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人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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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时辰,裁缝铺才开门。

    甘裁缝在铺子里茫然的转悠,坐立不安,偶尔有客人进来,他也心不在焉。当整个铺子沐浴在阳光之中,时值中午,他坐不住了。匆匆关了铺子,从巷子里朝镇子另一头赶去。

    他去了付茂才家,却被告知付茂才昨夜出门就没回来。

    甘裁缝吓了一跳:“弟妹,茂才真没回来?”

    付家老娘听着声儿不对,不免着急:“早起上街,听人昨夜茂才回家遇到抢钱的,他害怕,去了你家。难不成他不在你家?”

    甘裁缝连忙解释:“不,他是去了,可天刚亮他就走了。”

    付家婆媳也慌了神:“茂才没回来呀。”

    甘裁缝心乱如麻,他在猜测,付茂才是被吴麻子截杀了,还是……独自一人去县城乔家了?

    从付茂才家离开,许是心有所想,甘裁缝不知不觉走到吴麻子家门口。吴麻子家正做午饭,烟囱冒烟,有香气从灶房里飘出来。甘裁缝没吃早饭,这会儿自然饥肠辘辘,但他却没心思关注饭食香气,只因吴家大门开着,他一眼就看见吴麻子蹲在院子里,正在磨刀石上磨一把寒光闪闪的砍柴刀。

    “这不是甘裁缝吗,有事儿?”吴光看见他,自然想起杀了云氏的事儿,疑心他猜疑到什么,否则素无往来,怎么到自家来了?这么一想,眼神儿就不对,盯着甘裁缝的目光泛着凶光。

    “没、没事,没事。”甘裁缝连连倒退两步,连口否认,扭头就跑。

    这一跑,令吴光越发猜忌。

    看着手里的砍柴刀,眯了眯眼,将刀拢在袄袖里,抬脚就朝外走。

    他媳妇见了,忙从厨房跑出来:“饭就好了,不吃饭了吗?”

    “饭留锅里,我有事儿。”吴光摆摆手,人已消失在门前。

    他媳妇三天两头挨,巴不得他总不在家,问他吃不吃饭,不过是怕家里吃了,他回来发脾气人。这会儿得了准话,整个人放松下来,忙去堂屋将吴老娘扶出来,又招呼儿女。现今天冷,饭菜凉的快,他们都是在灶房吃饭。

    稍时一个十岁的少年从后院儿过来,手里还提着把砍柴刀。

    这把刀和吴光手里的砍柴刀样式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吴光的砍柴刀很新,一看就是新买的没用几天,少年手里的刀很旧,刀刃有两个豁口,且木柄用的久了裹了一层包浆,只是在木柄和刀接口的位置,有些黑红痕迹,已然渗透木纹,像是长年累月积攒的脏污。

    当然,两柄砍柴刀还有一个共同点,刀柄尾端刻了三个圈儿。吴家没人识字,这种常用物难免有人来借,为防错拿或丢失,都会做个记号。

    吴光媳妇见了少年手里的砍柴刀,面色微变,低声呵斥道:“你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了?要让你爹看见,又要挨。”

    少年撇撇嘴:“爹也是,这刀还好好儿的,怎么非得扔掉。娘你放心,我偷偷捡回来的,爹不知道,我正砍柴呢,爹回来前会藏好的。”

    “现在就去藏了,谁知你爹哪会儿就回来了。”吴光媳妇尽管不知这刀有什么问题,但多年夫妻,总觉得是吴光闯祸了。只不过,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另一边,甘裁缝惊吓而走,不料被吴光给盯上了。

    吴光当然不敢大白天杀人,他这会儿也没想着去杀甘裁缝,但是甘裁缝的出现令他狐疑警惕,所以就跟在后面,想看看甘裁缝要干什么。

    甘裁缝找不到付茂才,又被吴光一吓,几乎肯定付茂才是去县城告发吴光了。这令他又气又急!告发吴光对付茂才而言有益无害,可对甘裁缝来不是,吴光被抓当然好,但乔嘉禾若出了大牢,肯定会报复他,他一个裁缝能跟乔家抗衡?

    甘裁缝分外后悔,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跟乔家死磕。

    都怪乔嘉禾,若不是乔嘉禾骂的那番话,他也不至于怒火上头……

    这两日天气好,人们吃完饭就坐在门口晒晒太阳,相互闲聊。本是一派安静,忽然听见镇外传来一阵马蹄响,人们狐疑的望过去,等着声音近了,这才看清是几个捕快骑着快马,后头还跟着几个穿常服的人。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难不成是为昨夜持刀劫的事儿?”镇子,昨夜的事儿早就传遍了,引得人人议论。

