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门
还未到巳时孟儿母女就等在孟府门口, 远远看到定北侯的马车过来,杜氏眸光一暗,衣袖里的手指暗暗收紧。
“母亲, 那个红色的马车应该就是定北侯的马车吧!”
杜氏点了点头, 目光依旧停在正在不远处缓缓往孟府方向走的马车上。
见到定北侯府富丽堂皇的马车, 孟儿眼中的怨毒之色更甚了,咬牙切齿道:“我们在府里禁足,孟怜那个贱蹄子凭什么过得比我们好!一个妾罢了居然能坐这么好的马车!”
闻言,杜氏眼中狠毒之色一闪而过,每每想到那日晚饭后的场景,和被禁足期间遭受的待遇,杜氏都恨得牙根痒痒。
孟儿往杜氏身边挪了挪,低声道:“母亲, 今日之事是不是都安排好了。”
杜氏缓缓送开紧攥着的手指,收回目光, 缓缓开口:“今日之事母亲都安排好了,只要孟怜那蹄子回来, 娘保证她有去无回,绝对万无一失!儿放心,母亲一定会将这段日子, 我们母女俩受得苦都讨回来。”
两人话间, 秦沅的马车已经到了孟府门口。
孟儿本来是低着头站在一旁, 但看到秦沅一个人下了马车,身后也不见定北侯的身影, 孟儿早就听大婚当日定北侯并未随队来迎亲。
忍不住嘲讽:“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定北侯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若是孟儿不话,秦沅还真没见着她。闻言,秦沅缓缓转过身, 如水般的双眸划过一抹不屑,接着便很快被眼中温柔之意掩去。
秦沅量了孟儿一番,抬头直视着孟儿,如水般的双眸透着最爱,浅笑着缓缓开口:“长姐安好,还未恭喜长姐如此快就解了禁足。”
“你……”
闻言,孟儿气得脸色发青,秦沅此话无疑是当众狠狠给了孟儿一个巴掌,孟儿气得胸口一阵起伏,“你”了半天也未出半句话来。
见状,秦沅微微勾起嘴角,脸上带着惊讶之色:“啊,姐姐你怎么了?姐姐昨夜是睡得不好吗,怎的今日脸色这样差?”
孟儿气得一双丹凤眼狠狠瞪着秦沅,深吸了一口气,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扬了扬下巴不怀好意道:“今日怎的不见定北侯?”
秦沅心中了然,眸中划过一丝狡黠,淡淡道:“姐姐找侯爷若有要事不如告知妹妹,妹妹一定代为转达。”
孟儿冷哼一声,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之色:“你该不会是被定北侯休了吧?否则怎么不见定北侯,回门哪里有一个人回的?”
没等秦沅话,孟儿接着道:“啊,我忘了,大婚的时候定北侯都没有来,我记得好像连个像样的迎亲使都没有呢!”
到这,孟儿丝绢掩面低声笑了起来。
秦沅眸光淡漠,微微勾了勾唇,不骄不躁温声道:“侯爷日理万机,怜儿怎好扰,至于怜儿与侯爷是否琴瑟和鸣,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孟儿脸上尽是不屑之色,冷哼了一声:“你若是被休了,丢的还不是是我们孟家的脸面。”
秦沅本就没什么耐心,再加上孟儿不依不饶,秦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缓缓抬眼:“姐姐如此,是要我将侯爷请来与你解释解释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孟儿下面的话通通被秦沅噎了回去,定北侯是何等人物,哪是她一个臣子之女可以指使得了的。
没等孟儿话,秦沅脸色不似刚刚那般柔和,瞥了孟儿一眼,冷冷道:“我虽为妾室,但也是定北侯府侧妃,长姐自聪颖,此番怕是不合礼数。”
闻言,孟儿脸色发白,目光凶狠的瞪着秦沅,咬了咬牙伏低了身体道:“臣女,见过,孟侧妃!”
见状,秦沅勾了勾嘴角,缓缓收回目光,装模作样道:“哎呀,姐姐这是干什么?你我姐妹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这话一出,气的孟儿整个身子都幅度的晃了晃,险些栽过去。
见势不妙,杜氏出言阻止:“儿不懂事,二姑娘莫要跟儿计较,快进来,老爷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没等秦沅话,冯姨娘从府中踱步而出:“二姑娘回来了,怎么一直在门口站着,快些进来,老爷正在正堂等着呢!”
