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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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思若有所思地量着不远处的赵焯, 不解他那颗杀自己的心为何这般执着。

    萧祁墨未婚妻这个位置吧,有时候举足轻重,有时候又至关重要。情杀, 她想到赵凝;政杀, 那人可就多了,皇上、皇后甚至是二皇子,恐怕谁都不想让萧祁墨与钟离家联姻。

    这么来, 一开始的赐婚, 定也是太上皇执意要求, 永顺帝根本就是迫于无奈。

    钟离思这样出了会神, 赵焯连礼数都懒得管, 张口咬牙切齿道:“萧祁墨!”

    萧祁墨斜眼看去,“本王不听遗言。”

    赵焯冷笑, “你豪横什么, 吾乃是奉皇上之命追拿助广陵逃跑的帮凶!”

    萧祁墨看了看钟离思,低眉漫不经心道:“捉到了吗?”

    这样明目张胆的死不认账,也只有他敢, 就是坐在他旁边的离思都有些心虚。

    “就是你旁边那个女人,你别得意,她右肩中了我一箭, 是与不是, 回京自有皇上定夺。”, 赵焯气焰嚣张。

    萧祁墨不以为然道:“嗯,本王也很期待。”

    见瑞亲王没有追责的意思,赵焯越发得意,“若无事,卑职先行告退。”

    萧祁墨勾嘴冷冷一句:“告退?”

    赵卓转身, 勉为其难行了个礼:“卑职因捉拿犯人误闯了王爷的营帐,待回京后自会向皇上请罪。”

    萧祁墨冷笑了一声,走上前正眼盯上他,“门外几米远有个牢笼,你自己进去?”

    赵焯一张脸就差拧成一股绳,他呲牙道:“我受皇上之命捉拿帮凶,你这般横行霸道,皇上知道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本王处置夜闯军营的乱臣贼子,还需请示?”,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句句铿锵有力。

    即便是在油灯下,也能看见赵焯的双目赤红,他捏紧拳头想上一场,可身份悬殊着,纵使赵家权倾朝野,但这位老十九,至今没几个人敢得罪。

    “王爷要臣坐囚车,臣不敢不从命,回京后,臣定会向皇上好生汇报。”

    听他二人一番高低较量后,离思几步走了过去,顺势掀起营帐,眉眼带笑道:“走吧大人,离思送你一成,顺便还可以帮你锁个门。”

    赵焯长得不错,就是太招人恨,他怒视着钟离思,眸中那股杀意昭然若揭。

    营帐外,他盯着四面通风的牢笼踌躇不前,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离思抬脚,用力一踢,那厢措不及防扑了进去,脸撞在铁杆上,鼻孔顿时流出两道嫣红的鲜血……

    “野蛮,粗鲁!”,赵焯怒吼。

    钟离思锁上牢笼,哈哈笑了两声,“多谢夸奖,我还有更野蛮更粗鲁的,迫不及待想让你见识见识。”

    赵焯见惯了京城里知书达理的姑娘,何曾遇到过这等野的女子,气得脑门上直冒青烟。可又担心此女真的会不计后果,这下敢怒不敢言。恶狠狠瞪着钟离思,那是一种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神情。

    “夜里凉快,大人保重身体。”,钟离思罢转身离去。

    何止是凉快,寒冬腊月的天气,夜里盖着被子都会冷,更别关在那路边!

    萧祁墨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离思向他走去,眼尾瞥向屋内已经全部倒地的黑衣人,并未多问。

    她拍了拍手道:“我这等举动是不是有辱斯文?”

    萧祁墨带头去了别的住处,随口回了句:“甚好!”

    得到肯定,离思心情不错。她三两步追上去继续问道:“何时回京,赵焯要告你黑状,你有把握赢他吗?”

    听她这么一,萧祁墨停了脚步,低头看向离思,纠正道:“他要告的是你的黑状。”

    额,也忒不给人面子了,离思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可不一定,你明知是我助广陵逃脱,却知情不报,而且还特地把我藏在你的军营里。如果我是帮凶,那你便是帮凶的帮凶,同样是重罪!”

    钟离思那她六亲不认的行头着实讨,月色下萧祁墨直勾勾地看着她,一步一顿道:“你这是,威胁我?”

    离思没有闪躲,了句更欠的话,“离思不敢,实话实而已。”

    萧祁墨忽然凑近她,鼻尖都差点碰在一起,将碰又不碰,让人浮想联翩。

    那夜夜色撩人,那夜朗月清风,那夜星光灿烂,他薄唇轻启道:“我看你敢得很。”

    不待离思回神,萧祁墨已拂袖而去。

    钟离思怔怔无言,这算什么?调戏?挑衅?示威?耍酷?

