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老老板！”

    经理又惊又怕, 自己事情办砸锅，老板发怒了，后果很严重。

    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结结巴巴巴巴……

    季冬也吓了一跳。

    卧槽我以为搞印刷厂的, 怎么着也得是个斯文人啊！

    常松年站在季冬身边, 藏在上衣下摆之下的拳头里, 一层层的汗往外冒。

    齐北辰也嗓子发紧, 离开自行车, 往季冬身边悄悄挪了挪, 靠到她身旁。

    万一有什么事情, 他和常松年对视一眼, 两人心有灵犀的点点头, 怎么都得护着季冬, 不能让季冬受伤害。

    “怎么回事儿这是！”

    大金链子老板又问了一句，嗓门比方才又高了几十分贝。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大金链子老板的怒气值正蹭蹭蹭往上涨。

    “老老老板。”经理露出一副无耐的苦瓜脸：“季冬同志来拿《福寿绵长》，看到我们私自……”

    “什么？！你是来拿《福寿绵长》的？！！！”

    经理还没完, 大金链子老板怒气值肉眼可见“噗~”一下散了, 惊喜值up up往上涨。

    “《福寿绵长》！那可是好书！”

    金链子老板左看看，又看看，疑惑的问：“怎么……没看到你家大人？”

    左看看右看看，门口三个孩，没一个符合他心中的“大师”形象。

    在屠老板看来，能写出《福寿绵长》这部神书的，一定是一位大师，一位身穿八卦服长须飘飘鹤发童颜的养生大师、气功大师、文化大师、科学大师！

    大金链子老板不姓金，他姓屠, 五行缺金，才在脖子上挂了个大金链子。

    除了搞商业活动之外，他还有个身份是宁泽市周易协会副会长，正儿八经（？）文化人。

    我家……大人……没参与。

    季冬不确定这个金链子老板什么脾气，只好用“规矩”的：“我家、大人，忙呢。太忙了所以……”

    “哦对对对！”

    大金链子老板十分了然的拍拍头，高人、大师啊，肯定日常忙的很，哪能干拿书这种俗事，肯定是让家里辈来代劳！

    他看到三个人里季冬出声跟他答话，另外两个少年郎在这女娃旁边站成犄角之势，一副保护她以她为主的样子。

    看来这个女娃娃了算，屠老板客客气气的问季冬：“你贵姓？”

    “我姓季，季冬。”

    果然！屠老板心道，果然是我想的那样！

    季冬印书的时候，为了增强可信（忽悠）力度，给自己起了个“季稷”的笔名。

    她答话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屠老板的内心剧场已经跑完了一出隐士高人家族避世不出，现如今看国内气功养生歪门邪道层出不穷，派子弟出山来拨乱反正，正好选中我屠某的印刷厂等等等等好几百万字的剧情。

    看来这女娃，哦，季冬，是高人的晚辈，她旁边的两个少年。屠老板自认看人很准，他看着齐北辰和常松年，一个目若朗星，一个光华内敛，都是人中龙凤。这样的少年郎，能够心甘情愿以一个姑娘为首。

    屠老板对季冬的态度越发客气，伸出手和季冬握手道：“我姓屠，叫屠苏。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屠，春风送暖入屠苏的苏。”

    季冬忍不住嘴角抽动，这名字起的……

    “屠、屠老板。”

    “老妹儿，生分了。”屠老板豪气的拍着季冬肩膀：“叫名字！”

    季冬觉得肩膀跟被铁锤砸了似的。她没来这个世界时玩过一款游戏，十分喜欢里面一个高人气同名角色，那张脸，要多帅有多帅。现在……让她面对大金链子大哥叫这个名字……

    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叫名字不合适，不合适。”季冬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你都喊我老妹儿了，要是不介意，我叫你个……”

    季冬把到嘴边的大爷俩字生生憋回去，改成“大哥”。

    “那感情好！”屠老板高兴道：“高人的子弟，能叫我声大哥，光荣啊！”

    不是，你等会儿，什么高人？！

    “写书的高人啊！”屠老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不，不。”

    这书……

    季冬……为了待会儿还得严肃谈事情，现在不宜把关系搞崩。于是选择将错就错，反正我给我自己当祖宗，不吃亏。

    屠老板热情的拉着季冬往院里走，顺便骂经理：“我让你在办公室泡好茶！你就是这么接待贵客的吗？！”

    “是我要求在大门口的。”季冬帮经理解释：“在这里等着，不第一时间能看到你来吗？”

    经理感激的看了季冬一眼，屠老板也受宠若惊。

    “真的？！你想见我？！是高人指点的吗？！”

    季冬：……

    “是。”季冬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看着屠老板：“高人知道你私下印她的书很生气！”

    现在聊得再好，看起来再火热，她也不敢到屠老板办公室里去聊关于屠老板私下多印书这件事情。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屠老板一看就是个混不吝的。人心叵测，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安全寄托在旁人的良心上。

