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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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温信阳一早醒了,池云非依旧睡得像头猪,连他什么时候起床的都毫无察觉。

    他去隔壁看了炀炀,炀炀睡得很香,脸上红扑扑的,手里还揪着一只布老虎,微微张着嘴流出一点口水来。

    吃过早饭,温信阳又去床边看了眼,池云非翻了个身嘟哝几句,踹开了被子,单薄的里衣翻在肚子上,露出一截细瘦的腰肢,脚踝上的红绳撞进将军眼里,衬得脚十分可爱。

    温信阳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帮他重新盖好被子,手抓着脚踝放进被子里时仿佛手心被烫了一下,总觉得心里某处痒酥酥的,带着细微的电流,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温信阳自己都想不起来,从有记忆开始,他肩上就担负着温家厚重的基业,一刻不敢放松。

    家人的期待,敌人的虎视眈眈,让他从来没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他本以为未来早就被定好了,他只需要顺着这一条路往下走,没什么可期待的,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可意料之外的,在这条死气沉沉的道路上,他遇到了一朵从墙外探进来的花——开得那么灿烂,随风摇曳,姿态潇洒。

    让他有点羡慕,有点嫉妒,一开始是不屑,后来就忍不住想要靠近,随对方一起去看看墙外的风光。

    只要是和这朵灿烂的花在一起,仿佛不论看到什么都会是惊艳的。

    他伸手轻轻拂开池云非额前的发丝,低头在沉睡的人额心上吻了一下,他细细品尝着心中汹涌的陌生情愫,转身换了制服利落地出了门。

    待他走了没多久,池云非就睁开了眼,抬手捂在额头上,满脸通红。

    啊!!这算犯规了吧??

    没两天,温信阳放走了林子清,林氏连温府都没来得及回,东西也没能收拾,就被林家的车在营地大门外接走了。

    林子清脸色憔悴,一连几日住在保卫科里,头发有些乱了,也没有下人伺候,情绪已经掉到了谷底。她神经质地勾了下嘴角,抬眼看站在车门前的温信阳,十指将衣摆揪出皱痕道:“将军,我为你生儿育女,一心为温家着想,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温信阳没话,只对司机道:“回去代我向林老爷、夫人问好。”

    司机忙点头应了:“您放心。”

    温信阳帮林子清关上门,一手理了理袖口道:“炀炀会有人专门照顾,你不需要担心,回去好好休养。”

    “……”林子清眼里带了泪花,抿着唇道,“他哪里有我好了?你呀。”

    温信阳转身就走,背影笔直,像当年纳她为妾时一样,除了洞房前后几日,那之后总是不见他人影,抬眼永远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为什么呢?

    她到底哪里不好呢?

    她拼了命地追寻那个背影,却迟迟等不到对方回头,凭什么那个子一来就能得到他的青睐?

    就因为那子是男人?因为他会惹麻烦?还是因为他从不循规蹈矩,让温信阳觉得新鲜和 刺激?

    那样的新鲜和刺激又能持续多久呢?

    一个家,怎么能没有女人呢?

    林子清越想越不甘,越想越委屈,若没有池云非……若换了别的男人来,温信阳绝不会为了对方赶走自己。

    绝不会。

    车开远了,林子清降下车窗回头看那道已模糊了的背影,手指骨节在窗沿揪得发了白,脸色青青白白,混不似人色。

    温信阳又在军营连续待了半个月,放出白煌身死的消息,挑拨白家和其他势力内乱,又顺着林子清这条线清理了城防内部的部分人员,以及温府负责伺候林子清的几个下人也被提审,连续审了好几天。

    “林子清是怎么知道军营内部消息的?”温信阳将灯啪地一下照在一个下人脸上,那下人吓得脸色雪白,仿佛一个死人,他已被连轴审了4时,不准睡觉,不准吃饭,实在饿狠了只能喝点水,被关在只有一扇窗的黑暗房间里,除了审问之外没人和他话,他已经到极限了。

    “我,我……”他嘴唇干裂起皮,眼下浮着黑眼圈,几次就要这么坐着睡死过去,又被一盆水给浇醒了,浑身冻得发抖。

    “我,我叔父……”他哑着嗓子,哆嗦着道,“我叔父负责在白家和林二奶奶之间传送消息,他每日负责给温府后厨送菜,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会在厨房外面等他。白家有什么消息,都是通过他传送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他眼皮直发颤,实在是扛不住了,头痛欲裂道:“让我睡一会儿吧,就睡一会儿,求你们了……”

    温信阳挨个排除了温府内的眼线,将灯啪地关了,四周重新陷入黑暗里,他没话,对面坐的人几乎瞬间就昏睡了过去,怎么喊也喊不醒了。

    刘庆川从后面过来,低声道:“将军?”

