卡着的几个字,一直没有出来:
闾丘越昨夜去了祭祀吗?
她没有傻到那种程度。昨天那几个人来的太蹊跷了,根本就像是有人提前知道了,给人通风报信来的。
而且那些人嘴里的“闾丘越县主”,她是听的清清楚楚的。
来了宫里这么久,这位昔日里的姑子倒是一次都没见着。闽钰儿想,公冶衡得对,这宫里有人在等着揪她的错处。不管是不是闾丘越,都不能掉以轻心。
等晚上齐叔晏来了,她要好好跟他地这件事。
到了午间,雨势才住。碧璀宫外碧空如洗,空气里满是大雨过后的清香气味,不多时,祭祀的钟声幽幽地传过来,贯穿了宫殿,让整个皇城都显得肃穆十分。
闾丘越今日穿着紫色的祭祀正装,才堪堪从祭祀大典上下来,带着人路过北门时,忽然想起来昨夜闽钰儿的事。
她步子一住。身旁的丫鬟也停了下来,她问:“县主大人,怎么了?”
闾丘越冷冷地回头,看了左后方一眼,那里站着的宫娥,是昨晚上来通风报信,闽钰儿闯祸了的那个。
最后竹篮水一场空,害的闾丘越白欢喜一场,她气得顿时给了那宫娥两巴掌。
以是现在那宫娥的脸还是肿着在。闾丘越越看越不耐烦,“蠢货。”
“走,我们去这边。”
俨然是在朝着碧璀宫而去。碧璀宫里,闽钰儿还在端正站着,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
她一边仔细站着,一边听枝微讲话。枝微在旁边提着她的裙底,防止待会儿绊倒,眉头越发皱的厉害:
“娘娘,我听她们,昨夜来的那几个人,是谢广尉的手下。那家伙你认识吗?”
“谢权?”闽钰儿反问。
“对,就是这个。”
“嗯,算认识,原来是闾丘璟身边的人。他这个人,不好。”想起往事,闽钰儿摇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们,谢权和闾丘越走得很近。”枝微看她,眼神不言而喻。
闽钰儿何尝不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到时机,她也实在是拿不准,到底闾丘越对她是几个意思。
枝微撇撇嘴,闽钰儿忌惮闾丘越是闾丘璟的妹妹,她可不会,她手里可还握着底牌呢。谁要是再来闽钰儿的主意,她可再不会轻易放过了。
闽钰儿叹了气,道:“时辰到了吧,到了我就坐一会儿,累死我了。”
枝微扶着她刚刚坐下,外面就来了人,:“娘娘,闾丘越县主在外面。”
闾丘越?闽钰儿扶着腰,“她现在来做什么?”
“不知道。”
“那她怎么不进来?”
“回娘娘,因为……因为进不来。”
宫女和枝微的脸上都微妙起来。闽钰儿愈发狐疑,“难不成要我把她接进来?”
“不是。娘娘,是殿下。”枝微凑过去细声,“齐王殿下嘱咐了,任何外人不得踏足这里,若是要强闯,是要被扣下的。”
这话的意思,是闾丘越被扣下了,所以才进不来。
闽钰儿一想到她做什么都兴冲冲的性子,被人拦住,还不得气疯了,顿时咂舌:“那个,你们先把她放回去罢。”
她现在出去,就是尴尬,把人放走了也好。何况齐叔晏还,晚间会过来的,这要是撞到了,就是给他添了麻烦。
“可是娘娘,是县主,她不肯走。”宫女着,也是无奈。
“……”
此刻碧璀宫外,闾丘越被一众侍卫紧紧围住,不得移开步子。女人冷笑几声,“你们怕是胆子大了,不知道我是谁吗?”
高尚监站在远处,回道:“县主大人,我们也是依殿下的命令。娘娘方才也吩咐了,只要县主大人走,这些人就当没有事发生,对我们两边都好。”
“哼。”闾丘越偏生不信邪,她闽钰儿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给她面子?
“那我今日就不走了。娘娘未必欺人太甚,哪有把人一直困在这里的道理?”她神色倨傲,俨然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公主。
她想,她就一直在这里堵着。到时候齐叔晏听到了消息,会过来派人询问的。
不就几个太监嘛,只要她给的银子够了,黑的都能成白的,在齐叔晏跟前添油加醋一番,她就不信齐叔晏心里不介怀。
闽钰儿一旦在齐叔晏那里失信,就再也没有将来可言了,闾丘越想的越发兴起,也越发坚定了不走的信念。
她甚至连赏封口的银子都准备好了。只等天黑下来,齐叔晏派人过来问了,闾丘越冷眼看着众人,紧紧盯着院里的光景,似是恨不得将闽钰儿立即拖出来。
天色渐渐黑下来,在通往碧璀宫的路上,一道明黄色的步辇正缓缓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