见到冯姨娘秦沅微微颔首,温声道:“见过姨娘。”
着,秦沅动身跟着冯氏往正堂走。
原地孟儿看着秦沅的背影,眼中怨毒之色尽显,狠得咬牙切齿:“看一会儿你还怎么得意!”
正堂内,孟德之正负手而立。
秦沅由冯姨娘引进屋,恭恭敬敬向孟德之行了个礼,温声道:“怜儿见过父亲。”
闻言,孟德之转过身,本能的往秦沅身后望了一眼,脸上不悦一闪而过。
秦沅眸光微闪,将孟德之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跟门外那对母女还真是一家人。
半晌,孟德之轻咳一声:“先起来吧,来人看茶。”
几人落了坐,孟德之坐在正堂的主位上,左手边是杜氏和孟儿,右手边是冯姨娘和秦沅。
正堂之上,孟德之面色严肃,淡淡朝着秦沅看过去:“怜儿,今日定北侯何为没有跟你一同回门?”
秦沅双眸透着些许冷意,淡淡道:“回父亲的话,侯爷日理万机,今日不得空。”
没等秦沅话,孟儿冷哼一声,插嘴道:“怕不是不得空,而是妹妹不得宠,侯爷不承认你这个侧妃,自然不会陪着妹妹回门了。”
闻言,孟德之皱了皱眉:“儿,莫要放肆!”
见状,秦沅眼中的的寒意更甚了,不愧是亲生父女,就连弑父此等大罪都能用禁足几天就轻飘飘揭过。若是换了孟怜,逐出孟府是,就怕是不死也要送了半条命。
秦沅掩去眸中冷意,缓缓开口:“侯爷今日有要是在身,实在不便陪着女儿回门,父亲见谅。”
原本孟儿还想些什么,但是被杜氏压了下来。
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严峻。
冯姨娘赶紧出来圆场:“看我,光顾着二姑娘回来高兴了,这马上就到晌午了,我这就让下人备午膳。”
着冯姨娘就起身想要往门外走,还未等冯姨娘走出门,就被杜氏拦了下来。
“冯妹妹,姐姐想问一句,今日准备的是什么茶?”
闻言,冯姨娘一愣,以为是自己准备的茶出了问题,连忙转身去查探桌上的茶水,确定没问题了,才抬头道:“回姐姐的话,是安溪铁观音。”
杜氏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十分瘆人的看了秦沅一眼,扬了扬下巴缓缓道:“二姑娘喝了这茶可有不适?”
秦沅目光一顿,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这茶她喝了并无不适,可她不知道杜氏这一次到底的什么主意,于是目光淡淡落在桌上的茶盏上,抿了抿唇,不语。
见状,杜氏缓缓走到秦沅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秦沅,目光阴狠,勾了勾嘴角:“二姑娘可知,你从前可是半点都喝不得铁观音的,莫铁观音,就是寻常的茶叶二姑娘也是万万碰不得的。”
闻言,秦沅顿时心中一紧,微微皱了皱眉,莫不是这杜氏发现了什么?
见秦沅不话,杜氏便转过身看着孟德之,接着道:“二姑娘从身子弱,半点沾不了茶叶,所以妾身管家时,都会给二姑娘的屋子里准备菊花茶。今日冯姨娘疏忽,糊里糊涂给二姑娘备了铁观音,若是从前二姑娘误喝了茶叶,就算是一口也必定满身起红疹,严重时还可能会晕厥,怎的今日二姑娘喝了这么多,还能好端端坐在这?”
秦沅眼中划过一抹慌乱,她极力的保持镇定,但衣袖中暗暗收紧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她没想到杜氏居然对孟怜的身体状况如此熟悉。
秦沅缓缓抬头,淡淡道:“大夫人此言何意?”
杜氏冷哼:“何意?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何意。”
接着,杜氏瞥了她的贴身侍女一眼:“绿听,去把蓝瑛带上来。”
听见这个名字,秦沅幅度的皱了皱眉。
片刻,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侍女怯生生走进正堂:“奴婢见过老爷夫人。”
“蓝瑛,把你再二姑娘院子里看到的给老爷听一听。”
蓝瑛点头,怯生生望了秦沅一眼,仿佛秦沅能吃了她一样,接着看向孟德之哭了起来:“老爷,你要给奴婢做主啊!”
