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全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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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旧历,腊月二十九过新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春海家的公冶家起了内讧,势力顿时割据成两边。一边继续拥护公冶衡为家主,另一边则声称要废掉公冶衡的家主地位,拥戴公冶衡的四叔为家主。

    公冶衡的四叔,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行为却嚣张跋扈的很,不到两日就在春海聚起了军队,要威胁公冶衡培植的势力离开春海。

    彼时公冶衡还在季陇县,幸而高笙一干人之前为了迎接他提前出了春海。不然定是逃不了被拿来当人质的命运。

    一时间春海动荡,四处是乱,闽钰儿自那次被齐叔晏就出来,送回了北豫,便再也没有听过公冶衡的消息了。

    连他是不是回去了都不知道。

    姑娘干着急,一听公冶衡二叔已经举兵,兵临城下直逼绥宫,越是着急了。

    绥宫是春海顶繁华的地方,历代家主回春海的时候,都住在绥宫。何况在此之前。公冶衡一直住在绥宫,手底下培植的势力也大都在那里扎了根。

    若是真的一朝倾覆了,那公冶衡……姑娘不敢想。

    消息传来后,闽钰儿担心受怕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后半夜拿定了主意:若是明日公冶衡再没有消息,那她就请爹爹出手。不别的,至少把公冶衡和高笙一干人救出来。

    在此之前,她可是受了这一家子不少照拂。

    第二日天蒙蒙亮,外间的街道上就有大红灯笼挂了起来,闽钰儿是被一阵的鞭炮声吵醒的,她起身,披上衣服出去,就忙着去找她爹爹。

    闽挞常也起的早,正在屋子里议事,见姑娘这么早就起来了,两眉一弯,笑将起来,“钰儿来了,你先等等。”

    “那里有一个公冶衡差人送过来的东西,今天早上才到,是给你的,你先拿下去看看。”

    公冶衡和这边的交情素来不错,饶是送了什么东西过来,他也没多想。闽挞常只是心里纳罕:公冶衡这子,年纪不大,手段还是够毒。

    闽钰儿觉得好奇,她拿着公冶衡捎给她的木盒子,先行回了殿上。一路上过来,却听到了不少消息:

    原本不见踪影的公冶衡,昨夜突然在春海上显了踪迹。若只是突然出现,那也还好,可是令人没有预料的是,出现了不到半夜的公冶衡,以迅猛之势反扑,带着手下包抄了叛军。

    然后春海边上,战火冲天,哀嚎声,器甲声响了半夜,像是江川号子,呜咽到了天明。

    天亮后,所有叛军死于城下。无论亲疏,但凡掺和了事情的,全被公冶衡派人斩杀,他二叔也不例外。

    他二叔家里三十几口人,公冶衡眼睛都没眨,就叫人燃了一把火,全烧死了。冲天的火烧了几亩地大,火势下去后,现场一片焦枯,连个遗身都收拾不出来。

    这一战,公冶衡赢得端是没有悬念,只花了一夜的时间,叛军之前布置的周全谋划就被推翻。公冶衡赢得迅速,却也慑人。

    世人都传,这位公冶家的二公子长了一副神仙的面容,容姿上乘,心思手腕却毒辣,杀人不留后患。

    闽钰儿听着听着,都觉得汗毛竖起来了。她笑自己不知分寸,还怕公冶衡一家子出了什么意外,结果人家是韬光养晦,哪里需要她担心。

    姑娘放心下来,她闲倚在床头,开公冶衡给她的木盒子。

    拆开一看,竟是一个木偶娃娃,闽钰儿登时弹坐起来,公冶衡上次亲手给她做一个精致些的这玩意儿,还真的做了?

    那木偶娃娃确实精致,却是一个姑娘,闽钰儿端详了仔细看,竟觉得和自己有点像。尤其是那一头齐腰的乌发,再加上粉嘟嘟的双颊,似是一直在咬着下唇。

    她拿着看了许久,待外间一声鞭炮声响,她才惊醒过来。闽挞常走进来,:“钰儿,公冶衡给你捎了什么好东西?”

    姑娘把东西忙塞到袖子里,:“没什么。”

    “哼,倒是我看他了。”闽挞常坐下来,“这子毕竟和他哥哥是不一样的。”

    “当时我就给公冶善,他族中人都非善类,要他先下手为强。可这个公冶善,心思伶俐,论聪明程度和公冶衡不相上下,但是心软呐。”

    闽挞常想起公冶善,不由得又叹了声。公冶衡倒是继承了他哥哥的衣钵,在某些程度上,做的比公冶善比绝情的多。

    他唏嘘了一会儿,回头看闽钰儿,“你怎的又发起呆了?”

