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A+A-

    郗老夫人面上笑容淡了几分, “来便来了,嚷什么?没规矩!”

    这句没规矩也不知是外面的丫鬟还是谁,老嬷嬷只垂首听着。

    “堂兄好生自在, ”那头郗瑶已掀了帘子进来, 她看看低着头的郗至训, 笑了笑,又福声道, “老夫人安好!”

    郗老夫人扯了扯嘴角, 还没开口,郗瑶已坐在郗至训身边,手里握着马鞭来回把玩。

    “堂兄想来也吃好了, 不如随我走一趟。”

    “我为何要随你走?”

    郗瑶奇怪地看着他,“我在堂兄眼里是傻子吗?难道堂兄以为这是官府办案,拿人还得讲证据?”

    郗至训神情有些不自然,扯着嗓子道, “你凭什么拿我?我做什么了要随你走,就因为你是郡主便无法无天了吗?”

    “堂兄乖乖随我走一趟, 若不关你的事, 妹妹自然斟茶倒酒给您赔礼道歉,可若是有关……”

    她猛地甩了一鞭子,唬了郗至训一激灵。

    郗老夫人听这话音, 这丫头是来找茬的,她一拍桌子, “混账!在我屋里拿鞭子吓唬你哥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吗?”

    “祖母!”郗瑶冷笑, “今日若真出了事,可就不止吓唬吓唬了!看来堂兄是请不动了!”

    郗至训不信这丫头能在寿安堂怎么着, 仍不动身。

    郗瑶扬声道,“两位叔叔!”

    柯影吴用二人进来,秦王身边不缺人用,他俩自当年被借来办事,便一直跟着郗瑶,这时听令只抱拳道,“郡主。”

    郗瑶指脸色慌张的郗至训,“将人给我带走。”

    柯影吴用两人军中出身,不管其他,只听郗瑶的命令,别对面是郗至训便是郗父,也只按命令来,是以径直上前,一人一边挟住他,直往外拖。

    郗至训挣脱不过,一昧叫着“祖母祖母。”郗老夫人将桌子拍得“碰碰”作响,跟着叫孙儿,又黑着脸骂郗瑶没人伦坏了心眼。

    郗瑶也不在乎,福了福身,避过她抓来的手,领着人鱼贯而出。

    上了马车,郗至训还死鸭子嘴硬,死咬着不知道海棠之事,郗瑶从车上暗箱摸了瓶药出来,捏着他鼻子给人灌进去。

    “此药名断情,堂兄爱美人,不知以后有心无力是个什么滋味?”

    郗至训呕了两下,没反应过来,见那护卫面露同情,神色奇怪,顺着他视线看向自己下腹,才慌忙夹紧腿,“你你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我不乐意和你磨叽,喂你的是三倍的药,半个时辰内若不服解药,堂兄以后只能清心寡欲做个和尚了。”

    郗至训不信,怎么会有这种药,即便有,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丫头手上?

    郗瑶又道,“堂兄身上不觉得有些痒,下腹隐有燥热?药性开始发作了,你信不信不重要,后果可得自己担着。”

    着她让柯影看着他,下了马车,朝外面道,“那队人可查到什么了?”

    “主子,有人看到掳走姑娘们的马车从百花阁里出来……”

    “去百花阁,”郗瑶拍拍车窗,“堂兄就好好受着药吧,你不我也能查到。”

    郗至训眼神不屑,心道,张少爷是从百花阁出去,可此时早去了私宅玩乐,等你查到黄花菜早凉了。

    他心里咒骂,巴不得那两丫头狠狠受些苦头,哪肯轻易吐口,只是不过半刻钟,便是愈发觉得身上难受,下腹隐隐有些疼痛。

    郗至训动了动身子,那护卫端坐一旁,见状只道,“公子若有消息,还是早些了吧,我们主子医术之好那是连老大夫都比不上的,这药在羊马身上试过,药效之强令人……胆寒,时间越长伤害越大,公子还年轻,听还未有子嗣,何必为了两个丫头伤了自己?”

    郗至训忍了片刻,额角一片薄汗,又兼有护卫半真半假的吓唬,终是心下生怕,叫道,“郗瑶郗瑶给我解药!”

    郗瑶待他叫了三遍才命人停车,“想好了?”

    “你先给我解药!”

    “已过了两刻钟了,我也不与堂兄分什么,堂兄告诉我地方,我自然允你解药。”

    郗至训忍了又忍,闭了闭眼,“张进之!掳人是张家五少爷!现在可以给我解药了吧?”

    张家五少爷?夏芷上前耳语道,“张太傅幼子。”

    郗瑶点点头,“堂兄仿佛在笑,我的是你告诉我地方,地方!我要的掳去了何处?”

    “这我如何得知?”

    “看来堂兄没有诚意。”郗瑶放下帘子,道,“派人去找我舅舅,请他帮忙查张进之,再随我去太傅府,我就不信这位五少爷连他老子娘都不知道所在?”

