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袭】

A+A-

    “何事?”, 萧祁墨收了脸上的表情,沉声问着。

    士兵慌忙道:“方才我们巡防的时候发现一具女尸,经确认, 是陈国公主!”

    萧祁墨拉过离思与他同站, 皱眉沉思了一下,接士兵话问道:“死在我方军营?怎么死的?”

    士兵看了眼老十九身旁的人,有些难以启齿, 踌躇半天才:“被……被轮/奸而死!”

    这话吓得离思脖子一缩, 条件反射向萧祁墨靠去。

    萧祁墨听后脸上没有过多的惊讶, 但看得出他也为之一振。

    “带路, 去看看。”

    三人朝最边上的营帐走去, 他在她耳边低声了句:“你先回去。”

    离思一步也不想离开此人,拽他胳膊的手更紧了些, 她调整了翻心态:“你去哪儿, 我便去哪儿。”

    这话对此男很是受用,他果然咧嘴一笑,心里比罐了蜜还甜, 于是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这话没点定力,还真把持不住。”

    离思脚下一顿,明知故问道:“你需要把持什么?”

    等半天没听到回答, 离思侧头看去, 老十九正定定看着自己, 那张脸卸下所有锋锐与防备,平静如水,好看得出奇。

    他一只眼像上扬起,一只保持原样,意味深长道:“你呢?”

    “……”

    话间已走到营帐附近, 二人心照不宣地停止了情骂俏。周遭早就围了一大堆人,见萧祁墨出现,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萧镇胤负手站在现场,太子终归是太子,他并没有挪步伐,反倒是老十九先冲他点头表示行礼。

    “皇叔,此事处理不好,两国怕是会有一场恶战。”,太子一脸焦灼地着。

    离思不动深色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话。她再将目光投向地上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尸,从脸色来看,面目狰狞,嘴巴大张,死时应该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挣扎。

    “无干人等,退下。”

    随着萧祁墨一声令下,不少人迈着整齐的步伐退出了场地,只余下他自己,太子,离思和一个仵作。

    具仵作所,此女大概死在昨日夜里,死前确实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最后致命的伤在她脖子上,属于他杀!

    陈国公主死在中州军队里,不论结果如何,这场战争非不可。

    人为还是巧合?离思觉得有待推敲。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出现在这里的?难道陈国想为开战找个顺理成章的借口,所以便用本国公主做诱饵?如此丧心病狂的事公子阙断然不会这样做,离思在心里否定着。

    这背后又是怎么样一种不为人知的阴谋,她想得心里冒汗,不论是谁,这都是一个不把国家安危当回事的愚蠢之人。她眼尾扫了眼太子,萧镇胤脸上除了担忧,竟看不出丝毫不妥。

    “皇叔,封锁消息吗?”,太子问。

    萧祁墨大步向前,扔出句:“锁得住吗?只怕此时陈国的边疆军已经在南端城门下了。”

    他皇叔话的态度向来如此,萧镇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恼怒,他:“可我们此次带兵并不多,若陈国硬要为本国公主讨公道而不顾邦交,举国之力攻我方,那……”

    “他们不知道我方带兵多少,除非有内鬼。我写信去南阳调兵十万,由你带人去接应,务必将信送到南阳将军手中!三日之内赶来支援,能做到吗?”

    萧祁墨接太子话罢,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将才神情,威武雄壮,飒爽铁血,那双眼睛像极了直扑向地下捕猎的雄鹰。

    此次他们只是来叛乱,铲除赵烨的余党,并非攻陈国,所以带兵不多,调兵遣将是必要的步骤。

    太子只是副帅,萧祁墨是主帅,听到命令后,他并没推辞,也没从他脸上看出因为身份悬殊而心有不甘的表情。

    他铿锵有力答道:“末将领命!”

    萧祁墨对他抱手作揖表示回礼。

    他快步钻进营帐在砚台上笔墨挥舞一番,离思隔他很近,他写字时很安静,那种就算被刀架在脖子上手都不抖一下的镇静,一般人很难达到那种境界。

    自他笔下写出来的字,仿佛是用模板刻上去的一般,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太子收了信件,抱拳对他皇叔了句:“皇叔保重!我定不辱使命!”