    终是暗夜带兵围剿了试图袭击边境的敌军,萧祁墨连夜重新调整了翻守城队形,彻夜与一众将领制定好周全的防护措施后,于次日清起程回京。

    离思这次离家,前前后后半个月之久,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或许是她爹的棍棒,或许是皇上种种拷问。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她目前最为头疼的是,自己跟萧祁墨同坐一辆马车,也就意味着接下来长达几天的路程中,她有可能会被憋出不治之症。

    因为昨夜通宵研究战术,萧祁墨彻夜未眠,这厢上了马车,就跟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地闭目养神。

    钟离思就没那种定力了,了几次盹,每次都因为颠簸险些一头栽进对方怀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故意投怀送抱,吓得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空座良久,她伸手在萧祁墨脸上晃了晃,没反应!

    离思大喜,掀开帘子正欲跳下去,却听一声淡淡的,“回来。”

    逃跑失败,钟离思叹了口气,“王爷,我申请去坐别的马车。”

    萧祁墨:“驳回。”

    “不是,王爷您该不会是……寂寞,甚至是空虚吧?”,钟离思调侃道。

    他皱眉反问:“你是出去划拳?还是烙饼?”

    这厢无可辩驳,此事来惭愧,前些天她趁萧祁墨不在,召集了一堆人划拳拼酒,带起了一股漠北才会有的风气。萧祁墨气得火冒三丈,加上火烧营帐之事,他明文规定,不能让此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半步。

    仔细一看,萧祁墨因为休息不足满眼布满血丝,白皙的脸上全是倦意。

    离思曾以为像他这样能耐的人,就算没有三头六臂至少也是刀枪不入。

    这会才知道其实他也会累,毕竟那么多兵等着他去安排,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到底,人家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

    这样一想,离思没再话,就当自己大发慈悲、积德行善,姑且让他好好修整一番。

    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那头却突然问道:“来京城后,有什么算?”

    这个问题,与重活一世有什么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被他这么一问,她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回京并非她的意愿,而是被那道赐婚的圣旨强行召回来的。

    思去想来,钟离思认真道:“京城是个虎狼之地,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待在漠北。”

    萧祁墨再睁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灰暗,快到几乎没人能捕捉得到。

    “王爷呢,今后有何算?”

    这个问题更毒,就好像是在问:那个皇位,你究竟想不想要?

    那头久久不回,直到离思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护想护的人,做该做的事。”

    这话的颇有深意,离思表示赞同。她也正有此意:护想护的人,做该做的事。

    难得听到他如此真挚的谈论,离思好奇心上头,追问道:“方便问一下王爷想护的人是谁吗?”

    萧祁墨不答,呼吸匀称,面无波澜,像是又睡着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定是您那老父亲,以及你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吧?”,见他不回,离思自问自答。

    被他灵魂拷问一翻,钟离思睡意全无。

    一刻钟过后,她实在憋得难受,于是就开始剖析萧祁墨那像山丘一样的鼻梁,高到恰到好处,很少有人的鼻子长得这般好看。

    妙哉,她心道回去得让二哥出一本书,就叫:《论鼻梁对一个人容貌的影响》。

    就跟画上去的一样,真的假的?刚生出这等念想,离思已伸手去刮了一下,触感真实,如假包换。

    那喉结,啧啧,就跟里面含着颗核桃似的,凸出得刚好。钟离思手贱,伸手又去摸了一把,啧啧,硌手。

    她正寻思着让二哥再写一本《论喉结对美男的重要性》。

    一抬头……额,萧祁墨那表情,像是触动到他的禁区,要吃人,看得她头皮发麻。

    “摸够了?”,头上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

    钟离思一只手僵在那里,为掩饰尴尬,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那种狗屁不通的话。

    她:“礼尚往来嘛,之前王爷摸我那么多次,我若不回点什么,显得有些对不住你。”

    萧祁墨扯嘴一笑,忽然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慢慢朝离思靠过去,将双手搭在她的座位两端,钟离思整个人瞬间被围在中间,场面有些失控。

    他舞动嘴角,话音危险:“话可得负责。”

    二人近在咫尺,萧祁墨那清香的谈吐气息萦绕在离思的耳畔,定力不够的人,根本镇压不那等气势。人闲是非多,钟离思心里那个悔恨啊!

    她敢肯定,若此时马车再发生点故障什么的,唇角相碰,完全是顷刻之间的事。

    不近女色?冷酷无情?世人对他或有误会。萧祁墨用实际行动推翻了前人的定论。

    “王爷,前面有个驿站,可要……”

    随后一声惊天的马鸣声响起——马撞在了树上。

    暗夜每次都很会挑时间,不是撞见他两躺在床上,就是听见他两讨论洗澡的事,这次更过分,直接目睹这等名场面。

    可不,没等来意外,倒是等来了一场人为的故障。马儿受惊后一通乱跳,那二人原本还差一张纸的厚度可以贴上,这下,应该什么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