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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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雪的住址不难查,而且,她就住在离易安歌老家三条街远的居民区里。

    易安歌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感到一丝荒唐。他们曾经住得这么近,但易安歌直到现在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甚至不知道唐雪长什么样子。三十年过去了,她大概也已经为人妻母,自己这样登门拜访,怕是会扰她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他不得不去,为了景嵘,也为了那些父辈们费尽心思留给他们的谜题。

    居民楼一栋一栋挨得很近,通向各个门洞的路两侧满是绿色的花坛,带着居民区特有的温馨气息。易安歌顺着地址找到唐雪所住的那栋楼,在楼道口停下了脚步。

    唐雪住在一楼右手边那户,装着护栏的窗户紧闭,看不出人是不是在家里。

    今天是工作日,长时间没有跟普通人接触,易安歌都忘了正常人早八晚五的作息。唐雪在一家私企做会计,工作时间应该比较规律。

    正犹豫要不要留张纸条什么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麻烦让一下。”

    易安歌回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站在身后,手中拎着一个购物袋。

    女人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在看一个普通的路人。她的五官很漂亮,即便年龄增长也掩盖不住那种内敛的美丽,易安歌能从她的鼻梁和嘴唇上看出些熟悉的痕迹,他也没有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唐雪的容貌居然没怎么改变。

    他没动,唐雪也没有急着催,只是静静等着,态度礼貌而优雅。

    过了一会儿,易安歌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一步。唐雪对他点点头,轻声了句谢谢,拎着购物袋就往楼道里走。

    易安歌的目光控制不住地追随着她的背影。

    唐雪似乎并不介意被他盯着看,平静地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回头看向易安歌,表情柔和。

    “进来吗?”

    易安歌愣了愣,立即忙不迭地点头。

    “雪……姑姑。”

    论辈分她和自己的父亲同辈,易安歌下意识地就要用名字来唤她,连忙在后面加了个称谓。

    也不知唐雪对这个称呼到底满不满意,她只是笑笑,眉眼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唐雪的家跟她的人一样干净温暖,客厅里的装饰多是暖色系,她将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过了一会儿整个屋子就让人觉得浑身充满暖意。

    唐雪让易安歌先坐,自己去厨房倒茶。易安歌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他接过温热的茶水,心地道,“您……一个人住?”

    唐雪坐在他对面,抿了口茶,点点头,“不用对我敬语,阿光大概也不愿你对我这样客气。”

    易安歌没有控制自己在听到爷爷名字时的动摇。

    唐雪垂下眼眸,淡淡笑着,“阿光,我的父亲只有一个,所以只让我叫他的名字。”

    “你还记得。”

    易安歌倒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她就这样平静地出来了,反而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平日里挺灵光的一张嘴到了这时候反而不知道应该些什么,“好久不见”还是“最近过得怎么样”?要不要问她是否直到爷爷临终还跟他有联系?问她还记不记得时候的细节,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怎么样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满腹疑虑,唐雪将垂下的碎发挽到耳后,笑着,“慢慢问,我所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你……还好吗?”

    思来想去,易安歌还是想第一个问这个问题。

    唐雪点点头,“已经没事了。”

    看来她得的确实不是不治之症,当年那么困难,只是因为没有钱而已。

    第二个问题,“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大部分吧,”她,“我记得被阿光带着躲在防空洞里,再之前的,断断续续,记得不太清晰。”

    据她所,在长大后的很多年里,她一直试图将以前的记忆碎片全部穿起,却一直没有成功。易明光总是在顺其自然,到了后来她自己也释然了,只将所有记忆都牢牢放在心里,等待未来的某一天将这些全部告诉他。

    只是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孩子的记忆很容易被自我篡改,现在唐雪也不确定,那些跟实验室和白衣怪人有关的记忆是否都是真实的。

    这时候要是景嵘在就好了。易安歌一边听着她的陈述,一边想,景嵘总能解决那些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在最初的时间线里,周敏才找到了为治疗费一筹莫展的唐晃,不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在不久之后,唐雪就被带进了基地的某栋楼里,而且从没有走出去过,直到易安歌将偷跑的她救出。

    “那个周敏才,他也跟你们一起做实验?”

    “对。”唐雪,“他是最初的实验体,在所有人中,他的地位最高。”

    “什么实验?”

    唐雪愣了愣,漂亮的眉眼中染上了一丝灰暗。

    “有很多,”她又抿了口茶,轻声,“我属于药品实验,有的人是异能催化,也有专门为他们提供血液样本的实验体。周敏才的实验是保密的,我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他的精神状态就十分糟糕。”

    “大概多久?”

