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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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在哪里, 总会有几个是看着可以随便踩,实际上是惹不起的人存在。

    太皇太妃就是如此。她已经老的连人都不认识了,但是对于上皇一系的人来,这是活着的功臣。

    很多年前, 曲县令一家是没想到自家会出贵人的, 当时曲县令的大女儿帮着家里做活, 买菜扫地,水劈材, 下面一群的弟弟妹妹,年纪大了也没定婆家, 在那个时候看来, 这姑娘的前程不会太辉煌壮丽。

    谁想到后来造化弄人,一入深宫许多年,当时的曲贵妃还不是皇后, 自觉需要人帮忙, 太皇太妃就在这种情况下入了宫。她做事不敢出格, 哪怕后来皇后是亲姐姐也不敢不守规矩。到了后来太宗去世, 两姐妹又在深宫相依为命。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反复嘱咐上皇,要事姨母为生母。上皇这么多年也是这么做的。太皇太妃明面上是一个太妃,享受的待遇确是太后级别的。老太太在宫里乐天知命, 也不给人添麻烦,到了如今,被一个贵人给讥笑了, 别盛怒里的上皇,就是今上的各位兄弟,也是要出来讨个法的。

    赵美人又不是赵灵妃,今上也没放在心上, 直接丢出去,平息了家族怒火。

    事情过去几天,承岳带着家里的三个活猴一样的儿子,来到了秀野园,兄弟们在溪边摆开烤架,用铁钎子穿了肉放在架子上烤,动手的是司徒越,承岳负责往上面刷酱料,在烤肉没有熟之前,福源带着乔乔和两个弟弟在溪边玩水。

    “那个赵美人也是没有自知之明,也不看看太皇太妃是什么人?她以为老太妃真的是太宗朝一个普通的妃子。”承岳拿着刷子刷了一遍,脸上的汗都滴了下来,因着是在亭子里,楚符赶紧把湿毛巾递给他,让他擦擦汗。

    “她知道啊,他们老赵家不是正在走这条路子吗,仿着当年的曲家,姐妹捆在一起杀出一条血路,也不想想,曲家至始至终都没想着染指朝政,早早的回到了乡下,现在也是一家富家翁。再了,曲家的姐妹可是亲姐妹,一个娘生的,年纪相差的比较大,加上老太太为人老实听话,才在宫里没有内讧。他们赵家,嫡女庶女一起进宫,哼,在家的时候不和,到宫里就不能拧成一股绳。还有,太宗和叔父不一样,太宗是爱美人,也没到了为了一个美人置其他人不顾啊。更没为了一个美人,任凭美人家的娘家人在朝廷里指手画脚。”

    承岳点了点头,“起来,赵灵妃全靠父皇撑腰才能平安到现在,她如此行事,已经惹了众怒,只等着什么时候,赵灵妃失宠了,也是她丧命的时候了。”

    司徒越笑了笑,“弟弟啊,你还是太天真了,让你揣摩叔父的心思,是让你平日好行事,如今到了这种境地,就要自己动一动,为自己讨一份生机,”她左右看了一眼,亭子里无人,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赵灵妃生产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在叔父的层层保护下,让他的宠妃去了阴间,是不是很刺激,想想就觉得全身的皮都紧起来了。”

    承岳凝重的看了她几眼。

    司徒越不客气的把油手拍着承岳的肩膀上,“是不是很心动?有没有人给你献计?谁给你了,谁谁害你。”

    承岳倒是呆了一呆,后来点了点头。“还真的有人给我了这个法子。”

    “他还跟你,这事请皇后出手,万无一失。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查出来的,是我想出来的,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灵妃死了,叔父一怒之下,彻查皇宫,给你出主意的人就是陷害你的人,他是你的心腹,想要害你太简单不过了,到时候就是祖父拦着也没用,不死你也要脱掉一层皮,哪怕没被废,太子位已经摇摇欲坠,幕后之人再挑些事推波助澜一把,嘿,你就倒霉了。所以为今之计,是让赵灵妃安全的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在某一天借后宫之手除去赵灵妃,别自己下手,只要你动了,就会有人抓你的辫子,到时候外边拔掉赵家。一个孩子在后宫,长成要二十年,二十年,什么事儿都能做完了。起来,我最烦这些事了,日日争斗不休,不择手段,不念因果,胜者安稳享乐,其他人都不得好死,这就是我不信神佛的原因,毕竟这个世上没有因果报应。弟弟,我想去外边走走,三山五岳,有多少胜景比这些更值得看。”