    还是在院子里，人来人往的院子里，清楚的好。

    “哎呀！老妹儿，你可得帮哥哥解释解释！”屠老板做法虽然是我就印了，你能把我怎么着，嘴上还是先着好话：“真不瞒你，这书太好了。哥哥我随便拿起来一翻，直接看入迷。”

    “真的！老妹儿！这是哥哥做的不对！我把你先头印的这些拿回家一本！这可不得了了！但凡看见的，都问我要！”

    “你我怎么办，都是朋友亲戚。只好……”屠老板笑笑，弓了弓腰，压低声音：“只好加印了一些。”

    季冬静静看着他表演。

    屠老板尬演了一会儿，没有人回应。

    经理不敢话，怕错了吃挂落，季冬不吱声，齐北辰和常松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屠老板演不下去了，问季冬：“你个章程？这次印刷费我不要了，当送你的，如何？”

    季冬冷笑。

    她抬起下巴，并不给屠老板眼神，目光透过院子里梧桐树茂盛的枝叶看向天空上的一丝丝白云。

    高人子弟就要有高人子弟的风范。

    “我们家缺钱吗？”

    屠老板被噎的没有话。虽然他脑补的高人是在世外，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高人们因为钱财发过愁。

    “那……那你。”屠老板狠狠心：“卖书的利润分五五分？”

    这已经是屠老板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季冬还是冷笑。

    屠老板：“五五分我真的不赚了。还有工人工资机器开工成本。”

    “你凭什么卖？”

    季冬问：“你凭什么卖？”

    屠老板脸色难看起来，是，追根究底，是自己私自印的，所以气势上弱了一头一直对季冬客客气气，就希望把这一页揭过去。

    他在宁泽市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现在被一个姑娘这么到脸上……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屠老板深吸一口气，准备作色发难。

    季冬连珠炮似的问：“你有批文吗？你有书号吗？私印犯法你知道吗？非法获利进局子你知道吗？！”

    ？？？

    屠老板被问蒙圈了。

    那个那个高人，世外高人，对法律这么熟悉的吗？

    怎么和好的不一样？

    这么……

    屠老板试探着问：“不是高人不允许，是……高人怕法律不允许毁了名声？”

    废话！

    季冬悲愤的点头，妈蛋犯法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做！

    “这个……”世外高人终于有了点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屠老板送了口气，对季冬：“你转告大师，这个不用担心。”

    怎么不用担心！

    季冬转头眼里冒火看向这个无知无畏的法盲。

    “要是大师是在担心。”屠老板：“我去给搞个书号，但是……”

    “你能搞到书号？”

    屠老板对季冬怀疑的语气十分不满，我也身价好几百万，在宁泽市算得上个“社会活动家”，一个书号，能有多难。

    “但是这个成本就高了，得加印。”

    按屠老板的理解，高人的“秘籍”，总是喜欢少而精的私下流传，“加印”的难度太大了。

    但在季冬这个“高人”眼里，搞书号太特么难了。至于加印，合法了当然加印，加加加！

    高人的形象不能崩。

    季冬努力压住翘起的嘴角，清清嗓子：“现在我就可以答复你，有了正规版号，可以加印。”

    “当真？！”

    “当然。”为了保持长期合作，季冬：“这只是第一部 。很多内容没有写，很多内容都是大而化之，写的很简略。我……我家大人，还有新的宝典秘籍准备印出来。”

    “当真？！”屠老板高兴的两眼放光，我这是要成为上天选中的幸运儿了吗？

    “但是必须都得合法，有书号！”

    “必须的，必须的！”屠老板版胸脯保证：“书号简单，简单。包在我身上！”

    但是我有个问题。

    屠老板生意场上滚的人，精明的很。

    问题直指核心：“高人真的会……同意印这么多秘籍？”

    齐北辰和常松年都紧张起来。

    这个问题答不好，不定会被当场拆穿，前面的那些漂亮话，一点儿都不会作数。

    齐北辰看了看大门，心里估摸着跑出去需要几秒。

    常松年瞅瞅院子里的大树，心里思量跑不出去让季冬上树的可能性。

    “呵。”季冬背过身去，抬脸45°仰望天空，嘴里念到：“但愿苍生俱保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高人！绝对的高人！

    屠老板再也没有怀疑，虽然身体依旧站着，但内心已经五体投地。

    “先把我的二十份拿出来。”季冬：“大规模印的话，得先拿给我……家长看看样。”

    “好好好，没问题。”

    屠老板点头如捣蒜，带着经理一溜跑，亲自把二十套书给季冬拿出来。

    不但拿出来，还想派两个人给季冬一路送回去——顺便也看看高人的住处——被季冬坚决的拒绝了。

    为了维持高人子弟的形象，季冬没有动手，齐北辰和常松年一人抱了十套。

    出了大门，都放在齐北辰自行车后座上，齐北辰在前面推车，常松年在后面扶着不让书滑下来。

    走出去好远，齐北辰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对季冬：“季冬，你今天牛逼大发了！”

    “快别了！”季冬同样心有余悸，两手摊开在衣服上蹭蹭手心：“一手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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