    唐雪摇摇头。身患重病的幼童对时间是没有概念的,在这一点上易安歌也不想为难她。

    他探过身子,在唐雪的手上象征性地拍了拍,“现在我要问关于唐晃的问题。”

    他这般心谨慎的样子逗笑了唐雪,她莞尔道,“你问吧。”

    “他和周敏才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这种关系指的当然不是情人关系,而是更加深刻的,比如血缘。

    唐雪惊讶地望着他,半晌点头,“阿光,他们是远房表亲。”

    果然。

    易安歌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现在想想,最大的问题在于,唐晃太信任周敏才了,甚至超过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我的父亲似乎很信任他。”唐雪皱了皱秀眉,“我记得仅有的几次看到他们面对面话,父亲似乎都很开心。也许是我多心了,也许……他只是因为我的病能够得到医治而感到开心。”

    但看表情就知道,她绝不认为是自己多想。

    “你有什么猜测?”易安歌双手交叉紧握,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

    唐雪站起身,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明媚,有孩在不远处的区公园里嬉闹,远远的传来天真无邪的笑语。

    她抱着双臂,留给易安歌一个背影。

    “我的父亲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在我生病前,他是一名大学老师,挣钱不多但足够花销。那个时候有一个学生总会到家里来吃饭,我不记得他的样貌和名字,只记得在饭桌上,他跟父亲坐得很近。”

    唐雪的声音不再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听得易安歌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我生病那年,学校里出了事。父亲没离职的时候那个学生来过一次,他们在房间里吵了很久,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我生病了,要花很多钱,父亲不堪校方压力辞了职,在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后不久,周敏才就出现了。”

    她自嘲地笑笑,“在二十岁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那些事情代表了什么,直到很久以后才逐渐想明白,不过也已经没有用了。”

    易安歌静静听着,没有插话。

    唐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走回来坐下,“我觉得,那个周敏才偶尔表现出来的神情,跟那个学生十分相像。”

    “你是指他们也有血缘关系?”

    “不,”唐雪坚定地摇摇头,“我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易安歌张着嘴,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为什么唐晃会相信一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远房亲戚,甚至不惜将女儿送入他们的医疗实验里?因为当时周敏才身体里装着的,是他喜欢的人的灵魂。

    唐晃为了弥补时空错乱而付出的代价大概不是灵魂互换实验第一次成功,否则他绝没有把握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来救回女儿。

    想通了这一件事以后,很多线索自动连在一起,令易安歌的思路瞬间清晰了很多。

    周敏才身体里装着的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个灵魂了,也就是,现在在牢里的唐晃,体内的灵魂是那名学生。

    如果这个学生也爱着唐晃的话,他们之间的互换就不是强迫性的。他过的很多话也就不能单纯从周敏才的角度给出解释。

    易安歌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唐雪逐渐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起身给两个人更换热茶,这时候,易安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对唐雪轻声道歉,一看来电显示,是解风。

    条件反射一般,他浑身就一个激灵。他有预感,解风带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电话那头解风的声音十分郁闷,带着一种奇怪的心翼翼,“我这儿找到了些东西……你赶得及回来吗?我想你最好过来看一眼。”

    “怎么了?”

    易安歌觉得奇怪。解风话从不这样吞吐,他们查到了什么,也根本不需要特意让他回去看,解风听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费解的东西,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易安歌摸不着头脑。

    解风支支吾吾,声音还很,有点听不清。易安歌不想为难他,于是,“我马上回去,你等我一下。”

    着他挂了电话,站起身。唐雪端过茶,看他的样子,便问,“要走了?”

    “同事那边有点事要处理。”易安歌选择了官方的辞,走到门边,回头看她,“你一个人住,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可以联系我。”

    他并不是在客套,而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亲人。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爷爷照顾大的,唐雪比他大了近十岁,他们之间也已经很早就认识了。

    唐雪愣了愣,看向他的目光带了些复杂,轻声,“你也是。”

    易安歌点点头,伸出手与她相握。

    解风他们没有在基地,易安歌直奔方启贤的家,还没到门口就看见那里大门敞开着,外头拦上了警戒线。易安歌见过这种场面,不由得心中一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

    解风迎上来,低声对他,“昨晚遭贼了。”

    “什么?”易安歌一惊,“丢什么了?”

    “问题不是丢了什么。”解风挠挠头,脸色不太好看,“是那个贼翻出了什么。一两句不清,你自己去看吧。”

    易安歌已是疑惑到了极点,跟着他上了别墅二楼。这里的装修极尽奢华,看着就是满眼的金光。书房有两个,都被翻乱了,易安歌看到他们的人都集中在其中一间,围着书桌站着,脸上都多少带着欲言又止的神色。

    书桌上是被掀开的一本厚厚的资料册,每一页都夹满了东西。其他人向后退了退,解风示意他过去拿起那本册子。

    易安歌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去看那册子,只一眼就再移不开目光。

    翻开的那一页是类似治疗报告一样的文书,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他一眼就瞧见了“景嵘”这两个字。

    粗略看了一遍,提到景嵘名字的次数不下二十遍。他又往前翻了翻,发现第一页的记录,是从景嵘的母亲怀孕开始的。

    这是一个溺爱外孙的祖父给外孙留下来的爱的记录?

