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葵倾
04
神圣白城阿斯加德笼罩在无边的雨幕之中, 三日以来这里的守卫多了近四倍,身着白色军装的亚瑟士兵在这座王都内不停巡逻着。
王都的众人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这阵仗是个人都明白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向来繁华的阿斯加德街道上没有了往日的车水马龙,便是不得不出门的人都噤声而行, 接受着道路上巡逻警的盘点。
阿斯加德的主街,行人都撑着黑色的雨伞,低头快速行走着, 冰冷的雨水从道路上警官胸口铜制的世界树纹章上滴落。
冷蓝色的汞灯光线在雨中的散射而开。
黑衣红绫的少年在潮水般的人群中逆行着,雨水从他结成缕的头发上滑落,他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
穿着红裙的女孩回头望着那个奇怪的少年,刚想要些什么就被家长牵着手赶紧离开了。昏黄的路灯在玻璃中燃烧着, 照亮空中斜落的雨丝,周围一圈都蒙上了银色的光晕。
少年在人群中逆行着, 如同夜雨中无家可归的野猫, 他抬头看着从夜幕中落下的无边暮雨。
巡逻的警官也看到了那个奇怪的少年,正准备去询查他,再转身却完全找不到了那个少年。警官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黑色地面上的积水映出整片灰雾般的天空。
往常五点之后金宫周围便不再有任何的人, 现在却来回巡逻着几十名佩戴着银叶徽章的圣殿骑士,就连维尔都守在这里。
看来维希佩尔的情况真的不太好,他以前对子尘过的,他向来不太喜欢晚上的金宫有太多人。
雨幕中的金宫恢弘而壮阔, 如同神话中神明的居所。
走到现在子尘已经没有了多少力气,他感觉自己已经累了,那种疲倦是从心底漫上来的。
金宫深处的那个房间关着灯, 一片黑暗。
他记得以前每到了这个时候那里就会亮着灯的,这个时候翻进去,他应该能看见维希佩尔带着金丝边的眼睛在书桌前看着书,身上有的时候会穿着温暖的线织衫,纤长的手指翻着手上的书。看到他进来,他会抬起头对着他非常温柔地笑着。
那是他曾领略过为温暖的温柔。他会等着他走到他身边,然后把他拉进怀里,会咬着他的脖颈,像是他已经在这里等着他等了好久好久,等过了漫长的岁月,等过了如焚的白昼和孤寂的黑夜。他一直就在那里等着他。
他以世上最寒冷的冰和雪砌成了一座城,城里住着他心爱的少年,他把所有温柔的黄昏都给了他。
“谁!”维尔听到周围有声音立刻警惕地抽出巨剑。
子尘从金宫前巨大的雕像上跳了下来,刚一起身,维尔的巨剑便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你……还,敢来!”维尔近乎咬牙切齿地对子尘,重剑一点点地按了下去,“你个忘恩负义的背叛者。”
子尘抬起头看着青筋爆出的维尔。
“你来干什么?”
子尘没有话,只是看着维尔。
唐德走到了维尔身边,拍了拍维尔的肩膀,声音也有些疲惫,他近乎无奈地看着子尘,然后对着维尔:“让他进去吧。”
维尔的手都在颤抖,他恶狠狠地看着子尘。
最终重剑缓缓从子尘身上移开,维尔偏过头不去看子尘,咬着牙:“你,进去吧。”
“子尘……”唐德看着子尘的背影突然。
雨幕中的少年停了下来。
“能真正伤到殿下的从来不是利箭,而是你。”
03
窗外的雨幕铺天盖地,远方所有的建筑都在这灰色之中模糊成一片,蓝黑色的天际下整座城市如同倾覆。
他了眼窗外熟悉的景色,以后怕是都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床上的男人少有地带着几分虚弱和病态。向来冷峻禁欲的脸上泛着潮红,银色的发丝在床上铺开。
这个男人总是那样强大,强大的让人忘记他也会有虚弱,他也会有痛苦和绝望。他如同神明,如同君王,让人以为他生来便能承受住一切。他就应该顶天立地,他就应该叱咤风云,他强大的无所不能。
子尘略微走进,男人只是有些虚弱痛苦地皱着眉头,梦呓一样念着什么只是听不清楚。
他想要碰一碰维希佩尔,却想起来自己的手太凉了,最终还是把手拿了回来。
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来了药瓶放在了桌子上,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把药直接给维尔不就可以了吗?到底他不过是想要最后再见一眼维希佩尔,可是真的见到了,他却又真的没有办法和想象的一样干净利落地离开。
这是他最爱的人,他没有办法潇洒利落地再无瓜葛,再看一眼他他还是想要拥有。
他贪恋他所有的美好,贪恋他所有的温柔。只是,那些终将不再属于他。
他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刚准备离开,就发现床上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那双向来淡漠的近乎无色的眼睛泛着微微的红色,像是受了委屈一样。维希佩尔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睛却紧紧盯着子尘,什么也不,就是这样看着,像是知道主人要离开的大型犬一样。
子尘不去看维希佩尔,一个人走到了窗边,但那双眼睛仍旧盯着他看,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子尘刚要翻出窗,就听见身后的维希佩尔声音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凰鸟。”
那声音沙哑低沉的吓人,全然没了维希佩尔往日如同玉碎一样的清冷好听,甚至带着几分哽咽。维希佩尔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把整张脸都埋在了被子里,自暴自弃一样。
子尘一把拿过桌子上的药瓶,对着床上的一坨棉被皱着眉头:“出来,我给你上药。”
白色的棉被里慢慢探出来了一双明显红了一圈的眼睛,“你……不走?”
