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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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耻的人应该遭受谴责。

    濮颂秋这一晚上都惴惴不安,根本没法入睡。

    他半夜起来,去外面抽烟,出门前又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熟睡中的焦望雨。

    喜欢一个人,这件事儿真是幸福又痛苦。

    又下雪了,细细密密的。

    他在宾馆楼梯间的窗边,抽完了剩下的半包烟,外面黑漆漆的,楼下是宾馆后院的停车场,他眼睁睁看着雪盖住了那些睡着的车。

    抽完烟回去的时候,濮颂秋看了眼时间。

    半夜三点零五分。

    整个世界都很安静,他心翼翼地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焦望雨依旧在睡着,呼吸平稳,嘴唇微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濮颂秋知道,此刻安稳睡着的这个人被自己亲吻过了。

    有一种罪恶感从内心深处逐渐蔓延至全身,濮颂秋坐在床边看着对方,深深感到抱歉。

    不经允许偷走了别人的东西。

    濮颂秋开始厌恶自己。

    他下意识又去摸口袋里的烟,可只有空了的、已经被捏扁的烟盒。

    对面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吓得濮颂秋心被揪起,连呼吸都忘了。

    一直到焦望雨背对着他重新安分地回到梦里,濮颂秋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敢再继续这么看下去,脱鞋,躺回床上,希望自己至少能睡上两个时。

    这一晚濮颂秋过得不好,但焦望雨睡得却很舒服。

    他做了个梦,梦里濮颂秋主动吻他,吻技拙劣,两人却因为太过激烈,双双咬破了对方的嘴唇。

    梦里面,连血的味道都不是腥的,是甜的。

    焦望雨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床边的床头柜上亮着一盏台灯,这光线能让他勉强看清周围。

    他摸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发现没电自动关机了。

    也不知道这会儿是几点,是半夜还是天没亮起来的早?

    焦望雨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突然愣住,半天反应不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几个人喝酒的画面,他本来是要灌醉濮颂秋的,奈何自己酒量依旧堪忧,对方没怎么样,他先喝趴下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

    他眯起眼睛费力地看向四周,很显然他现在在宾馆。

    焦望雨听见呼吸声,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那张床,差点儿紧张得撞了头。

    他使劲儿探过身子朝着那边看,然后看清了躺在那里的是谁。

    濮颂秋正在另一张床上睡着,没盖被子,身上还穿着厚厚的大衣,似乎睡得并不是很舒服。

    前一天喝酒喝太多,焦望雨这会儿头疼得不行,他使劲儿用手指按着额头,眼睛盯着躺在那里的人看。

    光线昏暗的房间,安静得不行,他做贼一样看着对方,就好像这么看着能把失去的一年都给补回来一样。

    就这么看了好半天,看得他原本就很疼的脑袋更难受了,不过这并没能阻止他看向濮颂秋,最后让焦望雨收回视线的是他的尿意——他实在是被尿意逼得不得不下床去厕所。

    尽管开着一盏台灯,他此刻的视力依旧受限,试探着往前走,摸着墙,晃晃悠悠找到了厕所。他开厕所的灯,然后紧张地往里面看,确认对方没有被吵醒才放心进去。

    焦望雨“放完水”之后,舒服了,扫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有点儿想冲个澡,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濮颂秋还在睡觉,他洗澡的话水声会吵到对方。

    更何况,对于他来,跟同性住在一个房间,还洗澡,这事儿不合适。

    焦望雨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在心里吐槽:你可真难。

    从厕所出去,焦望雨依旧很心,尽可能放轻动作,生怕吵醒了对方。

    他走回床边,躺下前又回过头去看濮颂秋。

    心跳声大过了一切,他抬手捂住心口,很怕被人听见。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这个人?

    焦望雨想了一年都想不明白。

    喜欢一个人究竟要不要理由?究竟有没有源头可以追溯?

