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一事，豪饮易醉，慢酌虽久，多少无趣。

    凌云三人吃完饭之后，便朝着青云山上而去，来往的行人不多，但也不少，熙熙攘攘，偶有喧哗，自山脚往上，曲径通幽，渐入佳境，“不为了论剑，但是此处风景，其实也是极好。”

    凌云感叹道，远游未必吃苦，但终究是多了许多的见识。

    由山下去山上，要走的不仅仅是路，本来修行界就有意与凡人区分开来，而儒家又欲图将修行界与凡人统一，凌云之前的策略一旦开始实行，必然受到极多的反抗，深圳出现大规模的修士之战，但一旦成功，九州天下皆在秩序之中。

    他也可以凭借这一份功德，可得儒家功名，当然凌云并不在意，他想要的很多，也很简单，其实也很难，想要的简单，想得到的就很难。

    山腰渡口还有许多人陆续到来，这样的场景其实在往年许久的南冶州也不曾出现过的，弱终究是弱了许多，比起别州终究有所不如，故而这样别州修士大量进入南冶州的事情，实属罕见，仔细打听便可以知道，原来是有剑州年轻剑修跨州而来问剑青云山，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且来的不止是他一个人，他的本意仅仅就是问剑而已，只是跟过来看的人很多，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其实看热闹的都很多。

    如今已经入秋，凌云给陈曦带了不少衣服，丫头对于这种登山很是喜欢，陈貂寺道：“恐怕到了松叶渡，我就要准备离开了。”

    “嗯。”凌云淡淡的回答了一声，他并不在意陈貂寺是否离开。

    陈貂寺揉了揉眉心，道：“设计你和陈曦的那些人，恐怕不止太衍圣地，或则，当初你入局就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人都会有好气的心思，你的先生和半个先生，你从凉城出来，”陈貂寺郑重的提醒道，“你可能不清楚如同凉城这样的天地走出来的人，九成以上都是人中龙凤，你是最先出来，最先跳出来的人，是好事，好在你不用受到更多的牵制，是坏事，坏在你少去了很多缘，越往后你就越会发现，从凉城出来的人是有多么的杰出。”

    凌云点点头，“我不太喜欢揣测人心善恶，也无法预料更多的未来，当下如何我可以做得更好，那就足够了。”

    “陈曦可能在一个局中。”陈貂寺以灵识告诉凌云。

    凌云点点头，他早就已经猜到了，嘴角微微翘起，“我比较擅长就是破局和布局，兴许还能有意外收获。”

    “九州天下很大，九州人杰很多，”陈貂寺吐出一口浊气，“你我之间，若非是有些关联，如你我的先生，这样大概是我们本该是大道之敌却反而成了朋友的原因。”

    “难道你不是钦佩我的才华？”凌云忽然咧嘴一笑。

    陈貂寺也跟着笑了起来，“你比我差那么一点点。”这才是他们会成为朋友的更重要的原因，臭味相投便称知己，志趣相投便是君子之交。

    “那你难道是喜欢我？”

    “我会拿我的长枪当搅屎棍？”

    “你这个想法太危险，我要离你远点。”

    从山脚到山腰，有道士，也有儒生，有剑修也有刀客，九州天下修行流派迥异，大道殊途同归，正邪总在人心，与流派并无关系，恶力可行善事，正力亦可为恶，中握着刀，能斩是非善恶就是好刀。

    进入山上是需要检验是否真实修士，对于自己二境修为颇为自傲的凌云当然也并不介意，只是反感，血肉之躯受之父母，凡人与修士终究是人，分出三六九等，便已经是人心渐渐趋于低下。

    凌云他们顺利进入之后，渡口处便有许多马车或则赶路的法器持有者等候，方便更快的到达青云山上，凌云他们并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夜晚的时候，凌云取出酒水，腌制的烤肉，露宿其实总是要比住宿旅店多些味道的，至少在陈曦看来是这样，夜晚深寒，她是没有任何感觉的，篝火棉衣将她包围，还有很多零食，哥哥凌云对她太好，但凡是陈曦喜欢的，他的酒葫芦里总是可以变出来的，好在是陈曦乖巧懂事，不任性，也听得进去话来，这样就很好。

    有酒也有人，便会吸引同样有这些喜好的人过来，来的是一个腰悬长剑的少年和一个腰挂皮鞭的女子。

    “兄台，借个地方？”少年吊儿郎当，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话和行为，更像是一个老江湖，修士不乏驻颜有术的存在，兴许是哪个老家伙无聊游玩也不一定的。

    “可以，收钱的。”凌云咬了一块兔肉，笑着道。

    女子秀眉一挑，就要发怒，少年却是掏出一袋子灵元递给凌云，凌云下，给他们腾出了一个位置，陈貂寺一袭红袍，瞥了了一眼少年，少年也瞥了一眼陈貂寺，又看了看凌云，凌云也看了看他，他们互相将彼此打量了一个遍，陈曦优哉游哉的吃着糕点，兔兔那么可爱，还是很好吃的。