子尘点了点头,“恩。”
维希佩尔突然向着他笑了一下,没有了刚才任何的戒备和警惕,像是个得到了期望许久的糖果的孩子。他从被子里伸出手,牵过子尘垂在空中冰凉的手,然后放在唇边轻吻着。
子尘感觉得到维希佩尔的体温高的有点不正常,贴在他手上的热度仿佛要将他手上的雨水都蒸发掉一样。
“伤口在哪?我给你上药。”
维希佩尔用侧脸蹭了蹭子尘仍旧冰冷的手,“怎么还这么冷?”
“伤口在哪?”子尘从维希佩尔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那份热度灼伤的。
维希佩尔掀开自己的被子就开始脱掉身上的裤子。
“维希佩尔,我来这可不是看你耍流氓的啊!”
看到了维希佩尔腿上的伤后,子尘突然有些不出话来。
天雨草本就是司家的奇毒,沾之必死,子尘不知道维希佩尔为什么还能挺到现在,但他能知道维希佩尔忍受到现在究竟经受了多少痛苦。
子尘轻轻碰了碰维希佩尔腿上狰狞丑陋的伤口,“疼吗?”
维希佩尔刚要摇头又像想起来什么一样有些孩子气地点了点头,像是受足了委屈的孩子。
“忍一忍。”子尘皱了皱眉,将手上的药一点点撒在维希佩尔腿上。
窗外的夜雨像是永无止歇地下着,子尘将药在维希佩尔的腿上一点点抹匀。
凉的像是玉石一样,子尘在心底想。可惜以后再也也没有机会了。
维希佩尔压低着眉,像是在忍着疼痛一样,他的眉目像是北域的冰雪。
子尘拿着纱布将维希佩尔腿上的伤口一点点包扎上。维希佩尔仰躺在枕头上,有些虚弱地看着子尘。
子尘包扎完伤口之后抬头看了一眼维希佩尔,发现维希佩尔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炙热得吓人。
子尘轻轻咳了一声,“我该走了。”
他刚转过身准备走,垂在身侧的手就突然被抓住了,维希佩尔的手变得比他还要冰冷,他躺在床上从下而上虚弱地看着子尘,又恢复了那副人畜可欺的样子,一点都找不到刚才的禽兽模样。
他不再看着子尘的眼睛,低着头看着子尘被握在他手里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从指间到指腹,从骨节到掌心。他的力度很轻,像是随时都能被挣脱一样。
子尘咬着嘴唇,“等雨停,等雨停我就走。”
“恩。”维希佩尔轻轻笑了一下,像是块孩子手中刚剥开的硬质糖果,他牵着子尘的手,和他十指相握。
“先洗个澡吧,换身衣服。”维希佩尔抬起头看着子尘,眼中的蓝色淡的像是云行于空。
子尘一脸警惕地看着维希佩尔,维希佩尔回以一个良善无辜的表情。
身上的衣服确实湿了,再维希佩尔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办法对他做些什么。
子尘从柜子里拿好要换的衣服,反正他在这的衣服比在皇轩家还要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维希佩尔。
维希佩尔摇了摇头,然后把头转了过去,“我不会看的。”
浴室内的水声和窗外的雨声混杂在一起,遥远的有些不真切。维希佩尔不看,当然不可能真的不看,子尘刚走进浴室他就把头转了回来。看着水汽中少年模糊的身影。
隔着水气弥漫的玻璃门,子尘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在一边,像是自己开包装的礼物,一层一层。维希佩尔看了一会,觉得着完全是对自己的折磨,于是叹了口气转过了头。
背后的水声却清晰地传来,维希佩尔用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地又叹了口气,悄悄转过头继续看着浴室里身影模糊的少年。
就算是折磨也好,往后怕是这种折磨也不会再有了。
那双蓝色的眼中如同透明的玻璃一样倒影着少年纤细的脖颈,清瘦的腰肢,以及那双干净而白皙的腿。
维希佩尔侧躺在枕头上看着少年推开水汽朦胧的玻璃门,光着脚踩在地面上,用毛巾擦着黑色的凌乱的头发。
所有模糊的都变得真切,就像是预想了千万遍的美好成了真。而他心心念念的少年就这样突然真真切切地出现他面前。
只可惜……
维希佩尔向外面挪了一点,看着子尘:“你睡里面。”
子尘擦着自己的头发,仍旧有些警惕地看着维希佩尔。维希佩尔摊了摊手,一副你看我现在能对你做什么的样子。子尘把毛巾扔到一边,翻过维希佩尔躺进了床里。
维希佩尔侧过身想要如同以往每次入睡前一样亲吻一下子尘的侧脸,子尘却突然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维希佩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被子替子尘盖好。
“好梦。”
——我的少年。
05
