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狂欢行
Chapter66狂欢行
这场盛大的狂欢, 你可会赴行?
01
圣拉斐尔医院,顶楼的窗户开着, 米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
飘荡的窗帘下黑发的少年微仰着头。
他的手指被烧杯的碎片划出了伤口,但却仍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烧杯的碎片玩, 自他手上流下的鲜血像是缠绕在杂乱碎片上的红色丝绸。
他转过头看见了那个被当做试验品的女孩。
于是他轻笑着歪头,向女孩勾了勾沾血的手指。
女孩跑了过来,却仍旧躲在旁边的柜子后不敢过来。
“你叫什么来着?156?171?”皇轩烬皱着眉问。
“我不叫那些数字, 我叫茉莉。”女孩。
“过来,来给你看些好玩的。”皇轩烬又勾了勾手指,他用鲜血在破碎的玻璃上画出几颗星星,然后用煤油火机将鲜血点燃。
一瞬间, 玻璃上的鲜血开始燃烧,如同那场第二次黄昏之役中燃烧的古兽之血。
皇轩烬抱着胳膊看着在玻璃上燃烧的鲜血。
然而女孩却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
“不好玩吗?”皇轩烬皱着眉问:“一般人的血可点不燃。”
看着女孩还是没什么表情, 他只好摊了摊手, “好吧,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不疼吗?”女孩皱着眉看着皇轩烬手上的伤口问。
“恩?”皇轩烬愣了愣。
“不会疼吗?”
皇轩烬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然后抬起头向女孩做着有些好笑的鬼脸, “我是怪物,怪物是不会疼的。”
“怪物也会疼。”女孩却有些执拗的。
“怪物也会疼的,只不过没人在意罢了。”女孩低着头。
“你怎么知道。”皇轩烬看着女孩问。
“火要灭了。”女孩突然,她将手指在玻璃上划破, 然后挤着鲜血滴在火焰上,一瞬间,将要熄灭的火焰再起, 像是将死的蛇猛然挺起身欲撕裂天空。
皇轩烬突然笑了,“原来你也是怪物。”
他将沾着血的手撑在地上,向女孩倾着身体,“你和我一样,都是怪物。我是大怪物,你是怪物。”
女孩却像是听到了夸奖一样认真点头。
“要去参加狂欢吗?”皇轩烬看向窗外:“今晚有一场盛大的狂欢。”
茉莉摇了摇头。
“为什么?”
“晚上针的时候不在,会被护士姐姐不喜欢的。”茉莉。
“那你喜欢针吗?”皇轩烬问。
“不喜欢。”
“那就和我走,护士什么的,不用管她们就好。”皇轩烬。
“可是会被护士讨厌的。”茉莉有些委屈地。
“你不想被人讨厌吗?”皇轩烬抬起头看着女孩问。
“我不希望没有人喜欢我。”女孩轻声。
不想被所有人抛下,不想没有人喜欢。
皇轩烬看着茉莉,风吹起圣蔷薇医院顶层的窗帘。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飘荡的窗帘,然后站了起来,鲜血印在米白色的窗帘上。
少年弯腰看着茉莉。
“那要不要和我做一个交易。”
“什么?”茉莉问。
“如果你喜欢我,我就也喜欢你,好不好。”皇轩烬看着女孩,他的眼像是古镜。
“如果你的期限是永远,那么我的期限,也是永远。”
“喜欢不是交易。”女孩认真地。
“可我和你一样,都是怪物。而且我是大怪物,还是个脾气很不好的大怪物,要是不做交易的话,那就没有人会喜欢我了。”皇轩烬。
“真的吗?”茉莉问。
皇轩烬认真地点头。
“如果你喜欢我,那么我就喜欢你,要答应吗?”