    “瞧瞧马上那个,不是付茂才嘛!”有人眼尖。

    “还有那位,乔嘉树啊!乔家大少爷。”人们咋咋呼呼,惊疑不定,但乔嘉树的出现,明显预示着衙门此行跟裁缝铺云氏遇害一案有关。

    吴光本是在巷子里盯梢,一见到衙门来人,吓得变色,扭头就要跑。

    “往哪儿去!”高天出现在其身后,手里拿着一块布,托着一柄用旧的砍柴刀,刀柄尾端的三个圈儿很清晰。

    “你、你是什么人?”吴光脸色发白,知道事情败露,嘴上质问,手上却快速的抽出砍柴刀。

    “找死!”高天不躲不避,抬脚就是一踹。

    吴光只觉胸口剧痛,整个人从巷子里倒飞出去,摔滚在大街上。

    大街上本来就聚拢了不少围观百姓,见了这一幕吓得惊叫躲避。

    “是吴麻子!”

    两个捕快过来查看:“什么人在闹事?”

    高天走了出来:“乔家大少爷委托穆公子查案,此人吴光,正是杀害云氏的真凶。人证付茂才,这把砍柴刀乃是凶器,可请仵作验看,上头有干涸的血迹。”

    此番乔嘉树也来了,过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忙道:“确是我委托了穆公子查寻真相。”

    衙门捕快自然给乔嘉树面子,态度立时和缓:“原来乔公子请了高人,待县令大人到任,便可洗刷令弟冤屈。”

    和县前一位县令已贬职调任,新县令再有几天就到了。

    乔家之所以急的四处乱投医,就是深知新官上任三把火,云氏的案子尚未判决,若新县令一来,势必要立威。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穆清彦果然不虚盛名。

    当下里,乔嘉树在客栈见了穆清彦和闻寂雪,再三致谢。

    “此番全赖穆公子出力相助,家父激动万分,若非来此路远不便,家父定要亲自来迎。家父已命人预备丰盛酒席,还望穆公子闻公子赏光赴宴,让我乔家表一表谢意。如今新县令未到,待舍弟重见天日,定要让他亲自给穆公子敬酒。”乔嘉树跟弟弟年龄差距大,看兄弟两个关系很好,如今尘埃落定,心情自然激动。

    穆清彦虽不喜欢赴宴,但考虑到其中有金立林搭线,乔嘉树也算可交,便应了。

    当晚返回县城,在乔家吃晚饭,席间还有金立林作陪,算得上宾主尽欢。

    饭后,乔家父子给付尾款,穆清彦没客气的收了。

    事情处理完,两人开始准备返程。

    二十五日这天早上,用过早饭,便要出发。

    金立林为两人送行,将窖藏的苹果橘子装了一竹篓子给他们带上。这东西是冬日里的稀罕物,但又是个吃食,算不得太贵重,做个礼物倒也合适。另外,金立林又给了个巴掌大的木匣子,里面是满满一匣子的各式金银锞子。

    “就是过年赏用的,不值得什么,胜在样式新颖,拿回去给弟妹们玩,也是一点心意。”金立林如此道。

    这些金银锞子都是一两一个,有海棠梅花的、笔锭如意的、状元及第的,银光光金灿灿,瞧着就好看。

    金家是做银楼的,最不缺的就是金银,每到年节都要赏,便是下人们都能得着这样的金银锞子。金立林如今独立出来,这东西自然也要准备,顺便就捡了一些送给穆清彦。当然,他拿捏着分寸,没多给,金银锞子各十五个。

    若是拿给穆家,自然是厚礼,但拿给穆清彦,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穆清彦收了:“多谢金五爷,这倒是精巧东西。”

    见他满意,金立林也高兴。

    这次招待闻寂雪和穆清彦,金立林一开始是抱着结交的目的,但不得不,回报来得很快。如今他不仅跟知府有了交情,跟乔家的关系也颇为亲近,这对于他在和县扎根助益颇大。

    将走时,乔嘉树赶了过来,也是为给二人送行。

    乔家是种植药材的,送的东西也是药材,估计是怕送药材不大吉利,所以东西只有两样,一个燕窝,一个是人参。这两样是补药,不仅昂贵,且是平时就能吃的。另则又有上品莲子、银耳、枸杞、桂圆,每一样都是一大盒子,整整齐齐摞成一叠。

    除此外,两人之前的皮子,又有风干的兔肉、鹿肉、袍子等,马车主要是坐人,装不了这样多的东西,少不得又弄了一辆车。幸而高春高冬都会驾车,一路上两人轮流驾车骑马。

    待出了城,穆清彦摸出一只盒子递给闻寂雪:“送你。”

    闻寂雪开盒子,里面是一块翠绿水灵的鱼戏莲玉佩。

    “这是之前开出来的那块玉?”闻寂雪拿起玉佩,显得十分喜爱。

    “对,雕了一对双鱼佩,等回去弄个穗子缀上。”穆清彦取出自己的那一枚,跟闻寂雪手里的玉佩凑在一处,正好合成一个圆。

    “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闻寂雪翘起嘴角,笑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