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诸王的盛宴

A+A-

    08

    亚瑟帝国, 阿斯加德,金库。

    红火蚁他们三个人按着皇轩烬的计划沿通风管道进入了金库。

    通风管道二十米都会设一个卡栏, 红火蚁就直接拿着熔断枪把钢铁熔断。卡栏所用的金属也是经过高强度硬化的,只用这种熔断枪才能把它熔断。

    这种熔断枪内部装着的是纯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巨渊之银, 达到这种纯度的巨渊之银常温下就能自燃。

    拿着这个熔断枪和揣着个炸药没什么区别,也就只有皇轩烬这种不要命的人能做出来这种东西。

    高浓度的巨渊之银在熔断枪中挥发成蒸汽又在冰冷的钢铁壁上冷凝。

    这种熔断枪不能连续使用太长时间,否则钢铁壁过热蒸汽无法冷凝就会直接——砰地一声爆炸。

    金库内部的通风管道如同蚂蚁窝的路线一样错综复杂, 腹切蛇认真回忆着每一道关卡和机械锁。

    他从身后摸出了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他每次兴奋的时候就喜欢叼着根粉色的草莓棒棒糖,和他蓝色的皮肤极不相称却又莫名和谐。

    每次皇轩烬看着他一边用蛇一样阴沉的的语调这话一边叼着草莓味棒棒糖都觉得无法接受。不过后来皇轩烬觉得这种方式还挺省钱的,反正草莓味棒棒糖一个铜板三, 一个金币买的棒棒糖够他吃一年。

    红火蚁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我觉得我绝对见过维希佩尔殿下。”

    “什么时候?”腹切蛇把嘴里的棒棒糖嗦了一口, 吊在外面去解那些复杂的机械锁。

    这种锁只要错上一点就会触发警报, 到时候他们三个基本就是落在狼窝里面的三只绵羊,连骨头都不带剩的。

    灰尾认真巡视着周围,像是对红火蚁的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上次从监狱里出来, 路过那片芦苇的时候,你们记不记得有个人叫住了老大。”

    “怎么可能?老大上哪认识这么厉害的人?”腹切蛇一脸不屑地耸了耸肩,“咱老大要是认识这么厉害的人还至于这么拼死拼活地干这种买卖。”

    “可是,拼死拼活的是我们啊。”红火蚁感觉有些委屈地看着腹切蛇。

    “谁让他是老大呢?没有他的话可能反倒会顺利一点吧。”腹切蛇把刻着刻度的齿轮缓缓旋转着, 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着那些机械齿轮咬合的声音判断究竟应该旋转到哪里,“但愿他在车上真的有为我们好好祈祷。”

    红火蚁想了想也是, 皇轩烬那种人怎么可能认识维希佩尔殿下,要是他真认识维希佩尔殿下肯定赖在维希佩尔身边不走,不从维希佩尔身上扒层金子下来铁定不能作罢。

    “当初老大要我跟他混的时候,我问他叫什么。”红火蚁傻兮兮地对腹切蛇,“老大他叫皇轩烬。还以后要是犯了什么事可千万别报上他的名字,否则一半的人会我。”

    “那另一半呢?”腹切蛇一边研究着那精密的青铜机械锁一边问,这些锁被维护的很好,没有任何的锈迹和斑痕。

    “另一半的人会死我。”红火蚁耸了耸肩。“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后来我发现是真的。”

    过来之前皇轩烬认真地告诉了腹切蛇该把机械齿轮旋转到什么程度才不会触发警报。

    他告诉腹切蛇的时候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边把靴子的鞋带系好。腹切蛇有点怀疑皇轩烬告诉他的方法究竟会不会让他们三个葬身于此,不过到现在为止那些警报一个都没响是真的。

    他们绕过重兵把守的地方,历经千辛万苦地爬到了皇轩烬让他们待的地方,他们先一人吃了一颗解药,然后把点燃的迷|药扔到隧道里。

    隧道狭窄幽长,不多一会就听见缓缓驶来的轮胎碾过石板路的声音。

    “红火蚁,你看这些人好像不像是亚瑟帝国或是伐纳的人啊,长相都很奇怪啊。”红火蚁看着那些守在车外的人。

    “管他们长什么样呢?偷到金器就得了呗。”腹切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看,他们晕了。”红火蚁指了指驾驶位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司机。

    司机已经昏迷过去了,然而车辆仍然在隧道中行驶着,眼看就要撞倒拐弯处,灰尾一声不作地从通风口翻了下去,轻盈地跳到了那辆运金车上面,然后利落地在车厢上爬行着。

    司机可能是嫌车里太闷开了车窗,正好给了灰尾机会,他身材纤瘦,直接从车窗里钻了进去,然后迅速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