    萧镇胤有一点做得很好,那便是礼貌,不论对谁,不论高低贵贱,他从来都不会因为身份悬殊而傲娇。尤其是对他这位十九皇叔,更是尊敬有加,撇开年龄不,真的很孝敬他这位长辈。

    离思见他策马远去,扭头问:“你,这信他会送到吗?又或许会变成别的内容吗?”

    萧祁墨笔不见停,同样的内容又写了一遍,他边装信边:“不会,但应该会以各种方式晚到一两天,必要的时候还会使点苦肉计。暗夜,进来!”

    他将信递到暗夜手中:“快马加鞭,送给南信将军,务必在两日之内带兵赶来。”

    暗夜并没问为什么让太子送信了还让他送,接过信飞马而去。

    南信将军和南阳将军,一个在西南,一个在东南,太子去了东南,暗夜则是去了西南。

    “几个月前我去过太子府,特地看了他的字迹,跟你的字迹并不像,冒充你写字的人会是他吗?不排除他有那种天赋异禀,一个人能写出两种字体,而且看不出丝毫笔顺上的相似。”

    离思随萧祁墨出了营帐,一路往城墙方向走去。

    他放慢了脚步,侧身为离思挡去些许毒辣的阳光,他:“是与不是,以后找机会验证一下便知道了。”

    离思被他这样的举动弄得心间一暖,差点没感动到痛哭流涕。

    “我问你个事,纯属不解,没别的意思。”

    “你。”

    离思想了想,道:“前世给我爹送信你要起兵的人是暗夜,所以他会不会也有问题。”

    萧祁墨脸色像是蒙着一层水雾,没人知道那是什么表情,他摇头道:“暗夜没有问题!你爹起兵那次,我正好在东境巡防,那时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麻烦,所以我向你爹借兵,借兵前我还特地请示过皇兄,他也是允许的。但我并没让将军亲自带兵!那封信中途被人掉包了,一模一样的字迹,只是被添上了几个不起眼的字,便导致……”

    离思木讷地点着头,“这些话,上一世你有一百次机会跟我,可你为什么不呢?”

    他停了半响,叹气道:“了有用吗?那时你家破人亡,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此事本就怪我,是我间接误导了将军。他以为我要造反,二话不便在漠北起兵,到底……是我没能护好你们。”

    城门墙角下,老十九用了一种悔不当初的语气,话落良久,脸上的痛苦犹存。

    离思主动拉起他的手,在那个牙齿印上揉了揉,“往事不提,你没有错,以前我会那样认为,是我混账,对不起,十九!”

    这个称呼……萧祁墨脚上闪了两下,差点摔倒。

    老十九目光落在钟离思那双眼睛上,灵动得像被水洗过的蓝天,他很难将这样一个微妙微翘的人与撒泼耍赖、刁蛮任性联系起来。

    “将军,城楼下有人在宣战,你就一点都不急吗?这么淡定?”,离思提醒他。

    萧祁墨转身上了台阶,“人昨夜才死,就算有细作将消息传出去,来的也不是主力。慕容阙其实也不想这一仗,出了这样的事,他初登大位,不不足以稳定朝堂,所以他一定会来,但不会是现在!”

    二人踏上城墙,离思点头道:“有道理,消息传回陈国至少还要两天,他再派兵出战又要两天。可你都会从中途调兵,城下这位就不会吗?万一他们的援军比我们先到怎么办?”

    只见时城下几十米远处黑压压一片,看样子,足足有十万左右的人马。

    一人叫嚣道:“中周乃泱泱大国,尽也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国公主惨死在你方营帐,试问这便是你们的邦交礼仪吗?萧祁墨出来应战!”

    “应战!应战!应战!”

    对方士气高涨,吼声穿破云霄。

    老十九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样无谓的喊话,又不是真要,他没有搭话的必要。

    “我们有多少兵?”,离思低声问。

    “加上守城的,不到三万。”,那厢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告诉了她。

    “三万对十万……额,别怕,你可是曾经以十万敌过他们四十万的人。”,离思强迫自己镇定。

    萧祁墨却笑了,“承蒙夸奖。”

    城楼下叫声不停,他们正在喊战,叫人下去单挑!

    萧祁墨随便派了几个武将前去挑战,不出几个回合,敌军那头便损失了好几名武将。

    双方武将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正殊死搏斗,眼看那头又占了下风,那边领头的公然违背比武规则,在背后放了冷箭,我方战士被乱箭射杀!