    郗至训见车子真调转车头,忙叫道,“我我!在张进之私宅……”

    张五少爷好享受,喜玩乐,在太傅府中,有他爹看着,不能尽兴,特置了座私宅,每日同些狐朋狗友饮酒作乐。

    每每摆宴必要招些美人侍候,他是个不拘的,不论是歌姬舞姬还是妓子戏子,或是美艳妇人、有颜色的少女,只要看上了,便掳人进这私宅。

    他也有分寸,知道先查下美人的背景,高门姐心再痒痒也不动手,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想着给几个钱便发了。若是丫鬟之类的,自觉主人家不至于为个奴婢与他计较,回头送些礼便得了,是以今日掳了两人来并不觉得有什么。

    只那两丫鬟脾气忒硬了些,那个些的竟还敢动手,张进之狠狠抽了几鞭子,还要再,身边百花阁的姑娘贴上来,娇声道,“少爷何必和她们作气儿,她们不知趣,我知趣儿啊!”娇哄几句,将人拉走。

    郗瑶带人闯进去的时候,一干少爷正在院中饮酒,歌伎舞伎乐伎一应俱全,张进之靠在上首,一美人以口含了枚果子喂他,他也不在乎青天白日、众人眼前,手已伸到美人衣裙里。

    张进之从美人身上起来,皱了眉头,“什么人?敢闯本少爷的宅子!”

    郗瑶懒得理他,看看左右屋舍,挥手道,“一间一间给我搜!”

    “大胆!外面的人呢?都死了不成?”他推开那拢着衣裳的美人,站起身朝外头叫喊,叫了几声不见动静,只他随身厮捂着肚子爬进来,“哎呦哎呦,少爷……”

    张进之脸色难看,快走几步,欲出门,郗瑶冷冷道,“看管起来!”

    周围几个半醉的少爷才发现不对,挣扎起身,“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民宅!知道这是谁吗?还敢动手……”

    “一并压了!”一时少爷们一阵叫骂,美人们和歌舞伎皆停了动作,缩在原地。

    这私宅原就是置来寻乐的,盛在园子大景色好,其实后头屋舍并不多,海棠与逢春被关在一间屋里,片刻后便被带到园子来。

    郗瑶一看她俩的样子,便气上心头,两人身上几处鞭痕,春日里暖和起来,衣裳并不厚,两人身上都被抽出血来,可见下手之狠,又是浑身被泼冷水,泡了不知多久,郗瑶拉了海棠的手,那上头一道鞭伤红肿起来,逢春脸上更是难看,偌大的一个巴掌印,半张脸肿得不像样儿。

    “主子……”逢春委屈巴巴,连海棠都险些掉了眼泪。

    两人自来郗家还不曾受过这等伤,便是逢春,当年逃难时有她哥哥护着,也不曾被成这样。

    郗瑶气急,抽出鞭子便要上前,海棠忙拉住她,只低声道,“主子……不可,这是张太傅的幼子!”

    这位五少爷离京多年,还是他并那些厮叫了几声,海棠才认出来,宫内张贵妃才给圣上诞下龙子,郡主若为她们动了手,难免受些为难。

    那边被压着的张进之看她不敢动手,叫嚣道,“我可是张家五少爷,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快放开少爷我,心少爷摘了你的脑袋!”

    “摘了我的脑袋?”郗瑶不气反笑,命人拿了披风过来,给两丫头围上,慢条斯理道,“她俩的伤是你的?”

    “是我的又如何?不过两个贱婢,死了事爷也担得起!”

    郗瑶手腕一抖,鞭子猛地甩过去。

    张进之原就散着衣襟,胸口当下便出现一道红痕。他没想到这丫头真敢动手,立时便叫了起来,“啊啊啊你大胆!爷要杀了你,活刮了你!”

    郗瑶冷哼一声,让压着他的护卫让开,鞭子上下翻飞,直抽得他满地滚,哀嚎不断。

    边上的少爷们见惯了张五少爷作威作福无人敢惹的样子,见了这场面,只缩着身子夹着脑袋恨不能没来此处。

    有人认出那挥鞭子的姐,也不敢吱声,生怕这姑奶奶记自己一笔,连自己一块抽了。

    张进之乃张夫人最的孩子,又是嫡幼子,自娇生惯养,除当年伤了人命导致他爹被弹劾,被按住了一顿,再未受过伤,别受伤了,在老夫人跟前时,连磕破块皮,都是头等的大事,其实当年挨他爹时,也不过动了几棍子,张老夫人及张夫人便急急拦了下来。

    十几年来头一次被人抽得直滚,不住叫着骂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敢我?信不信爷抄了你的家,扒了你的皮,诛你三代,灭你满门!”

    “……我可是贵妃的弟弟,圣上的舅子!你个贱人,定要你好看!”

    郗瑶充耳不闻,只抽到他没力气叫了才罢休,冷冷扫了眼园内,众爷忙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生怕这姑奶奶没过瘾,挑下一个。

    “今儿就这样吧,下回再犯到我手里,可就不止吃一顿鞭子了!”

    郗瑶放完狠话领着人离开,海棠面有忧色,郗瑶笑笑,让她们先回去,“不必担心。”

    只一转身却是揉了揉眼眶,拍散了头发,弄乱衣裳。

    “主子,这是?”夏芷疑惑道。

    郗瑶眯了眯眼,翻身上马,“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