    怎么可能呢。

    易安歌仔仔细细地将册子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越看脊背越凉,仿佛从头到脚被浇了一盆冰水,被淋了个彻底。

    在资料册里,方启贤称呼自己的外孙为,“完美的基因体”。

    他不遗余力地一遍又一遍夸奖着这个孩子异能基因的完美,从他在母体中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稳定开始,到他异能觉醒那天的惨状,再到他对多重能力的驾驭。方启贤从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只是这样的赞美并不是对景嵘这个人,而是对他的能力,他的遗传基因。

    在记录中,他称自己为“完美基因的缔造者”,将景嵘视为一个有趣的物什。他抽取景嵘的血液制成样本,给刚刚开始觉醒的孩子进行多种能力测试,这种测试放在易安歌他们看来几乎是血腥而残暴的。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景嵘在长大以后会疏离自己,却乐观地认为这只是一种祖孙间另类的交流方式。

    整整一本近乎病态的心路历程,记录着景嵘十八岁以前经历的生活。

    简直就像是一本闹剧,可它就这么真实存在着,每一个字,每一张图片都像一把刀,狠狠插在易安歌的身上。

    这都是些什么啊……

    与其方启贤欣赏景嵘,不如,他欣赏的是自己带给景嵘的遗传基因。他认为正是自己传递给女儿的基因,跟景父结合,才产生了景嵘这个能够驾驭多种异能的个体。景嵘被其他异能者誉为巅峰,方启贤觉得,这是对他的赞美。

    可没有人对他登门拜谢,没有人因为景嵘的成就而感激他曾经的“付出”。于是他愤恨,他恼怒,但他是个慈祥的祖父,要宽容辈对他的忽视和不敬。

    于是他记录下所能观察到的景嵘的一切。景嵘出的案子,使用的能力,招收了什么样的手下。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刻的,几乎要将纸张贯穿。

    回忆起上次见面时方启贤慈祥的笑脸,易安歌只觉得一阵反胃。

    景嵘自己大概也没有想到在这栋房子里藏着多么病态的东西。他记得祖父对自己的折磨,却不知道这折磨背后究竟有什么深意。在易安歌毫无知觉地让他放低姿态的时候,他居然还了好。

    易安歌想回去狠狠抽那个胡乱话的自己一巴掌。

    这种东西不可能是这么轻易就被翻出来的,就像那个偷,不可能一下就偷到了这个主人不在的大房子。

    “我们认为……方启贤是自己离开的。”封煜低声。

    他一定是自己离开的,而且故意留下了这个东西。易安歌想不通的是,这应该是方启贤的宝贝,他怎么会直接一整本都送给他们?而且看最后的记录,就在不久之前,方启贤应该是没有拿走什么纪念品。

    除非……他已经有了能够代替这种记录的东西。

    易安歌立即给安吉丽娜电话,被告知景嵘睡在病房里,一切安好,才稍稍放了心。回头去看其他几个人,他们表情都有些无措。

    “怎么办?”文啸皱着眉问,这是易安歌认识他以来,他露出过的最严肃的神色,“我们怎么查?”

    怎么查?方启贤这种人,做出这样的事来,唯一的理由就是在向他们宣战。

    战争的胜利品就是景嵘,这一点不言而喻。

    问题是比什么呢?比谁能让景嵘先醒过来?如果他能让景嵘醒过来,在不伤害景嵘的前提下,易安歌求之不得。

    易安歌看向两侧整面墙的满满当当的书柜,,“接着找。找和这个一样的东西,看里面的内容,找‘病毒’两个字。”

    其他几人一头雾水,易安歌就给他们解释了安吉丽娜过的景嵘体内的“病毒”。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方启贤的资料册时眼神中不约而同带上了愤恨。

    易安歌明白他们的感受。除了真正的病毒,方启贤对景嵘做过的事,何尝不是一种“病毒”?

