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胜利】
离思用出了最快的速度跑回营帐, 但桌子上空空如也,并没有萧祁墨的信,也没有传中号令三军的虎符!
这让她脑瓜子嗡一声巨响, 炸得晕头转向, 这男人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
正茫然无措,意识告诉她有人靠近,离思腿脚功夫是个外行, 但射箭和骑马绝对算个行家。即便平时不常施展过, 出于本能反应, 她在第一时间抓过桌上的弓箭反手就要射去。
好在她顿了一下, 不然广陵胸口绝对已经开花了, 他张着大嘴巴怔在原地,对方才势如破竹的攻势, 吓得他一身冷汗。
“钟离……钟离姑娘。”, 广陵勉强拉回神,冲她招呼。
离思有些不习惯广陵这样称呼她,前世他可是一口一个老大喊她的。
她卸下防备, 将弓箭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桌上,“你不在荆山当山贼, 跑来做什么?”
广陵笑了笑, :“跟你了也无妨, 其实我也没一直当山贼,承蒙王爷赏识,他把那里改成了训练营,这两年我……”
“你做了他的指挥使?在荆山帮他练兵?意思,这次你时带人来的?带了多少。”, 离思大喜过望,有些激动。
“目标太大,在荆山没敢多招摇,总的就五千武士,不过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今晚我带了二千五来,明日晚还会再来二千五。”,广陵。
“行啊,山贼窝被老十九活活改成了训练营,这些年也真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哈。”,她往桌上挪了挪,又:“你刚才想干嘛?敲晕我?”
广陵尴尬一咳,挠了挠头:“你反应太快了,没机会。”
“你们王爷让你这么做的?”,离思继续逼问。
“也不是,他只是尽力而为,若拿你没办法,让我把虎符给你。”
广陵罢自怀中掏出虎符递了过去。
离思伸手接住,看了看揣回怀中,纵身跳到地面:“把所有副帅和领军的都叫来,我们商讨作战计划。”
老十九留下来的领头人,个个都威武霸气,挑不出半点毛病。
见人来得差不多,离思:“你们之中,或许有不认同我的人,有不服气的人,这很正常,谁有不服我指挥的,咱把话挑明了,别憋在心里。若都听我指挥,明日按照我的思路走,不允许有任何质疑。现在,尔等开始发表你们的建议。”
广陵身旁人:“我等没有不服,王爷王妃洞察能力非常人能及,他你曾不费一兵一卒便破敌一万,我等无条件服从。”
上辈子那点事他搁这也炫耀,看不出来啊老十九。
离思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他什么时候的?”
“这两年一直在,你在漠北是草原上的一匹狂马……狂出了自己的风格。”
“咳咳咳,他可真会夸人。”
她言归正传道:“今夜王爷夜袭军营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所以他们这会儿估计还等着瓮中捉……不对,是等着请君入瓮,八成不会出兵。这也就是我们需要做足准备的一晚,否则再无机会。敌军将领你们谁更熟悉,他的底细。”
“陈国大将,武生,常年行军,有勇有谋,但他此人疑心颇重,一般只相信他自己。”,一副将。
离思埋头想了想:“不用跟他们正面交锋,迂回到他们怀疑人生。”
“如何达到这样的效果?”,广陵问。
离思勾嘴一笑:“明日你们就知道了。”
五更天时,她命广陵带一千精锐先去模个底,不恋战,偷袭他们最边上的军队,能杀多少杀多少,饶一圈后速速退回城里。
陈国守卫兵前半夜一直在等萧祁墨去夜袭,因为是中州战神,谁都不敢松懈。谁曾想等了大半夜也不见半个人影,后半夜处于一种疲惫状态。
广陵带兵去时,对方有些措手不及,杀了他们几百人。敌国边防军至少有两万人,正拉开架势要一场,广陵的人又迅速撤了回去,并没多做停留。
敌军开始以为是萧祁墨,略显慌乱。
那头派兵穷追不舍,只是追到城门下又被这边的弓箭手给了回去。
武生第二日又带了十万军在城门下叫嚣,这次他准备很充足,战车,盾牌,弓箭手,包括云梯等作战工具齐全。
“萧祁墨,出城迎战!”,武生坐在战车上,扯着脖子扬声向吼着。
离思今日穿上了铠甲,在一群糙老爷们儿当中她显得又矮又,这会儿正趴在城墙懒散回道:“不战!”