黑暗笼罩着阿斯加德,和往日的平静不同,这里到处巡逻着穿着白色军装的亚瑟士兵。
无边的夜雨落在这座城市中的声音遥远而不真切,窗外躲着一两只萤虫,在暗夜中发着微凉的光。
维希佩尔刚刚睁开眼,就发现床的内侧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窗外是无边的夜雨,黑暗铺天盖地。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一样。
他半睁着眼,银色的眼睫像是一场初雪。
然而就在再次近乎绝望的闭上眼的时候却听见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维希佩尔挣扎地从床上起来,腿上的伤每动一分都疼的惊人,天雨草的毒性会腐蚀肌肉,令人生不如死。
他明明应该没有这么脆弱的,比这痛苦百倍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可他如今却被如此轻易地击倒。
他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向亮着一盏灯的厨房。
听到声响的子尘赶紧抬起了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维希佩尔,他的嘴唇苍白的近乎没有任何的颜色,蓝色的眼如同冰寒一样,身上向来系到最上面的扣子被挣开了两颗,露出泛着粉红色的胸口和锁骨。
“我饿了……”子尘无奈地耸了耸肩,“算自己做点东西。”
维希佩尔仍旧冷冷地看着他,斜靠在门口,固执地守着子尘。
“我马上就好了。”子尘。
维希佩尔没有话,仍旧紧紧盯着子尘。
“你腿上有伤。”子尘。
子尘看着维希佩尔没有任何回去好好躺着的算只好赶紧做着饭。
窗外的雨在窗户上,沿着冰冷的玻璃蜿蜒留下,远处所有的建筑物都在雨中模糊了形迹。维希佩尔倚靠在门上,银色的长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冰酒,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黑发的少年,就像看守着宝藏的恶龙。
谁都知道生命会有终点,谁都知道杯酒终将饮尽。
但他终究是醉酒之徒,只想着一晌贪欢。
维希佩尔看着子尘端着盘子走出了厨房,也跟着拖着一条腿走了出去。
“要吃点吗?”子尘回头看着维希佩尔。
“做的什么?”
“恩,我看有鸡蛋就煎了鸡蛋饼。我只会做这个,以前在微尘寺跟那几个师兄学的。”
维希佩尔点了点头,其实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吃的。
雨夜总是适合发生很多事情,但两个人只是低着头一个拿着筷子一个拿着刀和叉吃着刚刚煎好鸡蛋饼,倒有一种近乎安稳的温馨感。
感觉鸡蛋饼做的有点淡,可能是忘记放盐了,子尘中途到厨房翻了一罐草莓酱出来,从厨房出来就看着维希佩尔一直看着他,好像生怕他拿个草莓酱就不见了一样。
子尘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怎么搞得他像是抛妻弃子的渣男一样。
吃完鸡蛋饼子尘的无名指和中指沾上了一点草莓酱,刚准备去拿纸巾就突然被维希佩尔握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冷细瘦。
维希佩尔冰冷的手指握着子尘的手腕,然后一点点地将子尘手指上的草莓酱舔干净,像是一只撒娇的大型犬一样,子尘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切。
子尘像是心虚一样躲避着维希佩尔的目光,但维希佩尔仍旧抬头紧紧地看着子尘。
他一直看着他的少年。
子尘咬着牙,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在颤抖。无论多久,他始终没有办法抗拒维希佩尔。
维希佩尔仍旧握着他细瘦的手腕,将他的手指一点点舔干净。
子尘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猛然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维希佩尔仍旧抬着头看他。子尘挠了挠头,把草莓酱推到了维希佩尔面前,“额…你要吃草莓酱的话这里有,你……恩。”然后迅速起身,把盘子放回了厨房。
而更糟糕地是,他居然可耻地……
子尘有些不自然地从厨房走了出去然后翻到了床上,维希佩尔关掉灯躺在了他身边,目光幽幽地看着子尘凌乱的黑发,“需要我帮忙吗?”