    老十九眸中能喷出火,第一时间扯过弓箭,三箭齐发,快到只听得见耳边有风刷刷吹过,直接将对方的人射出几十米开外。

    “放箭!”,他一声令下,箭雨如乌云密布,纷纷射下城门。

    那波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很显然是来试水的,见这边毫无顾忌便放箭,心想中州应该带兵不少,不然不会这般底气十足。带头的掉头就跑,转眼没了踪迹。

    中午将过,探子来报,敌军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随时有可能进攻我方。

    “一但他们猛攻,我们肯定抵挡不住。”,离思盯着眼前的羊皮纸发愣,上面是一座座山丘地形。

    “所以,我今晚会去会会他们。”,萧祁墨正低头练字,他漫不经心道。

    离思听罢,心里忽然难受起来。但她却无力反驳,如今这形式,与其等他们主动找上门,不如这边先发制人。得赢不赢是其次,必要时候可以制造一些假象,扰乱军心。

    这些道理离思都懂,可她就是难受。

    见女人久久不语,萧祁墨冲她招手:“过来。”

    “做什么”,离思挪了过去,被他一把拉到怀中。

    “检察一下这大半年你字练得如何?”

    男人嘴上着,双臂却纹丝不动,离思根本无法施展。

    她也不脑,笑道:“你还别,我真有练过,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萧祁墨眉毛在额头下舞动着,“期待!”

    “大哥,你让我写字,得先放手吧?”,离思强调。

    “又变大哥了?我可没跟你拜把子,广陵跟你拜过吧?”,他稍微退了半步,但并没松开搭在桌子上的手,仍成环抱的姿势。

    离思笑了,“那时候还真拜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可傻了,可最后满山的兄弟惨死我都没在他们身边,真失败。”,到这里她又伤感起来。

    “这世不是挺好吗?他带着你的那帮兄弟远离喧嚣,别提有多滋润。”

    这倒是实话,钟离思叹了口气,一笔一划写着他刚才写的字,写着写着才发现那句话别有深意。

    “选择了我,就要能接受我所做的一切,也许长命百岁,也许……刀下亡魂。但为了你,我会拼尽全力活着。”

    萧祁墨不知何将头时靠在了离思的肩上,一本正经地把纸上得话念了出来,熟悉的,掺杂着专属于他的味道萦绕耳畔。

    离思字写到一半,手抖个不停,她明白他所的:选择了他,就要接受他所做的一切,也许会长命百岁,也许刀下亡魂……

    “为了我,拼尽全力也要活着!”,她重复着他的话。

    夜袭军营,即便她坚信他的实力,但只要有危险,离思就怕得不行。她从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可这一刻,她真的不想让他去!

    “嗯,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

    离思刚开始还认真写字,写到后面心乱如麻,鬼画符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老十九瞥过那张纸,眉头一皱再皱,憋了良久憋出句:“嗯,是你的风格,晚上贴门上。”

    “你当我鬼画符呢?”

    “不是吗?”

    钟离思招手:“来,我们可以一架。”

    萧祁墨直面困难:“你不过我。”

    某女摩拳擦掌就要开始,却被某男趁机推倒,抱着吻了许久,大概是从桌子滚到了地毯上……又从地毯上滚到桌子上那种。

    夜风来袭,萧祁墨点了几百人就要出发。离思站在他身旁一句话不出来,因为再什么“我要跟你同去”这类话都是扯犊子。

    他也不可能会答应,整不好直接被送回京的可能都有。

    她踌躇了许久,才自怀中摸出一根其貌不扬的剑穗,“那个……十两钱随便买的,凑合着用吧,我开过光,听带上它运气不错。”

    钟离思显然不适合这种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场景,送东西还自报价格,而且还那么便宜,绝对找不到第二个人。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萧祁墨眼睛都红了,他静静看了眼前人好半响,忽然了句语不搭调的话,他:“十两?我看就值二两吧,你被骗了。”

    离思忙伸手去抢:“滚,不要还我。”

    二人你推我让半响,看得一众士兵差点咳出毛病,有的甚至咳到满地滚。

    老十九不以为然,大手覆在女人的手上,低头了句:“娘子送的,为夫甚是欢喜,怎敢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