“哈,娘们儿,中州这般缺才,竟派娘们儿来指挥。萧祁墨呢?是不是躲起来了,丢脸。”,武生口出讽刺。
离思也不恼怒,轻飘飘回了句:“我们主帅岂是你这等人能见的?你娘你奶奶不也是娘们儿,没她们哪有你这龟孙子,莫非你是你爹一个人造出来的?”
中州军大笑,钟离思也真敢,这话从一个年龄女子口中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武生唇角动了动,骂了起码有一马车的脏话后,下令攻城!
于是,对方做足了气势,战鼓擂擂,只不过号角声才响起,便听一声惊天响,一人惊呼:“主帅,我方后方被人偷袭,死伤千人!”
武生惊讶:“怎么会?他们何时饶到后方的?,对方有多少人?”
“看,看样子有……好几万。”
武生大惊,是萧祁墨吗?想到这里他忘城墙上看了一眼,吼道:“中计了,调头。”
千军万马转头就走,震起阵阵灰尘!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你是怎么做到的?”,广陵问。
离思下了城墙,方才无所谓惧的神情陡然一遍,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她:“这一带的地形我很清楚,南边有道天堑,可直通敌军后方,我让你去偷袭他们外围军队,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人通过天谴绕道敌后方,为的就是制造武生被包抄的假象。”
那道天堑……还是上次中箭被萧祁墨带来军队时,她在城墙上发现的。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自那次以后,两方都为了防止被偷袭而将天堑赌住了。
这次她剑走偏锋,只派了部分人过去,要的只是个效果罢了,并不能将他们怎么。
“既然有这么好的地形,为何不多派些人去,来一次真正的前后围攻。”,广陵大步追上离思,像发现新苍穹那般开心。
“不可能的,天堑过道太窄,且不我们没那么多兵力,就是有,待一个个慢慢摸到那边,早就被射杀得片甲不留了。
攻其不备只有这一次,而且还只是缓兵之计,管不了多久,待他们回过去神来,就是我们直面人生的时候了。
我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制造假相,是因为我发现那个武生每次来喧战都会将所有人带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十万兵力似的。
那些兵能帮他们壮胆,也能拖他后退。
从某种意义上来,他惧怕萧祁墨!所以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我们会发大招,于是便不敢轻举妄动。”
起老十九,离思将目光看向天边,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再想什么,嘴上也吐不出半个字,对他的牵挂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我懂了,你这样做,是想拖累他的士兵,每次都倾巢而出,却又不敢战,士兵们势必会劳累过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武生害怕瑞亲王,所以他再等……”
“嗯,他在等慕容宁来,等人给他壮胆!”,离思接广陵话道。
广陵对她竖起来大拇指,“你一点也不像个新手,更像是个老练的军师。”
离思低头一声苦笑,心道:若你能从前世走到今生,你也会有这份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拍了拍广陵的肩膀,感叹道:“还能见你活着,真好。”
广陵被她没来由的话得一愣,忽然问:“明明只去了一千人,你是怎么制造有几万人的假象的?吓得武生屁滚尿流就开跑。”
离思指了指天:“今日有大雾,他们看不清人,后方是一处山谷,回音颇大,我方士兵一人可以吼出两三个声音。被偷袭的人往往会慌张,他们在极度慌乱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异样。待武生带人折回去,我们的人已经退如数退出天堑了,就算他反应过来也找不到人。”
广陵大笑,“你这……就像老鹰捉鸡一样,让他们的尾巴和头部摆去摆来的。整整十万人啊,待武生饶回后方发现中计了,再拉着战队跑到城门下,应该很累吧?”
离思点头:“对,我也就只能利用他害怕萧祁墨和他多疑的性格,让他来回跑上几次,耗他士兵的体力。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再饶回来的。
吩咐下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趁敌军体力不支,至少要拿掉对方一半的军力!”
她最后一句话的气壮山河,没有半分玩笑。
广陵答了声“是!”,埋头跑了出去。
一时间,弓箭手,火把,酒坛,石头,战弩……通通就位。战争的火焰真正燃了起来,叫人热血沸腾的同时又始终紧绷着一根神经。
离思手里拿着一把血红的弓,背上背着满满的箭羽,走在城墙拐角处等着硝烟的来临……
当地动山摇的马蹄声再次传来,当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再次响起,武生带人回来了,这次他没有叫嚣,而是直接投入战斗,猛攻城门!
