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扶持

A+A-

    沈姣满脸通红, 错手推开他,自己往用饭的厅去了。

    裴谨笑了笑追上去拽着她的手腕道:“你便这么走进去么?”

    沈姣知道他是在揶揄她双颊通红,于是瞪他一眼:“那不是都拜殿下所赐?”

    “姣姣的对, 这是我的错。我答应了彦儿明日带他去买马驹,你得空吗?”裴谨不松手,晃了晃沈姣的衣袖。

    眼睛像琉璃珠子似的直勾勾盯着她, “不在城内,想来没那么多眼睛盯着, 会松泛些。”

    这话只差把求着她去刻在脸上了, 沈姣看着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好吧,好吧。我陪殿下一起去就是了。”

    “那就好了, 可不许反悔。”裴谨松开拉住她的手, 笑道:“快去吧,待会儿饭菜都该凉了。”

    沈姣眉头微挑:“殿下不去?”

    裴谨看着沈姣皱起的眉头,弯腰凑在她耳边道:“孤方才,已经吃饱了。”

    沈姣意识到他的是什么后, 毫不客气在他肩头又锤了两下, 咬牙警告:“不许了。”

    “好啊。”裴谨侧过头在她酒窝上啄了一口,“光做也可以。”

    沈姣气得甩手走掉, 却丝毫没意识到裴谨留了多大一个鱼钩在这里。

    直到——

    “沈姐姐,这里这里, 坐这里, 坐彦儿旁边。”团子捏着一对笨重的竹筷子,兴高采烈地冲她挥舞。

    她忽然意识到,裴谨这分明着要她送团子回去的主意!难怪刚才走得那么干脆。

    这口气不能这么忍了,沈姣看着乐呵呵的团子计从心来。

    她边想边走到团子特意留给她的空位置坐下来, 夹起一只鸡腿放在团子面前的瓷盘上,扬起一张笑脸问:“彦儿喜欢姐姐家吗?”

    彦儿看了看笑得像是花朵一样漂亮的沈姣,又看了看盘子里油光水滑的大鸡腿,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

    沈姣摸了摸团子的头发,接着问:“那晚上不回舅舅那里了,住在姐姐家好不好?”

    团子刚刚还喜滋滋的神色,忽然闪过一抹茫然,沈姣加大了忽悠力度:“姐姐会做好多好多种糖糕,还会给糕点雕花。”

    这下,团子脸上唯一一抹茫然也即刻消失殆尽,立刻拍板:“彦儿今天不回去了!”

    沈夫人这才朝她身后看了看:“不是殿下来了么?”

    “干娘不用担心,殿下是午后吃撑了,吃不下了。”沈姣一边云淡风轻地解释,一边给团子碗里夹菜。

    沈夫人不知其中缘故,也就没再问,不过还是提醒了沈姣一句:“殿下刚从东宫搬出来,行迹还是需谨慎些。再有就是,算着日子过不了多久大军就该出征边疆。你干爹的意思是,让咱们好生留在京城,他带着阿阳去历练历练。”

    沈姣轻轻嗯了声,看向一旁专心吃饭的沈沐阳时,心中的不舍之情又加重了几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到底长到这么大,她还没真正和弟弟分开过,难免心中不舍。

    战场凶险,明日陪团子买马驹的时候,也刚好果果可以替阿阳寻上一两件趁手的兵器或者护身宝镜一类物品带上,总好过她在京城替他拜些没有用处的神仙。

    沈姣还在思考时,沈沐阳便率先放下了碗,冲着沈夫人行了礼:“干娘,阿阳吃饱了,先回房温习兵法了。”

    沈夫人和蔼地点了点头,眼里流露出不忍:“阿阳是眼见着一天比一天更刻苦了,听将军,他前两天练箭术,练得弓弦划破了手掌也不肯停。这两日被勒令不许练了,才捧着兵书看个没完。”

    沈夫人又握住了沈姣的手:“姣姣,干娘有时候真的担心你们两个。你们一个常常是什么也不,一个又是闷头苦干的性子,干娘是怕你们郁结太过,反而影响了心性。”

    “阿阳是对爹娘和我心生愧疚,所以有了机会才一刻也不敢放松,晚上我去劝劝他。倒是您身子一向弱,这两日药膳也没怎么喝,若再替我们劳心伤神岂不是又要我们心中不安了?”