    “不要草惊蛇。”温信阳戴上军帽起身,双手负于背后,站在黑暗里声音冷酷而残忍,“派人跟着他叔父,查清楚是谁在传递消息。”

    温家和林家现在还不能撕破脸,林子清绝口不提怎么知道白家消息的事,他也不能用刑,只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是!”

    可有人早已抢在了温信阳的前头,刘庆川派出去的人不多久就回禀道:“那家伙的叔父已死在家里了,死因不详,已半夜下葬了。”

    另一头,对这些事毫不知情的池云非正在戏院里带着炀炀同其他孩儿玩在一处。

    炀炀和戏班的孩子结下了深厚友谊,其中有个艺名叫“茉莉”的女孩儿,总穿着戏服戴着头花和他坐在一处翻花绳,脚边放着果汁和煮花生,旁边围着一圈孩儿指指点点:“翻这边!不是那边!”

    “这样会死的!放着我来!我能翻出金鱼!”

    炀炀挡着不给:“我可以!”

    “你快一点啊!”

    “好输了要请客的!你动作这么慢,一会儿卖糖人的老头儿都走啦!”

    池云非翘了个二郎腿坐在一旁,一边听戏,一边磕着瓜子笑道:“这群死孩子,居然敢让将军儿子请他们吃糖人,真是狗胆包天!”

    “还别人。”箫棠坐在对面,脖颈后细细的辫垂在肩头,额间一点美人尖十分显眼,衬得一张男人脸上带了几分端庄秀气,偏那身气质同池云非似的不羁又痞气,便将那十分秀气化了三分狡猾,三分邪性,笑起来更似只红毛尖耳的狐狸,“你时候还总跟我们混在一起呢,好歹也是岳城最大银行副行长的公子,你又好到哪儿去了?”

    “所以你们也是狗胆包天。”池云非吊儿郎当道,“还记得那时候你骗走了我三块大洋呢,没断你的腿是爷我心地善良。”

    箫棠:“……”

    明明是你笨。

    箫棠暗地里做了个鬼脸,转头去看台上的人,宁婉香今日有三场戏要唱,箫棠是专程来捧场的。他照老样子给后台送去了一大堆礼物,有花有酒还有从古董市场新鲜淘来的玩意儿,每一样东西上他都写了自己的大名,写得特别大,生怕对方记不住。

    两人一边听戏一边闲聊,箫棠将一个册子递过去,道:“你关禁闭这两天我查到的都在这里了,但是越查越不对劲,实话,我不太建议你牵涉进这件事里。”

    箫棠端着茶盏喝茶,拿茶盏挡了嘴角,眉眼间显出一点凝重:“这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怕你查深了会出事。”

    池云非没话,先冲台上喊了一声好,取了手上的一枚戒指扔上去做赏,然后才磕着瓜子低低道:“你先你查到了什么?”

    “白家那两口子还被关着呢,你们家将军找得理由是担心白煌被刺杀是有预谋的,所以将两人政-治保护起来了。其他家族都派了人想联系白家,白家老爷子装聋作哑,闭门谢客了。我的人在那儿蹲守了几天,发现最频繁登门的是柳家,其次是余家。”

    池云非嗑瓜子的手一顿,皱眉:“余家?余大头?”

    “是。”箫棠道,“还有一件事,白老爷子闭门谢客没几日,请了袁翎去白家做客。”

    池云非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谁?!老爷子这么……这么有精神呐?”

    箫棠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袁翎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白老爷子是请他过去对弈的。”

    池云非:“……”

    池云非坐直了,语调怪异:“真是对弈?”

    箫棠看出他满脸八卦,无语道:“反正袁翎是这么的。”

    池云非挠了挠脖子,不知道这是唱得哪出,不过白老爷子喜欢下棋是出了名的,以前还高价请过棋院的大师来教学,最近闭门谢客,又不能让人看出家里不对来,闷得难受了请人对弈似乎也理所当然。

    可请到南风馆头牌头上去了……这怎么都有些不过去吧?

    池云非脑洞大开:“不会是给白煌那子请的吧?”

    箫棠手一顿,也跟着若有所思起来:“你是……”

    “治疗情伤的最好方式是……”池云非挑了挑眉,“老爷子也是拼了啊,居然拿自己做挡箭牌。”

    箫棠:“……别,还真有可能。”

    两人对视一眼,都嘻嘻嘻笑起来,池云非又想翻白家老树去偷看白煌了。

    箫棠拉回扯远了的话题,继续道:“柳家最近收敛了不少,柳家老爷还亲自去军营见了你家将军,出来的时候柳老爷脸色不怎么样,估计是吃了闭门羹。”

    “至于余家,一直都很低调,余大头还是和往常一样去赌坊,偶尔去望悦楼学厨艺,前些日子还把手给烫伤了,余家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去家里治疗,那阵仗……不像是余大头烫了手,而是手没了。”

    “是吗?”池云非砸吧一下嘴,摸了摸下巴,“那我这个做朋友的,得去亲自探望探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