“左副帅,你带三千人自东门杀出,尽可能多杀,但不要念战。”
“右帅,带一万人从东城杀出,一鼓作气,杀到他们逃亡为止。他们现在现在处于疲惫状态,正是攻击的好时候。”
“广陵,守好城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去盯着城门。”
战火纷飞,周遭一片火光,城墙上无数人倒下,无数人又补上。各种声音杂糅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穿孔,叫声如果能刺破苍穹,这会的天肯定已经漏了。
离思以前跟他爹出过征,但都没有这次激烈,因为关乎着生死存亡,成败荣辱。
她仿佛所有的血都冲到满门处,不敢有丝毫懈怠,面对死去的战士和流淌的鲜血,她除了在纷乱的战火中保持头脑清醒,再不敢生出多余的杂念。
她身边总有几十个叫都叫不开的人跟着,是王爷吩咐的,誓死护她周全,寸步不离,一时半会儿还没人能伤得到她。
见敌军在用猛力撞击城门,她站在死角一箭一箭地往对着城门口拉弓,倒也算准,百分百命中,箭无虚发!
两个时辰的浴血奋战后,敌军死伤惨重,武生下令后退!
这边终于喘了口气,离思忍着内心的波澜,跨过一具具尸体来到广陵身旁:“统计下伤忘情况。”
午后天降暴雨,冰冷的雨在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显得更加冰冷。
眼前的一幕幕让离思喘不上气,心里像赌了快石头,随时都可能停止。
这场生死较量他们的胜算并不大,就要看萧祁墨如何以五百勇士去对抗慕容宁的十万军队。
“战死八千左右,负伤两千来人,目前我们只剩两万来人了。”
广陵满身的血,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军的,精神倒是去不错。
“你还剩的二千五百位勇士何时能到?”,离思问。
广陵:“算时辰,应该快了。”
离思若有所思,点头道:“嗯,吩咐下去,能救的尽量救,今晚给士兵们加餐。明日……我们换种法。”
“可是,王爷……一天,一天之后让你退出中原……”
“个屁,退个屁,你家王爷让你去死你去吗?”,离思没理他,大步往前走去。
广陵愣在原地,吐了句:“这口气,不当山贼真可惜。”
萧祁墨将五百人分成五个队,一百人一个方向,分别刺杀慕容宁和他收下的几位主要得力干将。
而他自己,则是策马直奔陈国都城!谁也想不到,两国得如火如荼的时候,身为中州主帅的他,竟然跑到了敌国的皇宫里去。
深夜,公子阙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突然一阵凉风吹过,他拉了拉衣袍,不冷不热了句:“瑞亲王,前方战事吃紧,你还有闲情逸致跑来我这里赏月亮?”
又是一阵风起,一抹白影自房檐飘下,他也不冷不热了句:“等我?”
公子阙轻笑了一声:“只要我一声令下,纵使你有盖世神功也插翅难逃。”
萧祁墨动都没动一下,“你可以试试。”
“算了,那年在中州的皇宫对峙,你没拆穿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公子阙与他并肩而站,慢慢悠悠着。
老十九立马回了句:“不必,本王也不是为你。”
公子阙耸肩:“啊,为了钟离思,听她也跟来了,你不会让她帮你守城门吧?”
萧祁墨静默良久,没有回答,他:“我们不妨做个交易。”
“哦?来听听。”,公子阙侧身。
萧祁墨:“下令撤回慕容宁带的十万兵。”
“凭什么?”
“凭他下一个对付的人是你。”
“那十万将士是他的心腹,我叫不回来。”
“不出明日,会传出慕容宁以及其手下几位得力干将暴毙的消息。”,萧祁墨云淡风轻着。
公子阙明显一顿,半响才道:“你能杀他?”
老十九:“有意见?”
公子阙:“他既然已被你杀了,便再没人可威胁得了我,届时我可以趁机攻下你中州的南境,何乐而不为呢?”
萧祁墨不以为然道:“以你陈国现在的实力,两个也不过我中州,慕容宁攻中州和你带兵攻中州的性质大有不同。
你若带兵,等于是举国之力,中州必不会坐视不理。我那皇兄也不是吃素的,灭你陈国,只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公子阙低声笑了一下,“王爷真会审时度势,你拿什么跟我做交易。”
“五十年,五十年之内,绝不动你陈国一兵一卒!”
