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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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夜的奋战,靓靓暂时捡回一条命,被送进了ICU。

    和平的医生们,这些年伤医的新闻也时有听到,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事会发生在自己眼前,发生在自己正值花样年华的同事身上。

    这起恶□□件在当地影响巨大,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谴责,群情激愤。

    参与抢救的吴天天在自己的朋友圈写下:“对不起,我好想哭,程医生,你快点好起来!”

    勉写道:“我的同事程靓靓,一位热爱医学,关心病人,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急诊科医生,遭遇这起恶性伤医事件,现在还躺在ICU,没有脱离危险期,全身插满了管子,文明社会,抵制伤医!”

    何娟萍乍听到这个消息,承受不住的昏了过去,醒来后,哭的声音都没了:“靓靓,我可怜的靓靓。”

    何娟萍隔着ICU的玻璃窗,看见女儿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身边有医生盯着不断跳动的仪器指标,她捶着成栎的胸口痛哭流涕:“靓靓,为什么会这样啊!呜呜呜……我们靓靓到底欠了你什么呀!老天爷,你到底有没有长眼睛。”

    成栎任由何娟萍骂,定定的站在ICU门口,一言不发。

    成栎一直在ICU待着,几天没日没夜的守在,差点撑不住晕过去,姬东把老师送回家,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何娟萍这几日也渐渐平静下来,她不是个无知妇孺,只会大喊大叫的撒泼,现在这个时候,好好照顾女儿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知道,程驽飞确实做错事了,她:“成栎,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靓靓,有事我会电话给你的。”

    成栎回到家,只觉得周围刺骨的冷。他把衣服脱了,浴缸的水已经放满,成栎整个人沉了进去,热水漫过他的脖子,漫过眼睛头发。他闭着气,张开四肢,脸朝下,在偌大的浴缸里沉了下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频临死亡的感觉越来越近,“咳咳咳”,他猛的抬起脑袋,挣扎着从浴缸里爬了出来。

    浴室里被他弄得到处是水,他光脚踩着冰冷的地砖出来,站在落地镜前看自己,胡子拉扎面无表情双眼猩红,像一具行尸走肉。

    靓靓受伤的事件沉重的击了成栎。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到。

    靓靓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肺部受损、大量失血,流产还有颅脑损伤,一直没醒过来。

    又一次做了MRI,撞击产生的脑部淤血是造成她昏迷的主要原因。程靓靓医生的救治牵动医院所有人的心,院班子指派分管急诊的刘副院长坐镇,刘院长召集了重症和神外的科室大佬们会商。

    “她的身体状况目前无法经受再一次的手术。”成栎给出的意见:“只能再等等。”

    “会有什么后果?”

    “可能血肿会被身体吸收,自然苏醒,或者只能为她再次手术取出。”成栎面无表情的给出分析:“血块长的地方也不太好,取出后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醒来。很不乐观。”

    “成医生你更倾向于哪个?”

    “没有答案,先观察。”成栎摇摇头,“院长,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马上就能好起来,但是现在的状况,再让我想想。”

    何娟萍问:“靓靓究竟怎么了,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成栎把实话跟何娟萍了,但是他又安慰她:“娟姨,我会尽力的,靓靓一定会没事的。”

    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有些人明天就会醒来,有些人一辈子也醒不来。

    他了个寒战。

    周浅找到了成栎。

    “过几天就第一次开庭了。靓靓这几天怎么都找不到了!”周浅:“我是了她妈的电话才知道她住院了。”

    “是啊。”成栎点点头:“周律师找我什么事?”

    “带我去见见靓靓吧。”

    周浅进不去ICU,只能隔着玻璃墙远远的看了眼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同学,长叹了一声:“他们一家子是流年不利吗?老头在看守所关着,女儿在医院躺着,只剩个老太太在外头奔波,哎。”

    成栎心如刀绞。

    周浅在ICU门口待了一会儿,出了门,站在走廊上跟成栎郑重介绍自己:“你好,成教授,我是程驽飞的代理律师。”

    “我知道。”成栎点头:“我是死者成思宇的儿子成栎,也是靓靓的未婚夫。”

    他问:“我能为程驽飞做点什么?”

    周浅知道眼前这个人,因为整个案件,他也一样知道程成两家人物之间的关联。他回答:“我上次让靓靓约你的,我们去见见程驽飞。”

    “好。”成栎:“我去见他。”

    周浅愣了一下,他以为成栎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口答应了。

    成栎看了看病床上的靓靓:“周律师,你以为我会拒绝?”

    他:“我很后悔,靓靓出事前几天,我们还为程驽飞的事情吵架。我应该答应她就好了,就是几句谅解的话不?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靓靓让我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让我什么就什么,只要她能快点好起来。”

    程驽飞并不知道靓靓出事了。所以当他看到周浅带着成栎出现的时候,眼睛一亮:“栎栎。你肯来见我?”

    成栎点点头。

    三人在重重监视下,坐了下来。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该什么。只是沉默着,周浅咳了一声,:“程驽飞,你有什么话想对成栎吗?”

    又问成栎:“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程驽飞先开的口,这时候的老头子,已是面色如常,是看透生死的无所畏惧:“对不起,成栎。”

    成栎极度认真的看程驽飞的表情:“现在这个太迟了。”

    “是太迟了。”程驽飞点点头:“我原以为如果运气好,可以瞒一辈子,我也想,如果救援队能找到他们,我就告诉他是我误伤的思宇。可没想到,一直也没找到,他们两人不慎坠崖的谎话,一就是三十二年。”

    老头絮絮叨叨的:“我当了四十年警察,现在警方的控诉我都明白,当年瞒着不,也是怕被误解成谋杀,没有人给我做证,我现在为自己辩解,不是怕判重刑,是因为确实不是故意的。我一直没想到你和我们靓靓会走到一起,我喋喋不休的解释自己开那一枪是过失,是一个老父亲最后的希望,希望能把这事对你们的影响降到最低。”

    成栎只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但是他又:“这事对我和靓靓没有太大影响。”

    程驽飞点点头,沉默。倒是周浅,转头看身边的成栎:“还有什么要吗?”

    成栎问:“我前几日拿回他的骨灰了,等这阵子事情办好了,我就带他回枫城和我母亲葬一起。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我父亲吗?”

    “没有。”程驽飞摇摇头:“再过些时候,我也可能成一抔土了,自己跟他吧。”

    成栎原来在霍普金斯的时候,参与过一个课题研究,用计算机根据已知的面部影像,模拟人面部喜怒哀乐的微表情,结合体温、脉搏跳动的次数、肢体语言,以及实验室分析大脑分泌各种化学物质定量,推定一个人在特定境遇中真实的想法。

    课题完结的时候,成栎已经不用借助电脑分析,只专注看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就能知道那人情绪波动的原因以及他是否在谎。

    这原本是司法部门为刑事犯罪做的一项研究。

    他第一次在实验室之外用这种手段,是对程靓靓,去年的夏天,他无意中看到靓靓留在阁楼里,那些少女情怀的诗,他虽然触动很深,但却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去了解靓靓当下的想法,现在,又如法炮制用到了程驽飞身上。

    从看守所出来,他开车回医院,这种非常规的手段,两次,都用在了程家人的身上。

    但是这次,他选择相信程驽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