    沈姣回握住沈夫人透着凉意的一双玉手,目露担忧:“如今都七月了,您的手还是不见暖和。”

    “老毛病了,自那病好全了,便唯独留下这么个手脚冰凉的毛病。先前我总是一日一日劝自己多熬几天,如今接了你们姐弟回来,才知道我也会不舍人世。”沈夫人怅然,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沈姣握紧她冰凉的手道:“干娘别这话,咱们往后的日子都还长久着呢。您还得替爹娘看着我们姐弟成家立室,绵延子嗣呢,可不许再这么想了。”

    沈夫人这才用袖子抹去脸上泪珠,坚定道:“是啊,还得替你们父亲母亲看着你们好好生活,可不能再这么自暴自弃了。”

    晚饭后,沈姣端着自己新做的糕点敲响了沈沐阳的房门。

    “若是夜宵,便不必送进来了,拿去给阿姐吧。”沈沐阳沉稳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随之响动的还有竹简互相碰撞和书页互相刮蹭的声音。

    沈姣轻轻推开门,一只脚迈进去。

    “不是了不必送来么?今夜看不完,我不会睡的,出去吧。”沈沐阳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拿着竹简背过身去。

    沈姣不应,把糕点盘子放在桌上,顺手又替他点起一根蜡烛。

    “熬夜看书也要心眼睛,多点一根蜡烛也不费事。”沈姣把蜡烛挪到沈沐阳眼前。

    “阿姐,怎么是你?”沈沐阳惊讶地转过身,放下手中竹简。

    沈姣从他桌上拾起竹简,一看竟是《孙子兵法》:“你拿的是古本?”

    “是,书坊里刊印的版本和古本有些出入,我想比对着看。战场瞬息万变,多看一页或许就多一个办法解困。”沈沐阳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挨个收拾起来。

    沈姣也把手中的竹简递还回去,将带进来的糕点推到沈沐阳面前:“我瞧你晚饭吃的也不多,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栗子糕,呐,上面那只兔子我可给你雕了好久。”

    沈沐阳一眼就看到摆在盘子中央的那块雕了兔子的栗子糕,会心一笑:“阿姐的手艺还是这么出神入化。”

    “别贫嘴,尝一口。”沈姣回身从圆桌上提了茶壶和杯子过来,给他斟上一杯茶,“栗子糕容易腻,喝口茶解解腻味。”

    沈沐阳依言把杯中的茶水饮尽。

    “干娘今儿和我,你前两天练箭术伤了手?伸出来我瞧瞧。”沈姣眼神落在沈沐阳不自觉朝背后缩的右手上。

    沈沐阳不肯,沈姣便加重了语气道:“阿阳。”

    几番挣扎下来,沈沐阳终是把右手掌心冲着沈姣伸出来。

    沈姣低头去看,那掌心赫然一道已经紫红结痂的伤口,几乎从虎口延伸到手腕。

    “是怕阿姐担心所以不肯包扎是吗?”沈姣想到这两日见他,他总是不自觉将右手藏起,心中更痛。

    沈沐阳把手缩回来,故作镇定道:“只是没绑起来而已,药都有好好上了的,阿姐别担心。”

    “不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啊。”沈姣叹了一口气,在沈沐阳的柜子里拿出药箱,“除了干爹干娘,姐姐的亲人便只剩你一个了。”

    沈沐阳微垂下眼,他已经猜到姐姐接下来要什么了,他抢先一步道:“阿姐,如果你是来劝我暂缓从军的……我只能我不愿意。”

    沈姣拿起药瓶的手一顿,对上沈沐阳闪躲的眼神:“阿姐不是来劝你暂缓从军的。相反,阿姐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够在战场上势如破竹,令敌人闻风丧胆。”

    “阿姐……”沈沐阳眼中染上点点愧疚之色轻唤出声。

    “干娘不明白你为何这么急切,可姐姐明白。你不是拿战场当儿戏,更不是好强争胜想出风头,而是为了爹娘和我。爹娘的事已成定局,或许可以等得了你十年八年慢慢建功立业,再徐徐图之。可你知道,我的事等不了。”

    沈姣拉过沈沐阳的掌心,先给他擦拭过伤口,在把药膏细细涂抹上去。

    “凭一个沈家养女的身份入东宫,无论如何都会被人诟病出身。但倘若,有一个国之栋梁的兄弟扶持,便完全不同了对吗?”

    沈沐阳被完全中了心事,像霜了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时候读史书,阿姐讲过卫青和卫皇后的故事。阿阳看得出,太子是真心爱护阿姐,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同太子妃和良娣和离,着手准备迎你入东宫。阿阳只想,姐姐往后的路没那么难走。”

    沈姣给他的伤口包扎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你要知道,对阿姐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任何所谓的扶持,所谓的功业都比不上你的平安重要。所以,阿姐希望在战场上你不要因为急着取得功勋而大意轻敌。明白吗?”

    沈沐阳仰头看着姐姐,眼眶沁出一点湿润便立刻别过头,声音闷闷道:“阿阳明白。”

    这夜,团子跟着沈姣睡。刚开始他还精神百倍地和沈姣讲笑话,一眨眼便歪着脑袋呼呼睡过去了,鼻子呼扇呼扇的起伏,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因着和裴谨的约定,沈姣便一早起来收拾了一番。

    选了一套时下京都最常见的鹅黄色衣裙穿在身上,发髻也都梳成最朴素的样式,为了保险起见还带上了帷帽。

    一番折腾下来,团子就揉着眼睛奶声奶气地从床上坐起来了。

    沈姣还没想好怎么给团子换衣裳,门边就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团子张嘴就兴奋地喊道:“舅舅!”

    作者有话要:  裴谨:媳妇没掉进我的圈套,还反将了我一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