除了帝王能有此特许,别人根本不敢这句话。若是别人,定被耻笑大言不惭,而从萧祁墨口中出来,竟却无人会质疑。
“你若与慕容宁对,不一定会输,这般急着想停止战争,为了她?”,公子阙扭头问。
萧祁墨静默不语,不是也不不是,但答案很明显。城门外十万军队他根本没当回事,就算是慕容宁他也不怕,咬牙也能坚持到他父王的援兵到来。可是为了她,他宁愿退一步,也不想让钟离思深陷其中。
“我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公子阙顿了顿,侧头,“除非你把钟离思让……”
他话没完,萧祁墨手中剑已飞出,而且是以风一般的速度窜出去,瞬间削掉了对方的一块衣袖。他若有心杀人,这下公子阙已经躺在地上了。
“你再多一个字,明日陈国怕是要另选新君了。”,萧祁墨的语气冷得仿佛能冰封千里,绝非玩笑。
皇宫侍卫闻声杀来,公子阙了个“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他笑了笑,没在提那句话,转头道:“果真是英雄一怒为红颜,一直想找机会跟你上一场,不知可否?”
老十九挑眉看去:“我赶时间,十招之内若没赢你,算我输!”
“这便宜我可不占,胜之不武。”
公子阙罢,拔剑刺了过来,每一招都像他所弹奏的琴声一样,看似美妙,实则杀伤力巨大。
萧祁墨单手应对了五个回合,直到第六招才拔剑,剑一出鞘,在黑夜里发出嗡嗡铭响,即使他不耍任何招式,也能感觉到其散发出来的气场,但凡靠近,皆无活口。
长剑在他手中划出优美的幅度,伴随着道道白光,宛如霜花飞舞,又宛如银蛇出山。不论公子阙从哪个方位攻击,他都能应对自如,轻轻松松接下招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对方。
那充满火花的剑光在第八个回合的时候将公子阙的剑挑至一旁,长剑插在梁上,响声悠扬。
下一刻老十九的剑尖已抵到公子阙咽喉处,只需轻轻用力,那厢必死无疑!
“这么强的对手,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公子阙一动没动,勉强镇定道。
萧祁墨收了剑,跳上房梁,只留下句:“是灭国,还是灭慕容宁,你自己掂量。”
话声还在,天地间已无那人踪迹。
公子阙立在原地,灭国还是灭慕容宁,此人还真是丧心病狂!那女人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萧祁墨必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了陈国……
这让他心里多有不爽,可是那人的每句话,都是公子阙事先想过的,慕容宁与萧镇胤联手,不可能只做贡献,必是先杀萧祁墨,后杀自己。
再,钟离思那个女人……好像也让人讨厌不起来,还挺讲义气……
萧祁墨连夜往回赶,两天的快马奔波,他忘记了进食,忘记了疲惫。追上慕容宁的人马时,远远可见他庞大的队伍已经乱套!
慕容宁所有的力干将一夜之间被杀尽,再强的主帅没了辅佐,一个人也管不来那么多兵。他勃然大怒,誓要把萧祁军杀得片甲不留。
“围起来,围起来,把本帅围起来。”
慕容宁惊慌失措,让一堆人围着他,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就怕突然冒出根冷箭把他杀了。
萧祁墨的五百勇士不知还剩多少,他们没能杀掉慕容宁,最终也只得由他亲自来解决。
那日的太阳光很辣,碧绿的树叶被阳光晒得油光滑亮,草无精采,除了叫丧的乌鸦,听不见任何动听的旋律。
巍峨的苍山下有一条不宽不窄的路,那是慕容军的必经之地。老十九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苦思冥想点什么。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溢出些许疲惫,这让本就白皙的人变得更白,一点也不像个主帅该有的肤色。
随着马蹄声响彻山谷,老十九双眸似猎鹰般睁开,扬起事先准备好的弓箭,三箭同拉。
慕容宁的战车被围在中间,几乎是用人肉铸起了一座围墙,密不透风,很难校准。而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次不中,面对的就是十万军队的追杀!
时间在指间划过,萧祁墨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高高抬起的手臂随着底下人的移动而移动。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头皮发麻,但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皱眉喊了声:“慕容宁。”
慕容宁条件反射侧头寻找声源,却在看到山间人影的那一瞬栽在了地上……
萧祁墨三剑齐发,一箭接一箭穿过对方脑门心。若慕容宁是个靶子,那么他的三箭都稳稳地射在了靶心上!!!