    蔓延在骨子里的痛苦,即便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孩子的第六感是无敌的。他们会永远记得时候自己受过的伤痛,一些人能将这伤痛化为力量,一些则不能。

    景嵘很坚强,他成为了前者,做到了所有人眼中的最好。但不幸的是,这同时也是方启贤心中的“最好”。

    其他人去书架中寻找线索,易安歌坐下来,将这本资料册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直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是一个孩子的成长史?还是那个名叫方启贤的人自编自导的一场戏,景嵘被迫参与其中,被折磨得体无完肤。

    对方启贤来,景嵘是样本,是材料,是可以成长的勋章。

    在灾难发生以前,景嵘跟着父母生活在基地里。易安歌不知道他的母亲是否注意到了方启贤的反常,在毅然决然地跟着丈夫住在并不舒适的基地。但灾难发生以后,基地遭受重创,加之景父被怀疑与奥克匹斯勾结,景嵘的母亲无路可退,只能回到方启贤身边。

    易安歌开始怀疑三十年前的灾难与他有关了,可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无法下定论。

    方启贤提到了景嵘身体的异常。那是一种完美玉璧上的瑕疵,是方启贤最为耿耿于怀的一点,因为不想面对这种失败,所以对它的着墨不多,易安歌只能勉强看出,兽化是景嵘从就有的一个毛病。

    而这个毛病是在灾难发生那一年落下的。那时候景嵘刚开始能力觉醒,根据方启贤的记录,他在灾难中被困几日,被救出后高烧不断,体内能力开始紊乱。

    这对于认为外孙是完美个体的方启贤来是个严重的击,他没想到越是强大的能力越会给当事人的身体带来压力。当时景嵘只有四岁,兽化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病痛,更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可惜方启贤想不到这一点,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为什么完美的基因会出现缺陷这个问题上。

    易安歌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理解方启贤的想法。他唯一的外孙生命危在旦夕,他却依旧纠结于自己的基因是否真的继承了下去。也许有的人天生是坏人,就像方启贤,这种思维方式一定不是一朝形成的。

    景嵘的病始于他异能觉醒的那一年,没有人给他合适的引导,他完全靠自己的意志力挺了过来。

    而方启贤用了三十年也没有找到能够弥补缺陷的方法,否则景嵘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这倒是给易安歌提了个醒。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比方启贤在过去三十年中做得更多,如果连方启贤都无法治疗景嵘体内的病毒,那目前没人能治得了。

    易安歌的心情异常平静,事实上,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如果现在无法治疗景嵘的病,那是不是可以退回到过去,阻止病原产生?

    他可不可以再次回到过去……回到三十年前?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其他人还在认真寻找着线索。易安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想法给他们听了。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所有人都纷纷表示反对。

    解风捏着手里的书,严肃道,“改变过去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看唐晃,他最终成了个什么样子?你也想变成那样吗?这样的话即使老大醒来又有什么意义?”

    易安歌点点头,他知道解风得有理,又看了看其他人。封煜在一旁沉思着,易安歌问他,“你觉得呢?”

    封煜抬头看他,苦笑一声,“我觉得,这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彻底走投无路之前,绝不可能去实施的办法。不是不能做,只是太过冒险。

    易安歌不是没有深思熟虑过,但在所有能做的事情之中,唯独这个想法是忽然冒出来的,仿若毫无征兆,但其实易安歌自己心里清楚,他早就想要这样做了。

    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他前行,他走过的每一步,都在一些人的计划之中。易安歌不想做谁的棋子,他必须出其不意。

    解风还是无法释怀的样子,跟文啸他们对视一眼,问,“你决定好了吗?”

    “还没。”易安歌实话实道,“还在考虑之中,而且,我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谁?”

    易安歌笑了笑,,“我的姑姑。”

    *

    易安歌料到唐雪不久后就会来找他,却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刚从方启贤家回到基地,后脚唐雪就带着易明光留给她的地址找到了这里。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故地重游,不过景嵘在回来以后,将这里大部分地方都重新规划了,不是天天待在这里就很难将现在和过去的景象融合起来。

    唐雪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愣神,半天才回魂,对易安歌抱歉地,“扰你了吧。”

    易安歌摇摇头。她要是不来,自己是会去找她的,一来一去而已,没什么区别。

    “我一直在想……”唐雪犹豫了一下,“有时候很多事,可以是命中注定。以前阿光在的时候经常跟我这个,我在想,你忽然来找我,会不会意味着最近有什么事情改变了。”

    她看着易安歌,深吸一口气,“或者,你想做些什么?”

    易安歌点点头,“我确实有。”

    “我能帮上忙吗?”

    “是的。”而且只有你能帮忙。

    “那……需要我做什么?”

    易安歌将回到过去的计划简单了。唐晃留下来的裂缝还在,跳下去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

    听他完,唐雪的脸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也有这个算。”

    易安歌倒是挺惊讶她会这个“也”字,就听见她,“的时候每次过生日,阿光都对我,以后一定要去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你刚出现的时候我以为这话的意思是指牢里的那个,可后来想想……我真正的父亲,还留在三十年前。”

    她抿了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想过要回去,但不确定时间。既然现在你也有这个需求,那么大概是时候了。”

    她对易安歌伸出手,坚定地道,“我要回去见他。”

    作者有话要:

    7000+,补之前28号还是29号的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