    以前焦望雨总听别人如果喜欢能得清原因,那就不是真正的喜欢。

    这句话似乎太绝对了,可要是真的问他为什么喜欢濮颂秋,他大概率也解释不清楚。

    很多时候焦望雨都觉得自己是个挺聪明的人,但在这种问题上,他就是全宇宙最笨的那个。

    全宇宙最笨的感情白痴焦望雨转过身来又开始自我挣扎,他有点儿想趁人之危。

    焦望雨已经当了两天的坏人了,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更坏。

    他站在那里无声地笑笑,为自己感到羞耻。

    人怎么能这样呢?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他却不由自主地往濮颂秋的床边走。

    濮颂秋没谈过恋爱。

    应该没有。

    应该也没有接过吻。

    焦望雨站在对方的床边,心如果这会儿濮颂秋突然醒过来看见自己,怕是会以为他在梦游。

    但事实上,并不是梦游。

    他清醒得很。

    十分清醒的,正谋划着做一件坏事儿。

    焦望雨看着睡着的濮颂秋,满脑子都是梦里跟对方接吻的样子。

    但梦境终究是梦境,再怎么努力,那感觉也依旧是虚无的。

    他抓不住,像是天上的云。

    从梦里醒来,满心的遗憾,现在只要他能接受自己继续犯错,继续当坏人,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要这么做吗?

    焦望雨低头看着濮颂秋。

    不可否认的是,当坏人真的很快乐。

    焦望雨缓缓俯身,抬起腿,膝盖搭在了床边。

    他单膝跪着,像幽魂摄魄一样来偷濮颂秋的吻。

    别这样。

    焦望雨在心里这么对自己。

    可很多时候,道理都懂,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焦望雨觉得人类好可悲,或者,他这个人类很可悲,竟然被欲望如此牵着鼻子走。

    他凑了上去,在黑暗中,距离濮颂秋的嘴唇只有几厘米。

    焦望雨迟疑了,背上的汗把他的衬衫都给湿了,就那么粘在皮肤上。

    他心跳极快,呼吸困难,却不敢用力喘气,生怕吵醒了这个还一无所知沉睡着的人。

    要继续吗?

    焦望雨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真的很想要。

    如果不能拥有你,那么拥有你的初吻,可以吗?

    其实,答案很明确。

    不可以。

    至少他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得到。

    但他还能怎么办呢?光明正大地:濮颂秋,你可以把你的初吻给我吗?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焦望雨问不出口,他还是没有那个胆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时候,做一个偷。

    盗窃是违法的。

    偷是要被抓住关起来的。

    像他这样不会被关监狱的偷,也迟早会遭报应的吧?焦望雨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他也尽可能学着去好好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总是让自己失望。

    此时的焦望雨很希望手边有一枚硬币,让他抛出硬币由命运来帮他做决定。

    但很遗憾,他既没有硬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抛硬币。

    遭报应就遭报应吧。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如果这一次不把握住,他就只能眼睁睁觊觎却从此错过了。

    焦望雨抿了抿嘴,然后几乎是屏住呼吸俯下了身。

    他的手撑在濮颂秋身体旁边,膝盖陷在了柔软的床铺里。

    宾馆供暖并不好,可他却觉得燥热,浑身是汗。

    在吻上去前,焦望雨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世界,就好像可以不被这个世界发现自己正在做着如此龌龊的事。

    他在心里疯狂地对濮颂秋道歉,鼻子发酸,可动作却停不下来。

    他太想要了。

    真的对不起。

    然而就在他马上吻住对方嘴唇的时候,焦望雨被人抓住了肩膀。

    那一瞬间,焦望雨猛地睁开眼睛,当他对上那双熟悉却满是惊讶的眼睛时,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身体僵住了,血液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血管,像是要冲破血管爆到空气中。

    他完全愣在那里不能动,甚至无法思考,他连一个合适的、得过去的解释都没法给对方。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焦望雨大脑一片空白。

    跟他一样震惊到不知所措的还有濮颂秋,他之前确实睡着了,完全没有感受到焦望雨的靠近,直到对方凑过来,床因为对方的用力塌下去一块。

    他睡得不熟,恍恍惚惚地醒过来,甚至在睁眼的第一时间没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地去推几乎压在他身上的人,当他抓住对方的肩膀时,才明白此刻正发生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一切都停摆了。

    心跳、呼吸、时间。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直到焦望雨额头的一滴汗掉下来,刚好砸在濮颂秋的脸上,这个时候,他们才回过神来,然后发现两个人竟然都在发抖。

    焦望雨动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回魂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心跳恢复了,呼吸恢复了,时间也开始缓慢地继续往前行走。

    焦望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在他觉得自己有些缺氧几乎要晕过去的时候,听见濮颂秋问他:“你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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