    灰尾的身手灵巧的如同一只飞鸟,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声音,像是大雁掠过天空一般了无痕迹。

    运金车缓缓停到了隧道中央,腹切蛇和红火蚁也从通风口跳了下来,他们两个吃了解药不算还都带上了防毒面具,生怕被弄晕在这里,他们要是晕在了这里皇轩烬恐怕真的会嫌他们太笨就直接扔在这里不管。

    红火蚁端着一直背在身后的冲锋枪守在隧道一边,灰尾靠在隧道的墙壁上守着另一边。

    腹切蛇从身后拿出来自己全套的看家工具,冰冷的黄铜机械工具从到大按着严格的次序排好,皇轩烬一直怀疑腹切蛇有强迫症,他的工具摆放位置有着严格的要求,错一点都不行。

    皇轩烬的工具向来都是堆在一起,需要用什么就从那一堆工具里随手翻,翻不着就去偷用腹切蛇的,导致腹切蛇后来用完工具就把工具十二道机械锁的锁起来。

    他拿了一个听音锤轻轻敲了一下锁口,整个隧道安静的过分,连通气口上方凝结的水滴落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有一种深邃而悠长的回音在整个隧道中回荡着。

    腹切蛇认真听着那些齿轮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判断着那些齿轮咬合的方式和整个机械锁的原理。

    腹切蛇本来是伐纳帝国皇家机械工程学院的高材生,结果因为对机械锁研究的太过痴狂半夜去撬了据除了原工程师没有人能开的博物馆藏品库的大锁,然后他就被勒令退学了。

    实际上他还真的什么东西都没动,对于他来有吸引力的仅仅是那个机械锁而已。他对那些藏品一点都不感兴趣,在他眼中什么名人的画作都不如金子来的实在。

    他成了皇轩烬手下也是巧合,当初他看到一个黑发的少年毫无形象地在迷津渡口的一艘船上睡着了,身边还放着一个箱子,那箱子里一看就有很多金子。

    在迷津渡口这种地方也敢睡着,偷他是活该。

    迷津渡口是伐纳和亚瑟的界河守誓河上的一处渡口,向来流窜着游民和盗匪。

    那个人看上去年龄不大,睡着了更是有种少年气,看起来像是哪家的阔少爷带着一箱金子来着玩。他先是敲了敲锁,听出来那锁的原理简单得很,他随便弄弄就能弄开。还真是个笨蛋啊,阔少爷就不要来着玩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结果撬锁钳刚进去像往常一样扭转了几下就突然被锁死了,妈的,莫非另有玄机。

    他又试着动了几下,不应该啊,听上去这个机械里面顶多有四个齿轮不可能是太复杂的机械锁。结果他越是弄撬锁钳被咬的越近,莫非……

    就在他刚要把锁开的时候,一只穿着马丁靴的脚突然踩在了箱子上,那个少年从上而下地看着他,半睁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睡着的时候少年感十足,但就这么低眼看着他的时候却带着几分沉郁和嚣张。

    那个少年从下而上地量了他半天,然后不耐烦地,“试几下得了呗,还没完没了了啊。”完他低下身去拔还插在锁口里的撬锁钳,拔到一半他突然挑着嘴角抬头看着腹切蛇,“是个学过的啊。”

    他把钳子扔给了腹切蛇,笑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又有几分欠揍,“有没有算跟我混?”

    腹切蛇马上摇了摇头,妈的,这个少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啊,他怎么会觉得他好欺负啊!

    黑发的少年自顾自点了根烟,然后几下开了锁,掀开了箱子,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的金子,“跟我干这些都是你的。往后还有更多。”

    腹切蛇仍旧迅速摇着头,金子很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啊!

    少年把箱子踢到了船边,叼着烟,“这箱子里的金子现在都是你的,你什么时候答应跟我我就什么时候把箱子给你。”

    然后他踩着箱子让箱子倾斜,箱子里的金子哗哗落入水中。

    他踩着黑色的马丁靴,笑的缺德又欠揍地踩在箱子上,“答应吗?”

    腹切蛇满脸心疼地看着那些金子哗哗地淌入水中,感觉就像是从自己心口上割肉一样。但他还是摇着头,只不过力度了很多,他的眼睛直直盯着被少年踩着的箱子。

    少年笑了笑,踩着箱子的弧度加大,更多的金子倾泻在水中,掉进去的金子估计能铺满整个许愿池。浪费也没有这么浪费的啊!