    “哦哦。”闽钰儿回过神来,手肘都被压麻了,忙放下了手。

    闽挞常看这样子,以为她和齐叔晏如何了,便细声劝道:“都午时的光景了,外面过年,正是热闹,你不出去看看?”

    闽钰儿被半推半就着出去了一趟。外面挂满了花灯,闽钰儿不想招摇地被认出来,只好拿了一方帕子,系在两颊,遮住了半张脸。

    她袖子里还拿着半个木偶娃娃,因为闽挞常在旁边,一直没有拿出来。现在在外面一个人,她就拿了出来,拿在手里一路逛。

    忽然想起了齐叔晏。

    姑娘的步子沉了些。她其实没有多恨他的,也谈不上讨厌,男人待她细腻的好,她都一一记得。

    不然她也不会执意要溜出来了。嬷嬷同她,有时候抽身,是看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方法。

    她手腕上至今扔戴着齐叔晏给她的血玉镯子。那夜男人强行给她戴上后,她就没有取下来过。

    若是没有九卿那个女人,若是没有……

    她挑了条最繁华的街,从头走到尾,又挑了一串糖葫芦。她现在不能多吃,因为晚上闽挞常会过来,按照惯例还要看着她吃完一碗饺子。

    来别人怕是不信。她是北豫公主,过除夕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恰是这种热闹欢聚的节日,她越是觉得冷清。

    她转头,在地上绊了一下,袖子里的木偶娃娃不心滚了出来。来往的人多,又担心给踩坏了,她追了几步弯腰去拾,却有另一只手替她捡了起来。

    那手白皙的好看,五指修长,闽钰儿抬头,道了声:“真是谢谢你了……”

    然后顿住。

    齐叔晏把娃娃捏在掌心里,低眼轻轻扫过,随即开了口:“见你拿着它半日了,它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闽钰儿讷讷地不出话,末了感觉耳根红了,男人把东西递给她:

    “这次别再:你怎么又来了罢。”

    齐叔晏抬眼,“这次是你的。你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现在我来了,除夕之夜,来得还算凑巧。”

    闽钰儿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隔着帕子,她两眼弯弯,“殿下还当真是听话。”

    “我只听你的话。”他看着闽钰儿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那眸子下是灼灼的情绪,几乎要将她的脸烫伤。

    闽钰儿滞住,走上前去,“只来了殿下一个人么?”

    男人侧头,闽钰儿就看见了站在长街对侧的孟辞。上次孟辞和闽钰儿不欢而散,这次见了,他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只好赶忙让手底下的人装东西,最后装满了两个箱箧。那些是他自作主张,要送给闽钰儿的新年礼物,别的不,孟辞还是很有钱的,随手一拿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也算是给上次赔礼道歉了。这样的情况下他语拙,只能闷头送东西。

    闽钰儿看着孟辞行为神色怪异,不由得问齐叔晏,“他在干什么?”

    “败家。”齐叔晏了寥寥两个字。

    闽钰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揭下帕子,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忽而觉得也要给齐叔晏尝尝才是,便伸手递给他:“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齐叔晏没接。

    “自然知道。”他在道观里十几年是去修养去了,又不是去做傻子的,这个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尝尝?”

    齐叔晏看着泛着红色光泽的糖葫芦,一时皱起了眉头,“我一般不吃这个。”

    “当真一般不吃?”

    “……从来不吃。”

    “好罢好罢。”知道齐叔晏只能吃清粥青菜,咸腻不沾,闽钰儿只好低头,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姑娘的嘴边留了些糖渍,红色的,偏生她脸吃起东西来鼓鼓的,一颤一颤,红白相见,齐叔晏看着,竟拧住了眉头。

    “我可以试一下。”

    闽钰儿虽是好奇,却也还是给齐叔晏喂糖葫芦,男人吃了一颗,闽钰儿问她:“好吃嘛?”

    男人低头,不再言语。

    孟辞过来的时候,齐叔晏手里已经拿着各式各样的糖画吃食了。他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一向从容有风度的齐叔晏,竟开始跟着闽钰儿,在吃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殿下?”

    齐叔晏回头,“怎么了?”

    孟辞看着他手里花花绿绿的吃食,把头低了下去,“礼品已经准备好,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现在顺势跟着公主,前去把礼品一道送给可汗。”

    “可以。”齐叔晏清矜的眉心凝着,正待话,旁边的闽钰儿就开心地叫起来:“齐叔晏,这个也好吃,我要买三个!”

    孟辞看着齐叔晏,嘴角动了动,“殿下。”齐叔晏:“……你再等等,马上就好。”

    “要哪个?”他回转身问姑娘,“不如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