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白天的事，祁鸾一整天都避着萧振鸿，连夜里也没有偷摸去爬床，而是乖乖睡在了药房里。

    吕风遥也算有良心，看他躺在地铺上瑟瑟缩缩，于心不忍，喊他上床来睡。

    吕风遥：“事先好，本帅不喜欢兔儿爷，不要半夜来占本帅的便宜。”

    祁鸾：“要点脸，我还怕你揩我油呢。”

    吕风遥往旁边挪了挪，避免他碰到自己伤口，又：“这牙尖嘴利的，像了谁？你今儿个被，怕不是你对你叔叔霸王硬上弓，才导致的吧。”

    祁鸾：“你上辈子是个烧开水的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吕风遥就继续笑：“我看也不像，你这身板，只有别人上你的份。”

    祁鸾：“吕风遥，信不信我咬死你啊！”

    吕风遥：“别直呼本帅姓名，要叫吕帅。”

    祁鸾忍着脾气没理他，缩被窝里睡了。

    吕风遥笑笑，也跟着睡了。

    祁鸾这厢，与萧振鸿的尴尬还在继续。

    吕风遥这边，却已开始了新的规划。

    祁鸾平日里大半时间都待在药房，跟他的接触明显增加，一看他在纸上勾勾画画，便好奇地凑过来看。

    祁鸾：“这是什么？”

    他见那纸上绘着山川河流，还以为是什么风景图呢。

    吕风遥：“边境图。”

    完将祁鸾眼睛一捂，道：“别看，这可是军机，要是被你记住，你就要被杀头了。”

    祁鸾掰开他的手，：“那我就你让我看的，把锅推你身上。”

    吕风遥见状，只好把纸收了，塞进衣襟里，：“嫁祸人这一套学得还挺快，不错不错。”

    祁鸾：“你画这个干嘛？”

    吕风遥：“那些人若搬粮离开，必定走不了多远。这里离边境线不远，显是最好的设据场所。我准备过去探它一探。”

    祁鸾：“你怎么探，无兵又无将的。”

    吕风遥：“自然是本帅单枪匹马过去了，不对，还少了一匹马。”

    祁鸾：“你疯了？对面十几个人。”

    吕风遥：“可能不止，也许上百也不定。”

    祁鸾：“你伤还没好。”

    吕风遥：“就去探探风，又不会怎么样。”

    祁鸾：“我看你是去送死。”

    吕风遥：“本帅命硬，没那么容易死。”他挑挑眉，问祁鸾：“你能帮我弄到马吗？冲阵撤离的时候会方便一些。”

    “我去哪里给你找马，我自己都没有呢。”祁鸾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不对，营中好像有一匹良驹，是张大人派人运进来的，只是没多少人见过，我也不知长什么样。”

    吕风遥：“张大人？是给批文的那个吗？”

    祁鸾：“不是。那是张大人，曹丞相的宗亲。张大人是张大人的侄子，是营中的二把手。”

    吕风遥：“怎么都沾亲带故的。是好马吗？”

    祁鸾：“应该是好马吧，我听他们花了好几百两。反正比骑兵的马要好，不然也不必这样藏着。”

    吕风遥：“那应当不错，你带我去看看。”

    祁鸾：“诶诶，上次偷馒头这次要偷马，你当我是惯偷啊。”

    吕风遥拍拍他脑袋，：“没事，是本帅要征用，有事我来扛。”

    祁鸾：“你能扛得住个头，不来埋汰我就不错了。而且你要是马前失蹄。也没人能保我。”

    吕风遥：“嘿，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还没出发呢，就唱衰我。你去不去，不去我就找你叔叔了。”

    祁鸾：“别。”

    他生怕吕风遥真找萧振鸿帮忙，到时若是萧振鸿出事，能急死他去。

    祁鸾：“好吧好吧，我带你去，但是事先好，我只领你到地方，到时候若是被人发现，我才不会管你。”

    吕风遥：“可以。”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由祁鸾带路，由吕风遥偷马。

    他俩算盘虽得响亮，却还是在执行时出了纰漏。

    祁鸾看着中午时药房没人，便想趁这个时候带吕风遥出门。

    可不巧这天营中操练，士兵们比平日下训得晚些，两人还没来得及赶到马房，就被张大人堵了个正着。

    张大人：“什么人？”

    祁鸾：“禀大人，我们是药房的。”

    张大人：“药房的来这里做什么，这里跟药房可离得远哪。”

    祁鸾：“是人看药库里的车前草不够了，想起这附近人少，车前比较多，便准备采些回去。”

    张大人：“哦，你还挺明事理，休息时间还来采药，不错，不错。”

    张大人也不是什么很严谨的人，很轻易就被他的理由服了，正准备离开，却又瞧见他背后跟着的吕风遥，就问：“这个呢，怎么蒙着个脸，见不得人啊。”

    祁鸾：“这个是我们药房的伙计，跟我一起的。我们前阵子上山采药的时候，他从山路上摔下来，脸被刮花了，现在还没好全呢。”

    “脸被刮花了？”若是平时，张大人自然不会将这样的角色放在眼里，但不巧的是，他看到了吕风遥那双眼。

    张大人虽没见过吕风遥本人，却也觉得他眼神有些凶戾，那并非刻意装出的戾气，而是在尸山血海中搏杀过以后，才留下的森然。

    张大人：“把绷带解下来看看。”

    祁鸾瞳孔微微缩了缩。

    吕风遥：“是，大人。”

    他将手放到脑后，扯开活结。

    随着绷带被解，他的前额和左脸最先袒露出来。

    那些伤原本是刀剑留下的，跟荆棘划伤差别很大，可绷带里卷了祁鸾给他的伤药，药汁一浸染，便显得满脸都黑黑绿绿，跟在染缸里浸过似的，难看得不行。

    张大人见了，大觉反胃，便又喊吕风遥重新绑上了。

    看他终于放过二人，祁鸾松了口气，举目去看吕风遥。

    就在这一抬头的间隙，张大人止步了。

    张大人：“你，抬起头来。”

    吕风遥：“……”

    张大人：“不是你，是你。”

    祁鸾：“……”

    随从提醒道：“大人，还要去用午膳呢。”

    张大人：“午膳不急。”完疾步走到祁鸾面前，腆着脸问：“美人儿，你刚刚你是哪个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