    腹切蛇恨不得赶紧跳入水中把那些金子捞起来。

    “怎么样?”少年偏着头问他,嘴角露出漂亮而锋利的虎牙,居然有种纯良的感觉。

    “嗯嗯嗯!”妈的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对于他来每一秒都是煎熬!

    少年松开了脚,箱子里的金子撞击发出好听的声音,里面还剩下一半的金子,他把箱子踢到了腹切蛇面前,“没什么可惜的,这些归你了,放心,以后还会有更多。”

    他还没完,身边的腹切蛇就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皇轩烬被用手抹去溅在脸上的河水,挑着嘴角笑了一下。

    自从那天起腹切蛇就跳入了一个火坑,正如红火蚁的,这世界上一半的人厌恶皇轩烬,另一半的人想要杀了皇轩烬。

    五分钟后腹切蛇开了运金车的机械锁,这个锁内用了上百了零件,却还没有皇轩烬用四个齿轮弄得锁有难度。

    上百个零件环环相套,层层相接,运转严密,却用的全然都是一种套路,解得腹切蛇都有点感觉无聊了。

    车厢被红火蚁拽开,里面有九个箱子,红火蚁开了一个,里面装着精美的金器。

    “妈的,这回是真的了吧”腹切蛇看到金子就兴奋,赶紧拿起来咬了咬。

    “除了皇轩烬没人那么无聊。”灰尾扫了一眼箱子里的金器。“快点吧,还有几分钟迷药就要失效了。”他神色冷淡,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倒像是历经过无数风雨的老手。

    三个人迅速将金器调换,然后放回箱子,把运金车的车厢关上,迅速跳上通风口,一分钟后那几个守卫果然慢慢醒了过来,司机只以为他是旅途太劳累不心了个盹。

    他看了一眼已经停下的车,锤了一下方向盘,“又他妈熄火!”然后不耐烦地踩动油门。

    “刚才怎么好像睡着了。”一个守卫揉着自己刚才磕在了车厢上的脖子,“也是连续守了几天能不累吗。”

    “心点,可千万别让昆莫知道了,否则能弄死咱们!”另外一个守卫赶紧对他。

    三个人沿着错综复杂的通风口缓缓爬动着,腹切蛇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不对啊,老大给我们设计的路线明显绕远啊?从这边到那边的,又复杂又不好走。”

    “老大不是那些要绕过的地方守卫很多吗?让咱们心点。”红火蚁继续往前爬着。

    “不对!老大交给我开机械锁的方法不对!虽然当时不会触发警报,但会延迟触发的啊!”腹切蛇突然回忆起了沿途弄开的机械锁,那些紧密咬合的黄铜齿轮,构造精密的机械轴承,黄铜纸上黑色钢笔勾勒出的构造图。“不对!不对!”

    突然金库的各个地方接二连三的响起警报!

    红色的预警灯在各个地点依次闪烁,如同激烈的命运交响曲的节奏。

    等在车里的皇轩烬自顾自地放着金属乐,整个人半瘫在后车位上。

    疾风暴雨般的鼓点,重金属的狂暴霸气和古典而又华美哀美的女音交织在一起。致命蛊惑的音符,如同史诗一样的宏大和哀怨。

    刚听到高|潮的时候音乐突然被切断,亚瑟帝国阿斯加德守卫处的内部频道生硬地切了进来。

    “金库被入侵!金库被入侵!!”是维尔的声音。

    皇轩烬手指仍旧着鼓点地听着维尔的暴怒,“迅速调集守卫到金库!”

    “可是,团长,阿斯加德能接受调遣的守卫大部分都守在了举行国宴的金伦加宫。”好像是西文的声音。

    “那就从金伦加宫调!”维尔有些不耐烦的,“能调过来多少调过来多少!这里好几个警报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响起,看起来入侵者兵分了好几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不过看样子少不了。”

    “可是,这场国宴上会有很多人出席,我们必须要优先保证出席人员的安全。”西文有些为难地。

    “金库里面的东西可比那些贵族来得重要。”维尔。

    “是,团长。我这就将人调过去。”西文恭敬地。

    “老大,老大!”腹切蛇赶紧找出通讯仪想要联系皇轩烬,结果通讯仪迟迟没有人接听,一直都是机械的忙音。

    “怎么办?老大不接啊!怎么办啊?!”