    司徒越把铁钳子上的肉翻了一面,“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做点事儿,实实在在的事儿,我想着精简各部官员,如今刚刚实施,我还想着在直隶挖渠,如今刚开始勘测。我想的太多了,但是整日被困在南苑。”

    承岳没话。司徒越斜着眉看了他一眼,觉得也无话可。两个人无言的对坐了一会,只有烤肉在滋滋啦啦的响着,油脂一点一点滴了下去,司徒越拿起一串咬下一口。“熟了”

    两人把孩子们喊回来,几个的闹着跑了进来。纷纷围着炉子,眼睛亮亮的看着烤肉。

    “别急,烫着呢,来,这是福源的,乔乔的,福沛的,福泽你洗手了吗?”

    “父王你喂我,喂喂儿子,儿子不洗手了。”家伙抱着承岳的腿撒娇。

    “不行,父王你先喂我,喂饱我了才能喂弟弟。”

    “二哥你坏,我最,父王先喂我。”

    司徒越被几个家伙闹得头疼,也不话,把生肉放在炉子上,乔乔贴心的贴过来,“父王,您先吃。”举着烤肉放在司徒越嘴边,“还是姑娘知道疼人。”司徒越感慨了一句,咬了一口。

    “告诉你们,肉不能白吃,父王也不白喂你们,等会吃了肉要背出来古诗的,背不出来,下次别想着让父王带你们出来。”

    福沛发出惊天动地的哭泣声,福泽倒是挺着胸脯,一副不怕背诗的样子。

    司徒越笑了起来,对福沛“别干嚎了,你父王没仔细你们的皮,要不然,出不了门还要落一顿,比这个更惨。”

    福沛干嚎的更带劲儿了。

    宫里面的气氛非常的凝重,五长公主看看上皇,再看看太后,她是嫡女,比其他的长公主地位略高一点点,这会提起裙摆登上台阶,坐到太后身边。

    “父皇,这事儿吧,就让它这么过去吧。”

    五长公主完,被太后拍了一巴掌在背上。

    上皇哼了一声,“别了,是你四姐不自爱,满朝文武,她想改嫁给谁不行,偏偏是赵家的,哪家人都不是好东西。”

    完,站起来,对着刘金子。“马上就中秋了,别让四公主回来了,反正她眼里也没朕这个当爹的,直接让她去皇帝哪儿吧。”

    完去后殿换了衣服,背着手就要出西苑。五长公主赶紧跟上去,天气太热,她在太后宫里换了一身家常衣服,亦步亦趋的跟着上皇。

    “跟着朕干什么?”

    “女儿想回城呢,知道父皇也回城,想和您的同车。”

    上皇哼了一声。

    五公主赶紧蹬上马车,在马车里殷勤的给上皇扇。“这事女儿也不好,但是四姐托女儿来求情。话回来了,四姐守寡了这么多年,赵灵妃的哥哥也丧妻了一段时日了,赵家求上门,对着四姐的儿女也是视同己出......”