见状,孟德之皱了皱眉:“你便是。”
蓝瑛梨花带雨:“回老爷的话,二姑娘自从阁楼上掉下来醒了以后,不禁性情大变,口味也与从前有所不同,奴婢几次按照从前二姑娘的喜好,给现在的二姑娘安排饭食,二姑娘都会发好大的脾气。有一次我还看到灵儿姐姐将姐从前喜爱的桃红色衣裳全都拿了出来,奴婢问了才知道是姐让的。”
闻言,秦沅嗤笑出声:“大夫人找了个侍女来告诉父亲我的喜好?人在每个阶段的喜好有所不同有什么可大惊怪的?”
“喜好不同是没什么大惊怪的。”到这,杜氏微微停顿,目光中尽是得意之色:“若是从前体弱多病的人,突然就能飞檐走壁,你奇不奇怪?”
话音未落,秦沅倏然抬眼,衣袖中的手中骤然收紧。
“蓝瑛你接着。”
蓝瑛满脸惧色,结结巴巴道:“有一日半夜起夜,我见到……见到……”
主位上,孟德之面色阴沉:“见到什么!”
蓝瑛吓得一个哆嗦,梨花带雨道:“奴婢,看到二姑娘从府外翻墙回来。起先奴婢还以为是府中进了贼人,刚要喊就看到那人是二姑娘。”
闻言,秦沅漆黑的瞳孔猛的一缩,那天竟让人看到了,是她太过大意!
“怎样?二姑娘还有何话?”
秦沅掩去眼中冷意,抬眼看向杜氏,楚楚可怜:“一个下人的话不足为信,怜儿不知是如何得罪了大夫人,上一次污蔑怜儿给父亲下毒,现在这出又是要污蔑怜儿什么?”
“污蔑?孟怜从体弱多病别是投壶了,就连箭矢都没有摸过,更加不善什么音律,整个楚京谁都知道孟家女儿不善音律,而你,在百花宴上一举一动可不止一双眼看着,这也是我污蔑你?”
没等秦沅话,杜氏便跪在孟德之面前,言辞恳切:“老爷,妾身早就怀疑这个孟怜有问题,所以去了灵隐寺找了大师算了孟怜的命数,大师从前的孟怜已经在摔下阁楼的时候就死了,如今的孟怜怕是妖魔附身!”
闻言,孟德之面色阴沉,厉声道:“荒唐!一片胡言!”
杜氏声泪俱下:“老爷,从前就有大师算过,孟怜命硬会克老爷,所以老爷才会一直把孟怜放在北苑,但自从上一次孟怜从阁楼上摔下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老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况且灵隐寺的大师是整个楚京都闻名的,大师的话不会错的!”
秦沅缓缓起身,眼中划过一抹狡黠,接着也跪在地上,眼圈微红,哽咽道:“父亲,鬼神之事不可信,怜儿是不是你的女儿父亲难道分辩不出吗?的时候怜儿生病,可是父亲抱着奄奄一息的怜儿在医馆面前求医,父亲您忘了吗?”
闻言,孟德之脸上有一丝动容,皱了皱眉。
见状,杜氏眼中划过一抹狠厉,只要能动孟德之让大师做法,孟怜这蹄子必死无疑!
杜氏接着道:“老爷,妾身已经将灵隐寺的法师请来府中了,是与不是请大师来一看便知啊!”
见孟德之反复思量就是不下令,孟儿也“扑通”一声跪在孟德之面前,“父亲,难道您忘了吗,早些年江南刘氏家里就遭了这般祸事,府中怪事频出,最后一家子都死于非命啊!父亲就算是不相信我娘的话,也要为府中几十口人命考虑啊!况且只要做法即可,不会累及妹妹性命的!”
此话一出,孟儿母女早就安排在屋内的下人也纷纷跪在地上哀求:“求老爷请大师作法!”
一时间,屋内哀求声此起彼伏,地上跪着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人,纷纷磕头哀求孟德之。
主位上,孟德之面色阴沉,手死死扶着桌角,心中反复思量,如今孟怜不只是孟家二姑娘,而是定北侯府的侧妃,若是真如杜氏所,万一闯出什么祸事,累及孟府……
半晌,孟德之像是好不容易下了决定一般,叹了口气:“来人,将二姐带出去,请大师作法!”
“谁敢。”
话音刚落,门外淡淡响起一个冷冽,且不带有半分温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