皇轩烬向女孩伸出尾指。
所有的一切都明码标价,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从此你不需要违背心意去做所有不喜欢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变得很乖很乖才有人喜欢。
因为你已定下了一个契约,只要你喜欢着那个大怪物,他就也会同样喜欢你。而且期限是永远都,比生命还漫长的永远。
等价的交换,不偏不倚,从此不必再担心所有的付出都没有回报。
不必心翼翼地猜测,不必锱铢计较地算着付出的和得到的,不必不敢交付一切。
像是午夜前仙女教母挥动魔杖才会有的美好。
女孩像是被诱惑了一样,将尾指勾在了少年的尾指上,然后拇指相扣。
“那就走吧,去参加那场盛大的狂欢□□。”少年突然笑着,他扯开碍事的窗帘,抱起还在发愣的女孩,然后突然从窗中跳出。
从此可以去做所有一切因为害怕被不喜欢而不敢去做的事情,因为这世上永远有人给你兜着底。
他是你最后的底牌,尽管他是个坏脾气的怪物。
茉莉缩在皇轩烬的怀里,看着他们两个人跳上巨大的六翼天使拉斐尔雕像。
风扬起她棕黄色的长发 。
她伸出手感受着外面的风。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从诺顿教授的实验室里出来了。
她一直活在那些护士姐姐的许诺中。
只要病好了,就可以出来了,只要病好了,就可以永远不用针,可以永远不用吃药。
仿佛只要向前走,未来便是光辉美好的。
可那段路那个少年亲自走过,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美好的许诺都不过是挂在驴面前的胡萝卜。
那些护士没有错,有了期待才会有希望,有了胡萝卜驴才会向前走。
可他的话,就是会拿掉驴面前的胡萝卜。
他会告诉女孩,就算死掉,也没有关系的。
因为他知道人生荒芜,知道前路惨淡。
他的话,只会去带她立刻去看盛开的向日葵,去参加一场盛大的□□。
猩红色的蒸汽轿车疾驰在两侧生着大片杂草的道路上,茉莉睡在后车座上。
皇轩烬一边开着车一边嚼着几片烟草,手指上的伤口系着白色的蝴蝶结。
02
“在这场狂欢中,折下金枝者将获得永生。
有人死去,而有人走入永恒。”
向南而去的蒸汽火车头等包厢中,唐德念着黑寡妇交给维希佩尔的邀请函上写着的话。
“什么意思?”维尔坐在长椅上皱着眉问。
“意思是将要有大事要发生了。”唐德将邀请函塞回信件中而后再次封好。
“从半个月前,这句话就已经在黑市九街中流传。”
维希佩尔靠在晃动的车厢过道处,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
“据消失在三十年前那场科林斯大伙的不死伯爵的遗物——永生之匙将在这场狂欢中重见天日,而得到永生之匙的人便能获得永生。”唐德。
“你对永生有兴趣?”维尔问。
“没兴趣,可要是让一些差劲的家伙获得了永生会让我觉得很不爽。所以,我坚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唐德笑着。
“殿下,你呢?”唐德伸了个懒腰问维希佩尔。
“恩。”维希佩尔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看向车窗外远处的天色。
他已在这世上活过了漫长的时间,虽然世界树所给予他的并不是真正的永生,却也足够漫长。
但就算他自己都不明白自第二次黄昏之役后的数千年他究竟能不能算是真正活着。
他于这世上每一个地方寻找这那个少年破碎的灵魂。
他已知晓最终的黄昏,却还是贪恋着黄昏前最后瑰丽的天色。
他想起很久之前,栖居着众神的阿斯加德。
每一个冬天来临,名为乌特加德的巨兽便杀戮着中庭的人类。
而曾经的一个冬天,那个总是眉眼忧郁的布拉吉问他,值得吗?
为了神族永生的活着,值得吗?
他想起曾经在黑暗冰冷的神殿地下室,他手持着烛灯,看着被囚禁在地牢中的少年。
他对那个少年:“我会带你离开的。”
“我将成为众神之王,那时吾即公义,吾即冠冕。”
“那时,你将分享我的荣光。”
黑色的乌鸦飞过蒸汽火车外的天际,火车驶入黑暗的矿洞,刺耳的鸣笛声中维希佩尔闭上了眼。
03
黑市九街,剧院后台。
卡特刚刚演出完一出《莎乐美》,正坐在后台巨大的镜前卸着妆,她用油膏抹去脸上的□□。
这场戏她并不需要多少的演技,或者观众根本不需要她有多少演技,她只要当个漂亮的玩偶去跳一场足够惊艳的七层纱舞就好。
而后希律王便会为她斩下圣人的头颅。
破碎的镜子上化妆室郁蓝色的沉重帘子被拉开,卡特转过身看着闯入者。
“我仁慈的父,你为何至此。”她轻笑着看着带着半面具的阿奎那。
阿奎那瞬间扼住她的喉咙,一如那天的黄昏,卡特跪在他面前对他:“为何黑市九街的主人会在圣堂中诵念着经文呢?”
银白色的十字架在他脖颈间晃动,而他的手已经扼在了卡特纤细的颈间。
科林斯教堂外白色的鸽子飞过,喘息间女人的胸口像是惊惶的幼鸟,可黑纱下她的眼仍旧看着他。
“你的眼像是黑暗中燃烧的火焰,像是龙穴中的深渊,像是巨龙居所的黑暗洞窟,像是奇异月光下的黑色湖水。”女人的手指轻轻勾着阿奎那的手腕,她念着戏剧中的台词,像是在勾引圣施洗者的妖女。
阿奎那松开了手,女人喘息着,像是濒死的天鹅,她垂下的脖颈和头颅分割在破碎的镜中。
“永生之匙,你确定会出现在今天的狂欢□□中?”阿奎那拿起旁边的手帕擦着手。
“是黑寡妇把消息给别人的时候我偶然得到的。”卡特耸了耸肩。
“也就是还有别人知道了。”阿奎那。
“当然,不过你才是黑市九街的主人不是吗?他们在你的洞穴中采金,你会让他们把金子拿走吗?”她仰着头看着阿奎那,脸上莎乐美的油彩卸到一半。于是她一半是清纯的女孩,一半的魅惑众生的妖女。
04
黑市九街,枯萎的神眷树下。
“最后的了。”带着面具的男人将一块月光石递给华服的女人。
女人接过月光石,“为了这块石头,你杀了几个人。”
“五个。夫人,你过的,只要在狂欢前将这些石头给你,从此以后我和艾尔莎就能远离这一切。”
“夏佐,已经窥见神孽的人,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女人在破晓的天光下抬起头,“狂欢已经开始,把我们的森林之王带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