“不!”
维希佩尔轻笑了一下跌回自己的那边,借着窗外微亮的光线看着身旁的少年。
06
蓝黑色的光线从窗中照入,窗外的大雨还未止歇,恐怕今天都停不了了,明明已经到了破晓,所有的一切都还黑暗如夜晚,只有天际有着惨淡的一抹白色的光亮。
子尘从床上支起上半身,看着窗外的雨幕,他知道他必须要走了。但他的手却被维希佩尔紧紧地握着,像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样。
他慢慢掰开维希佩尔的手,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这个强大如帝王,冷峻如冰川的男人就睡在他的旁边,脸上的高烧退去了一点却仍旧虚弱地让人心疼。他偏向着他躺着,就像一只依赖着主人的大型犬一样。
昨晚的衣服没有完全晾干,还带着一点潮湿,子尘将衣服换了回来,最后回着头看了看床上仍旧睡着的男人。
你看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是会觉得男人好看。
在男人面前,他像是永远都没有什么出息。
他爬上了窗户,双手撑在床沿上看着窗外。
维尔和唐德已经离开了,门外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撤了,整座宫殿在无尽的雨幕中显得有几分荒凉,子尘第一次知道原来辉煌的金宫也会有如此荒凉的时候。
冰冷的雨水从他脸上滑落。
他决绝地从窗上跳了下去。
“凰鸟!”
他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这世上除了维希佩尔没有人会这么叫他。
子尘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的维希佩尔,男人虚弱地喘息着,大雨在他身上出了一层光晕,他身上仍旧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腿上包扎好的纱布上缓缓晕染出血迹。
他看见维希佩尔近乎绝望地摇着头,他跌倒在无边的雨幕之中,银色的长发披在湿透的衬衫上。
“……不要走。”
子尘咬着自己的嘴唇,“维希佩尔……不可能的。”
“我没有杀你父亲……”维希佩尔在冰冷的雨幕中看着子尘,“他……知道他赢不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杀他……”
男人的声音近乎喑哑。
“……我没有。”
那个男人为了皇轩家,为了东煌的百姓赴了维希佩尔的约。
然而在那场铺天盖地的桃花之中,那个男人知道他赢不了了。
他纵有一身剑术无双,可到底已经是英雄末路,这数月他不过强撑着没有倒下罢了。
可若不交出玉符,他不配再为皇轩昼。
若交出玉符,他更不配再配为皇轩家主。
最终,他以他自己的一死换一个忠义两全。鲜血将八百里的桃花染成血红。他死在了自己的却邪剑下。
他死的时候估计是想起了早上那个云鬓歪斜红衣颓落的女人靠在门扉上望着他。
桃花零落,盛世江南。
等在轩中的红衣女人到底没有等回他。
“维希佩尔,”子尘近乎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了。”
维希佩尔跪在磅礴的大雨之中,“皇轩烬!你给我回来!”
鲜血渗透了他腿上的纱布,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
子尘转过身,他黑衣红绫,决绝地像是没有任何的留恋。
维希佩尔忍着伤口崩裂的痛苦站起来,想要追上去却再一次跌在了雨中,大理石的瓷砖冰冷而坚硬。
金宫前的大理石喷泉中一排排错落摆放的瓷杯中溅起涟漪,白色的蔷薇上的雨水掉落在水池之中。
顺着神女雕像没有瞳孔的眼中落下的雨如同一痕泪水。
大雨将整座城市倾落。
“皇轩烬!”维希佩尔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嘶吼着如同绝望而疯狂的暴君。
那个男人有着君临天下的高傲,有着叱咤风云的强大,可他却如同一无所有的亡徒般绝望。
我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给你我所有的温柔也给你我所有的痛苦,给你我所有的强大也给你。我所有的脆弱和绝望,可我终究没有任何能将你留下。
“凰鸟……不要,我……求你,回来。”
“凰鸟,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那个少年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他一回头便再也无法拒绝维希佩尔,他是他灵魂中铭刻的伤痕和印记。
不可能了,维希佩尔,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
他以前太,不相信命运弄人这句话,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命运就是神在暗中结下的那个网,等着那些如同飞蛾一样无知愚昧天真可怜的凡人撞上那个网。
从此你越是挣扎便越是深陷。他想起司天命对他过,神最爱玩弄的把戏不是让你永远得不到,而是让你得到了又失去。
他在那时想那又如何,我宁可得到又失去也好过永远得不到。
而现在他才明白,当神拿走他的馈赠时,究竟会有多心痛,痛的让他近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