慕容宁一死,他的军队登时乱做一团,再然后就是如黑云般飞来的箭羽,密密麻麻跟下雨一样,一但被射中,那就是全身穿孔。
萧祁墨顺着草丛滚了无数圈,直到滚下山岗……
这已经是武生第三次进攻,对方还剩不到三万兵,而钟离思只剩八千左右。
三天,三天的浴血奋战,士兵们早已筋疲力尽。
离思身旁的护卫死了大半,她自己浑身是血,伤口多到数不胜数,疼到麻木,反而感觉不到疼痛。
广陵靠在墙角喘着粗气,“钟离思,休息一下吧。”
或许是天生就该做兄弟的人,这下广陵已经不生疏了,名字张口就来。
离思顺着墙坐下,扯着早也沙哑的嗓子问道:“怎么样,刺激吗?”
广陵竖起了大拇指,“刺激,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子,真的!若没有你,别三天,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马屁精。”,离思仰头喝了口水。
城门只差最后一根木板就要被攻破了,形势严峻。明知生死难料,剩下的萧祁军依然像大山一样矗立不倒,每个人眼中投射出的坚定与执着,远远比死亡要害怕得多。
“三万对十万,我们还剩八千,对方三万不到,杀了那么多,值了!”,广陵扬声大喊着。
众人跟着附和:“值了,值了!此生能这样一场帐,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死而无憾!”
大家死死盯着最后一道防线,等着最后一的拼死一战。
这时忽听外面传出阵阵慌乱,有人大喊:“萧祁墨!是萧祁墨!”
离思一听,像吃了神丹妙药,第一个自地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跑上城墙。透过两国地界,只见来人踏马飞奔而来,面对敌军从不闪躲,挥刀之地皆无活口。
他抬头往城楼上看来,四目相对,钟离思一个没忍住热泪夺眶而出,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从来没有这么心疼过。
“开城门,迎主帅!”
她倾尽全力的一吼,萧祁军开了城门,几千人如洪水猛兽般崩腾而去,士气突然高涨。
萧祁墨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就他们的是光芒,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希望。
“慕容宁已被斩杀,陈国十万军队已被你们的皇上召回帝京,尔等不必再做无谓的斗争。”
萧祁墨扬声喊着。
“谣言,大家不要相信他。”,武生咆哮。
老十九此话一出,不管真与不真,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陈国士兵军心大乱,跑的跑死的死,没多久竟已经直剩不到几千人。
“投降不杀!”,萧祁墨继续。
他一出现敌军已经慌了,这下听投降不杀,不少人虽不愿意投降,却选择了离开。
武生倒是有骨气,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敬你是个武士,同我单挑?”,老十九剑指对方,漫不经心地道。
武生咬牙:“陈国武生,挑战中州萧祁墨。”
话落他双腿夹紧马腹,持枪杀了过来。
萧祁墨手勒缰绳,俊马的两只脚高高抬起,发出苍劲有力的嘶吼声,纵身一跃,直接跃过势如破竹的武生头顶。男人头也没回头,飞身一脚踢在武生手腕上,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长矛,从善如流地一挥……
漂亮的回马枪,货真价实的回马枪,气势如虹的回马枪,魅力四射的回马枪!
离思定定地站在城门下,看到这一幕后,她满腔热血都快从天灵盖喷出来了!
相比之下,前世杀她的之人的那个回马枪简直就是东施效颦,这才是真正的回马枪,这才是他萧祁墨的回马枪!
他受伤不轻,白衣变红衣,有的伤口还在流血。不过能从十万敌军里将对方主帅射杀,没死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出场,他老十九绝对算个人物!以一己之力,劝退十万敌军,神一样存在的人。
若是慕容宁十万军队真的杀来,离思敢肯定,他们已经变成肉渣了……
她眼看着萧祁墨下了马,又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还看着他捧起自己的脸,也不管她脸上敷了多厚的污垢,俯身……狠狠地吻了下来。
“钟离思,你是无敌的,做得很好!”
