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看她这胡搅蛮缠的样子, 对视一眼，一左一右上去搀她的胳膊，孟续成：“我娘什么也不知道, 祖母问她还不如直接孙子一顿，孙子好歹刚得了点微薄功名, 她正忙着接待乡邻客人，祖母现在过去，孙儿是无所谓，只怕爹爹的脸上也无光”

    孟柿道：“是啊, 听府衙里也有人来拜访，祖母过去只怕不方便”

    “所以，我们还是送你回屋休息吧”

    两人便不顾宋氏啰嗦, 连哄带骗送她回去了, 她刻薄话了一路，把个郗氏骂的一文不值，两个孩子充耳不闻，又巧言甜语一番，总算是消了气。

    从宋氏院里出来, 孟续成慢慢道：“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在姑母那里终究不是个事情！”

    “外人不知道的, 还以为她亏待外甥女才跑的，与她名声也不好”

    “那我们以桂伴的名义写封信，假托从江北老家送过来，反正依姑母的脾气, 也不会去找她的，只不过给她个结果，以后也不要再惦记着了”

    孟续成点头：“做便做周到一点, 便称是她娘家远亲收留她，并将她远嫁西北，感谢柳府收养她多年，送些土产过来答谢，这样也算给姑母一个头，好叫她可以同亲友邻里交代，省的风言风语乱传，悬着吊着她，担忧出什么病来！”

    孟柿头朝他歪一下，“那便又要麻烦哥哥了”

    孟续成假装生气瞪她一眼，“快些把你嫁出去算了！省得我操心劳累！”

    ……

    嫁人么？

    孟柿忽然想邓括了。

    他出去办事了，已经好几日未见，不过，孟续成的庆贺宴他一定会回来，看着走神的妹妹，孟续成忽然问，“去一趟吴江，你同七爷可曾……”

    孟柿红着脸往前跑，“才不告诉你呢”

    孟续成看着她的背影先是怔了怔，然后抬脚往郗氏院里去。

    郗氏那里刚把要改的衣裳尺寸全定好，霞庄的裁缝在：“方才过来前遇到你们家老太太了，她问起衣裳的事，姐这件桂圆色的是给她做的，只是方才看她一眼，尺寸恐有些出入……不知要不要按那老太太的身材改一改”

    郗氏皱眉想了想：“姐真这么的？”

    伙计是。

    “那改吧”

    门口丫头欢天喜地道：“二爷过来了”

    郗氏顿露笑容，对伙计：“今天就这样，你改好了再送来”

    孟续成脚步轻快的进来，夕阳斜斜的透过窗子洒进来，照的屋子亮亮的，屋里东西堆得有点多，一些是他的，还有就是给孟柿及笄准备的。

    请了安坐下，郗氏收着桌上东西，丫头过来倒茶，孟续成劝了宋氏一箩筐话，早渴了，便连喝几口。

    “过来什么事情？”孟续成笑笑不言。

    “不会是担心青州你大舅舅吧？我的书信已经寄出去了，估计七八日就能收到，既托了他也不是什么难得不得了的事，一定能办好的，放心就是”

    她虽然本意是不想管桂伴的闲事的，但儿子女儿都来求她，最终还是妥协了，顾侯府的忙，帮就帮一个吧。

    “儿子不是担心这个”

    “那还有什么？”

    孟续成理了下衣袍：“四儿也大了，母亲心里可想过有相配的人家了？”

    郗氏似笑不笑坐了会儿，“想也想过，都是不太满意，还有就是，有些舍不得她”

    孟续成：“舍不得可以多留几天，但是人还是要选起来，我的想法是不能离苏州太远，也不必拘于本城，像水路或马车一日能到的都可以，这样可选的便多了。”

    “母亲心里可有大致的轮廓？”

    “嗯，总不外是年纪相当，家世相当，婆母脾气好些的，有没有兄弟无所谓，没有姑子的最好！”

    孟续成听了认真道：“我倒是觉得年纪相当这条可以去掉，四儿养的娇，若姑爷略年长几岁，则肯多疼爱她，还有，没有姑子这条确实相当要紧！”

    郗氏看了他问：“你突然问起这个，又的有几分明确，可是有相中的人选？不妨出来听听”

    孟续成伸手挠一下下巴，“其实，也不算相中，只是觉得找知根知底的比较好”

    “知根知底？”

    “那是谁？”

    孟续成哼哼一声，还是没有勇气出邓括的名字，生怕郗氏一下子接受不了强烈反对，就把路给堵死了，还是潜移默化慢慢来吧。

    过了几日，孟柿亲自送新衣裳去宋氏屋里。

    这匹料子是在吴江买的，属于桂圆色里偏红一点，织了金线后更显富丽，宋氏见了果然喜欢，但看样式又觉得不是自己中意的，觉得是四十岁左右人穿更合适，便：“做前怎么不来问过我？像这个袖子还窄了些，我伸胳膊恐不太自由”