    “屁的视同己出,赵家所求甚大,对你四姐的儿女也不见得有多好。这事你别管了,她想嫁人连朕都拦不住,她的儿女也别往赵家带,朕对不住老臣,不能让忠臣之后落不着好,你四姐的几个儿女,成家的算了,不成家的朕养着。”

    五公主也没再什么,真相就是这样,四公主没有迫不得已的理由,只顾过是看着赵家炙手可热而已。

    转眼中秋大宴,因着上皇和今上都在南苑,诸位公主和宗室都赶到了南苑来,是家宴,因着这几年来,各家的人丁一直在增加,宴会的规模也在增加。

    赵氏带着乔乔,因着她的身子骨弱,不爱出门交际,司徒越本身也不想和别人拉关系,此时也没多少人来和荣王妃攀关系。后宫处,赵灵妃身边的人最多,各家的命妇和宗室女眷,总要去她面前个照面,心殷勤的态度对比着对皇后的态度更显的殷勤。

    梅皇后也不在意,她和太后坐在一处,身边还坐着太子妃,平素也不搭理人,自斟自饮。

    外边宴席进行了一半,照例是各家的子弟要作诗的,这边还没轮司徒越,程掬趴在她耳边回了一件事儿。

    “秦五让奴才转告主子,甄家的老太君今天早上没了。”

    司徒越开心的裂开嘴,“知道了”。

    看看那边还没收到消息的三王,高兴的自己喝了一大杯酒。

    此刻,几位王爷一起奏请上皇,今年秋猎一起起驾去铁网山。诸位王爷的兴起,加上司徒越的心情好,端着酒杯离了席,站在五王身后,听他们讲话,正着,十一王就把话引到她身上,“大侄儿还没去过铁网山是吧,哪儿秋草黄了之后,满山的是野味,何不见识一番?”

    的司徒越很是心动。

    上皇放下杯子,“也好,朕虽如今拉不动弓了,看你们兄弟活动筋骨也很高兴,咱们家的一些辈也没上过马呢,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和往年一般,让众军先演练,后几天,咱们去猎。”

    周围的王爷轰然应是,今上也连声好。转头吩咐司徒越,到时候让户部多备粮草,多准备些好酒,让大伙尽兴。

    晚上喝酒喝到很晚,司徒越装作不胜酒力,带着赵王妃和乔乔早早的走了,第二天就听上皇病倒了。

    这次病倒完全是伤心所致,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甄太君的死对于上皇还是带来的击,何况甄太贵妃当时听到消息就晕了过去。

    一大早,司徒越到了上皇的宫殿给上皇请了安,老人家迷迷糊糊的让她退下,随后被今上给宣到了书房。

    “君明,如今甄家的老太君没了,你准备一番,过几日你祖父略有好转了就立刻启程南下。”

    南下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这一次,司徒越倒是不是很着急。“祖父如今还在病床上,甄太君的尸骨还温着,咱们如此迫不及待,让天下如何想?让祖父如何想?叔父,这么几年都能等,也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今上倒是不很开心。

    “还有,叔父,甄家在江南盘踞了多年,甄家倒了,空出了许多的空缺,侄儿需要先布置一番。”

    “这些空缺朕心中已有人选,君明不必理会,只管抄家就好。”

    “侄儿想问,叔父让谁去接替甄应嘉的职务,甄应嘉在盐道一职上也有几年时间了,位置重要至极,户部针对于他在任上的所有账目需要审查一边,这需要让下任官员予以配合。”

    今上也没话,司徒越心理有个不好的想法,“不会是赵娘娘的兄长吧?”

    “你想什么呢?他们家才刚刚被你祖父撸了职位,朕怎么能随意让他们再入仕途。”看着司徒越一脸的不相信,还把身子歪在司徒越旁边的扶手上,“好孩子,朕知道,赵家的人办事不力,惹得你生了气,但是叔父如今人到中年,才得了一子,对赵灵妃肚子里的孩子看重了一些,怎么也是你未来弟弟的外家,朕是要提拔一些赵家人好让你弟弟脸面上好看。只不过,巡盐御史一职,必须是干吏才能胜任,这件事咱们再议吧。”

    “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叔父,侄儿要抄甄家,必须先把甄应嘉革职。拿到了甄应嘉贪腐的证据才能名正言顺的抄家。侄儿虽然行事霸道,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有证据才能抄家,不然,做事毫无根据,就是不怕天下人之口,也要对得起一个理字。”

    今上还要再,祝骏进来,对着今上耳语了几句,今上点了点头,让祝骏退下了。

    “叔父还有些事儿,君明,你先回去吧。”