    “有人要来了!”红火蚁趴在通风口上相当焦急地,隧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整齐的军靴踏在石板路上,训练有素,纪律严明。

    “不用找他了,我们已经被皇轩烬舍弃了。”灰尾没什么表情地,从一开始他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当皇轩烬要留在车上的时候他更加觉得不对,现在他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是被皇轩烬利用了。

    这就是他最讨厌皇轩烬的地方,他一直在笑,笑的欠揍又无聊,但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笑着阴你一把。两面三刀,表里不一,他活该被世上的人厌弃。

    虚伪,阴险,肤浅,放纵,世上一切的罪孽皇轩烬沾了个遍。

    脚步声更加接近了,就在那些士兵突然出现的时候,灰尾猛然从通风口上跳下,锋利的匕首划过喉管,亚瑟士兵的鲜血洒在了青石路上。

    他讨厌皇轩烬的人品是一回事,但那一身杀人的路数却全都是跟皇轩烬学来的,学的分毫不差。

    但他从不明着跟皇轩烬,只是在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冷冷地盯着皇轩烬,看着他黑衣红绫如若猩红墨染,看着他如何狡猾而又悄无声息地将匕首刺入敌人的身体。

    除了那些近乎流氓而且无赖的招数,灰尾学的甚至比皇轩烬还要好。

    皇轩烬太浮躁,或者即使是在危险的任务他也带着几分不屑和玩世不恭,有着三分胜算他就敢拼命。

    他就连杀人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

    而灰尾从来冷静地让人害怕,他能等候最好的时机在角落里埋伏整整一天。

    皇轩烬把阿斯加德守卫处的内部频道关掉了,继续躺在后车位上听了一会金属乐。

    已经接近暮晚,不知道是么时候开始下上了雨,连向来圣洁的阿斯加德都开始变得阴郁,白色的建筑物被阴影覆盖。

    车窗上雨水结成缕缓缓流下,窗外的行人被模糊成一片。

    神圣白城阿斯加德。

    那年他还不知道在这座白色的城市下究竟埋藏着多少罪恶,他只当这座城市和他看起来的一样光明而神圣,却不知道所有的神圣皆是以罪孽为代价。

    皇轩烬开车门,将黑色帽兜盖在头上,黑色的马丁靴踩在积水的道路上,他开重卡的后车厢,里面是一辆肌肉型的重型机车,沉重的黄铜构件,没有发动便如同咆哮的野兽,凶悍狂暴。

    皇轩烬直接跳上后车厢,带上皮质手套然后跨在重型机车上。

    他管这辆重型机车叫黑刹,收割一切,征服一切,杀戮一切。

    他低着头缓缓发动机车,机车轰鸣,如若雷霆之声!

    发动机内的巨渊之银蒸汽迅速燃烧带动黄铜制成的机械轴承,重型机车如同不驯服的雄狮般在皇轩烬身下剧烈震动。

    重型机车猛然从后车厢上冲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野兽咆哮而出!

    黑色橡胶轮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然后瞬间冲入阿斯加德的街道,囚牢中的雄狮终于解开了镣铐,而后的便是厮杀!

    群山倾覆,万军来朝,纵使这世上已有无数的王,我也要让他们在我面前一一跪拜。

    皇轩烬在黑色的帽兜下看着前方阿斯加德的道路,前方仍然是红灯,皇轩烬骑着重型机车直接从中间猛然穿过,如同从海中群鱼中穿过的巨鲨。

    “不要命了!急着死啊!”被他超车的司机从车窗中探出头大骂着。

    “谁啊!要死啊!!”

    几十辆车在大雨倾盆的十字路口乱成一团,来回碰撞着。整个城市都陷入到了大雨中的阴郁寒冷之中,雨中模糊的建筑物古老陈旧。

    发动机中的巨渊之银蒸汽在剧烈燃烧,四缸水冷交替着冷却发动机却也无法让发动机降下温,车胎因为高温在路上留下黑色的焦痕然后迅速被大雨冲刷。

    雨水从重型机车的沉重黄铜构件上洗刷而落,顺着这辆机械野兽的曲线下滑。

    皇轩烬感觉他身体内的鲜血也开始燃烧,或许他的血管里流动的从来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巨渊之银,他就靠着这些燃烧的燃料运转着,他不会疼也不会累。

    他狂暴而嚣张,但是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嘶吼。

    那个名为子尘的少年早已死在了那场诸王的盛宴,那场盛宴以他的血为酒,以他的骨为餐。

    他是那场宴会唯一的祭品。

    他死去了,却并没有新生。

    当他以皇轩烬之名行于这世上,他便要背负起这个姓氏所有的荣耀和过往。

    他去了,他要去大杀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