那日阳光毒辣,那日战火硝烟,那日生死一线。她与他结束了上一世不得善终的命运,在中州的城墙下相拥而吻!身后是大难不死的萧祁兵,真正的勇士。
两天后,钟离赤诚亲自带兵前来,收拾了残局,稳定了边疆。
离思从萧祁墨来出现后便倒下了,累倒的。
这一睡便是两天,睡得真舒服,舒服到差点醒不过来,醒来后又差点疼死过去。因为她全身上下都是伤,流了多少血她也不知道,总之能坚持到最后已经是个奇迹,奇迹中的奇迹。
“啊,啊,啊”她试着发了几个音,确定自己没哑巴,这才又道:“睁眼能看见你的感觉,真好!”
萧祁墨就守在她床头,木讷了好一怔才如梦初醒,“能听见你对我话,真好。”
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离思有些着急:“你的伤怎么样了?”
罢她就要起身,却被老十九按了下去,“躺好,我的伤不算伤,倒是你……”
他有些哽咽,不下去。那日她晕倒在城门口,抱她回来时,衣服与伤口混为一体,撕都撕不开,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溃烂。这女人的勇敢和坚持,让他毕生难忘。
“你别这样,仗谁还不受点伤的,再我又没死,这不好好的么?”
老十九只是定定看着她,就觉得一定要这样看着她,心里才踏实,才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又过些天,离思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那日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她掀开帐篷,看见了太阳。
老十九的营帐里挂着把马头琴,是她送的。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离思十五岁之前所发生的事都是共用的。改变的只是十五岁以后得事,就像一条分叉路口,前世向左,这时向右。
多年不奏马头琴的她,有些手痒于是随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弹了一下。有些本能的东西,不论过了多久,依然如故。
一不留心便在那草地上弹得忘乎所以,离思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儿时,又回到了那片草原,闭着眼睛,她就像雄鹰一样翱翔九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一曲弹罢,余音袅袅,没曾想一转身,便看见萧祁墨痴痴地站在那里,久久没回得来神。
“怎么样,是不是已经被我迷得七荤八素了。”
如此不要脸的话也只有钟离思得出口。
萧祁墨勾嘴一笑,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他被思绪拉回了当年,在那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稚嫩又淘气的钟离思对他:“子夜,你要走了吗?何时回来。”
“我自己做的,送你了,不必客气。”
……
萧祁墨走到她身旁,对着一脸笑意的人轻轻道:“钟离思,我爱你!”
爱这个东西,弥足珍贵。离思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怔得半响不出话,那感觉简直比她翻一百次围墙出去玩还开心千倍一万倍。
“我爱你!”
离思还没反应过来,萧祁墨又在她耳边了一遍。
彻底把她得晕头转向,跟哑了一样半句话吐不出来。要知道,朗朗乾坤下,光看他那张脸就够让人陶醉的了,再配上这么句话,简直要人命。
“我也爱你,十九皇叔,我也爱你,十九。”,离思回了他,真心实意的,发自肺腑的。
男人怔了怔,俯身狠狠吻了下去……
“你干什么……喂,这里可是草地。”
面对萧祁墨如饿狼扑食般的急迫,离思提醒道。
萧祁墨手并没有停,轻车熟路便扯了她衣服,呼吸声急促,“草地怎么了?又不是没有过。”
“被人看到怎么办?”
“方圆五里,谁敢从这里过。”
“啧啧,皇叔真急迫。”
“难道你不急迫?”
萧祁墨罢意味深长看了眼自己身上已被某女除去一半的衣裳。
离思嘿嘿嘿嘿。
伴随着芳草的清香,双方已经失控的喘息声在空气中传开,连带枝头的鸟儿也跟着羞涩起来,太阳公公识相地躲进了云层,给他们留足了空间和时间……
“我们什么时候回京?”,离思半边身子靠着萧祁墨问着。
头上的人沉默了许久,低头:“钟离思,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离思翘身坐起身,一本正经看着他。
“准备好做我皇后了吗?”,他回得很快,没带半分犹豫,眸中满是期待。
对于他这种回去即登基的自信,离思很是佩服。做他的皇后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这句话等于“我们成亲吧!”
她内心一阵狂喜,“是独一无二的么?你不会再纳百八十个妃啊嫔啊什么的吧?”
萧祁墨听罢,如火的目光扫向女人,只差把钟离思原地点燃。
“这天下都是为你才争取的,除了你,也唯独只有你。”
那时离思并不太确定他们回宫会是怎样一副场景,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多虑了,萧祁墨能做出那样的承诺,并非随口。
只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启程,便听到了个鄂耗,太上皇……驾崩了!
作者有话要: 明天上结局。
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