    司徒越拦着今上,“叔父,咱们很久没有好好的聊天了,不若是哪天侄儿做东,请叔父拨冗,咱们关于甄家和目前的吏治聊一聊。”

    “准了”完急匆匆的走了。司徒越站起来看着着今上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今上跟前的二号得意太监戴权。

    “本王问你......”司徒越眼珠子一转,也没再问下去,她印象里戴权不是什么好人,据和后宫的嫔妃走的近,是个捧高踩低的人,人品让人诟病。话题到了嘴边换了另外一个。

    “本王问你,皇祖此刻醒了吗?”

    “回王爷的话,还没呢。如今御医和太医都在哪儿伺候着呢。”

    “哦,本王也去吧。”

    司徒越看了戴权几眼,走了。

    上皇病了,不在病榻跟前伺候的嫔妃,儿子们也是排了班儿的在前面坐着。三王如今面沉如水,自从今上登基,他开始深居简出,传言他和王府里的姬妾厮混,如今看着一副面容,确实是像某些事做多了一样。

    十四皇子司徒暄远远的迎上司徒越,“大侄儿,你可来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求神佛保佑父皇没事吧。”

    “侄儿是不信这个,有那功夫盯着御医,尽心给祖父用药,比求神佛强多了。”

    “求得是心安。你这是哪儿来啊?”

    “六叔哪儿,六叔刚被急匆匆的叫走,我以为是皇祖这边有变故呢。”

    司徒暄欲言又止,后来没什么,两个人掀了袍子,坐在台阶上,司徒暄愁的捧着自己的脸。

    司徒越只好劝他,“祖父没事儿,你放心吧。”

    实在是司徒暄不像他的姐姐们,公主们如今一股脑的去巴结今上和赵灵妃,盼着日后的日子能越过越好。殊不知这样惹恼了上皇,上皇在中秋的时候,除大公主和五公主,谁都没给好脸色。王爷们还倒是希望上皇能长命百岁,亲爹和异母兄弟比起来,亲爹会更靠谱。

    两个人一直在台阶上坐着,到了中午的时候,上皇醒了,先是问了甄太君的后事,开始沉默不语。

    南苑里面,很多人放下心来。过了十天,乡试在既,作为上皇在考试户籍上唯一的家人,司徒越目送上皇沉默的提着他的考篮入了考场。这一次,司徒越把他送到考场门口,直到上皇蓬头垢面的出了考场,她都在外边等着。

    一起出来的还有很多人,上皇告别了众人,只对司徒越,“回吧,回西苑。”

    放榜的时候,司徒越带着人去挤着看了成绩,上皇倒数第一名,但是也算是举人老爷了。

    举人老爷在西苑的花草堆里面听了成绩,点头知道了。还明日出门访友,西苑上下除了甄太妃从太后到宫女都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气,甄太君故去的阴云彻底的离去,上皇又开始了演戏人生。

    当天夜里,司徒越举着蜡烛,跟在上皇身后,来到了上皇的私库。开门,上皇让把蜡烛换成火把,祖孙两个踏入库房。

    “您老人家富可敌国啊。”司徒越把眼珠子从一排珠宝架子上拔下来,感慨的。

    “这是太-祖,太宗还有朕的收藏。别看珠宝,那是迷惑人的,好孩子,记不记得你当初在御书房跟朕的?果子和种子哪儿重要。自然是种子,如今在朕的私库里也是这么个意思,珠宝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上皇扭开珠宝箱下的一个不起眼的木架子,墙壁咯吱咯吱的开,里面露出了一排一排的刀剑。

    “神兵利刃比珠宝重要。去选一把,过几日就要去铁网山了,有了兵器,也能自保。”

    司徒越把火把递给上皇,走到那一排刀剑前面,刀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司徒越屏住呼吸,双手摸上了一把匕首。

    作者有话要:  让大家久等了,今天早上因为没有捉虫,所以没有及时发出来,下午又补了一些,会比以往的要肥一些。

    爱你们(*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