    孟柿笑着：“这是出客用的衣裳，平时也不穿，袖子太大就不精神了，我在吴江的时候看见老李夫人便穿这样的，觉得很是体面，便自作主张给祖母做了！”

    宋氏知道老李夫人便是老尚书夫人，她讨厌大祖母，但是不讨厌她，便不再什么了。

    一个媳妇进来，抱着一床绿色被面问：“老太太，姑奶奶床上的被面有些旧了，你看这个可行？”

    宋氏看一眼摇头，“她不喜绿的，你去换粉的，到我库房里去挑，棉胎选厚点的，她要多住些日子了！”

    孟柿知道孟燕芳要来，一准是为了邓括！

    孟燕芳她倒是不担心，邓括曾明确表示过完全不喜欢她，但是上一世做桂伴时，宋氏不惜给他下药来撮合二人，难保这次不会，宋氏做事的混乱绝对是一贯风格，她还是孩子时没有关心过，如今可谓是清清楚楚。

    看一眼嫩生生的孙女，也不知她哪根筋搭错了，：“你也许久没见过你姑姑了，可曾想她？”

    孟柿道：“嗯，她上次来带给六妹妹的白杏干我还尝着了呢”

    孟燕芳每次回来最多带些蜜饯糖果瓜菜之类的，而且也只会给宋氏，郗氏那里从来不送的，但她会送一些给郑姨娘和孟榴，孟榴带了一包杏干来串门时，孟柿赏脸尝了一个。

    宋氏知道女儿抠门，自顾自：“便我想着，还是要她住回家吧！她在常熟虞山一个人住着也满三年了……”

    这个孟柿不方便话，便听着。

    “这家里你是长女，也大了，可以替长辈分忧，你娘那里我也不通，所以你帮着拿点主意”

    “她原本的院子，那日我正巧路过看了一眼，唉……常年不住人，有些破败相，想另外找个地方给她住”

    “四儿你看，哪个院子比较好？”

    孟柿心想，如今还空着的除了孟燕芳自己的院子，便是锦云斋和清芬园，要不就是含笑阁。

    “锦云斋还算大，收拾一下想必能住。”

    宋氏摇头，“你大姨娘在那里走的，不吉利”

    “清芬园是当年大姑母的院子，她也时不时要回家来住的，自然也不合适。”

    “是倒是啊……”

    宋氏表情奇怪的看着她，慢吞吞。

    “家里就这些地方，除非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

    孟柿心里冷笑，原来是这个算，你女儿是人，怎么孟燕集的女儿就不是人了？

    在辈里，她住的心安筑是除了孟续成的青茂居之外最新的，八岁生日时，孟燕集为了表示对嫡女的宠爱，将原来的一个旧院子和部分花园合并，屋子重修，围墙廊柱地砖都是新换的，屋里的摆设家具也是新的，树木花草也找了人精心布置，选的位置也好，既安静出脚又方便，离着孟续成和郗氏都近。

    看孟柿不答话，她摆布着手上的戒指道：“四儿可有其他喜欢的院子？我叫你爹爹重新给你布置，你姑姑是苦命的，既然回了家，我也是想她能高兴一点”

    孟柿坚定的摇头，“孙女就喜欢自己的院子，姑姑是祖母最疼爱的，或者跟你住也是可以的。”

    谈僵了，宋氏有气无力摆一下手，“不愿意算了，你去吧，我累了”

    孟柿走后，满穗帮宋氏揉着背：“四姐大了，有主见了。”

    宋氏：“不肯也没关系，她不就十五了，也该找夫婿了，我倒是看中金栗家五郎，上次我大姑娘出阁我去吃酒，他同我过一次，五郎也十八了，念书虽然一般，但是管理田庄做生意都很老练，人长得也算端正，金栗就想找个漂亮可人的新娘子！咱们四儿可不正合适么”

    满穗听了道：“好是好，不过四姐的婚事，太太肯定是自己做主的”

    宋氏不满了，“我好歹也是祖母，一家之主，难道我管不得？”

    满穗听了笑：“最后，还是要老爷点头，老太太先同老爷商议定了就行”

    “还有啊，初五宴席可曾请了五少爷一起过来？”

    宋氏道：“自然请了的，也好叫两个孩子认个脸，没准一看就对眼了呢……”

    ……

    邓括初四回来的，带来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常年不肯出门的邓夫人也来了！原来这次邓括还回了一趟家，而且动了母亲一起来孟府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