    “来点酒？”

    “中州的？”

    前一句是女子的，后一句是陈貂寺问的。

    少年点点头，凌云丢出了两坛酒，“出门在外，酒水最贵。”

    “心黑啊兄弟。”少年砸吧砸吧嘴巴，酒水不一定有多好，但凌云的心一定是坏的，“你要是做商人，板上钉钉的奸商！”

    “我倒是真有这个想法。”凌云笑眯眯的道。

    少年叹了一口气，抱着酒坛灌了一大口酒，“看在今日的交情，是不是可以少点？”

    “就你这个脸皮，要是不去当老鸨，实在是屈才了。”陈貂寺道，和少年碰了杯，他的确来自中州，也是外出游历，论剑的那个是他的朋友，是剑州最强年轻十人之一，名为弦乐，是个很厉害的剑修，他这次来这里，就是来观战的，另外青云山上在中州也有不的美名，自然要来看看。

    他身边的女子叫作弦月，是弦乐的姐姐，一名修道者，皮鞭便是她的法器，九州天下以剑州风气最好，中神州最得天独厚。

    “我倒是想去啊，怕被打死”少年心虚的看了一眼弦月。

    弦月淡淡的道：“酒不错。”

    “嗯。”凌云揉了揉陈曦的头，“要是困了就睡觉吧。”

    他将陈曦抱在怀里，神色温柔，抱着陈曦的时候，凌云就不再喝酒了，他歉意一笑，抱着陈曦去了一旁，以剑气为她维持暖和的睡眠环境。

    弦月看凌云的神色才温和了一些，大概世界上很多不让人喜欢的人，都有着令人觉得他很温柔的一面，陈貂寺喝完就睡觉，反正双方也是萍水相逢，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也没有多少话。

    “心大。”少年随口了一句，盘腿闭目，神游天外。

    玄月靠在一旁的青石之上调息，她瞥了一眼那个坐在不远处的白衣少年，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格外的宁静与祥和，他的神色温柔，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拍着陈曦的背，记得时候也是被这样抱着睡的，只是时候是娘亲这样抱着的。

    凌云偏过头，朝着她微微一笑，玄月便觉得他其实还算不错，只不过有些贪财罢了，凌云是真的贪财，不过取之有道罢了。

    等陈曦睡着之后，凌云才轻柔的将陈曦放在陈貂寺身边，然后独自去了山腰上的半山腰的悬崖边，迎着月光练剑。

    这是他从离开天一书院之后，第一次练剑，木剑挽出剑花，凌云剑指天上明月，一色清辉倒挂于剑身之上，顿时有剑意倾泄而出，如九天垂落之银河，声势浩大，剑光如仙人指，直取天上明月，然而一声炸响，将凌云惊醒过来。

    木剑依旧是木剑，剑意依旧有剑意，只是不及之前那般浩大，也不及之前那般惊世，普普通通，如他现在的境界应该拥有的一样。

    凌云无奈的摇摇头，刚才他只是心有所悟，就灵台清明，如神仙盘坐，问道天地，有白衣仙人持剑而立，剑指苍穹，星河作剑光，一剑而去，摘星而归。

    好不潇洒，太过自在！

    这种大道余味顿然散去，如前一顿畅饮美酒，食龙肝凤髓，下一顿便粗茶淡饭，天差地别，倒不是不甘心，终究是一时间多有不适。

    “青云山上可摘星，”凌云背负双，喃喃自语，他抬头望天，五指伸开，“摘星不如登天揽星河。”

    他的身后有一道白衣身影浮现，双背负，俯瞰人间，此下众生，不如我眼！

    玄月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大世家的人或许有些特别的爱好，不过爱财的也不是极少，他以为凌云应该是一个运气不算差的人而已，或则出身不是很好，十七八岁的二境，只能是一般人，未来的成就顶天也就在涅槃，运气极好可能会入人上，但是现在看来又不是那么简单。

    初时那浩大潇洒的剑意突然断去，转瞬而来的却是一股举世无敌的寂寥之意，九州天下观想之法不少，但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以自己为观想之化的人，而且还能有这般成就，“莫非是哪位老祖转世？”

    这是唯一的解释。

    想到这里的时候，玄月便将自己的目光收回，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修士，其一身实力不可揣度，而且最会算计，不定自己和周白昼都会成为他的棋子，看来等有会不喜要提醒一下周白昼了。

    凌云自然不知道玄月如何想，他也不在乎，方才心海一声惊雷，打断了他的顿悟，凌云眯了眯眼，不是我的我不抢，是我的夺不走，真要是妄加干涉，真当我凌云是好欺负的吗？

    “这青云山上之星，可摘不可摘，当由我自己了算！”凌云淡漠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