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拖拽惨死

A+A-

    家中出了闹鬼之事,颇为折磨。

    赵妻不敢声张,也是有几分心虚。此番公婆丈夫误食毒蘑菇,尽管不是她采来的,饭菜却是她做的,更甚者,一家子唯有她跟女儿幸免于难,好似也是一种罪过,外头不少人也暗中非议,乃至她毒妇的也有。

    赵家没什么近亲,远亲都不亲厚,加上有邻居仗义执言,又有杨智话,才没人逼迫或告官。

    如今家里闹腾起来,赵妻却是怕了,怕公婆怨恨她,又怕丈夫要带她去地下作伴。

    七日停灵结束,将棺木下葬,她便放出风声。只孤儿寡母没有依靠,要回娘家那边生活,宅子算卖掉,定的价格不算太高。

    尽管宅子里死了人,但县城中房子紧俏,问询者颇多。

    杨智也露了面。

    杨智自然不会一来就要买房,而是先关问赵妻是否有难处要用银子,然后才买房,并给出高出市价的数目。赵妻不是贪婪之人,遑论记着杨智的恩情,只按先前数目与他商定了。

    又三日,赵妻已搬离。

    杨智收了钥匙,独自来看房。

    正是白日里,他将院门紧闭,便在各间屋子搜寻。赵妻是节俭惯了的,走时把桌椅板凳尽数搬走,屋子空空荡荡,还给扫了一遍。杨智主要扫视房梁和地面,他猜着赵永延将东西藏于家中,寻常人能翻到的地方,必然不会选择。房梁上没有藏东西,各个屋子的地面铺着土砖,十分齐整,没有挖掘的痕迹。又看砖墙,但凡缝隙都一一探过,并无所获。

    杨智凝眉,又搜寻院子各处。

    最后,他看向灶房、柴房。

    终于,在柴房地面有了发现。屋子门后的位置压了一块石板,门一开刚好遮挡,以至于一开始没注意到。将石板撬开,下面刚好埋着一只箱子。箱子带锁,他拿石头砸开,终于看到里面带血的衣裳。

    “哼!”杨智冷笑,将木箱子抱到灶房,算一把火烧了。

    他身上早预备了火折子,刚取出来,却听一连串响动,似有人翻院墙进来了。尽管没看见是什么人,可他立刻便心有不妙,当即也不顾察看,吹起火折子就要毁灭物证。

    啪!一枚石子破空射来,正中他手掌,他只觉得掌心大痛,手不由得松开,火折子落在地上,而他的手掌已然嵌入一枚莲子大的石子儿,鲜血直流。

    “杨智!物证俱在,看你如何狡辩!”一群衙差堵住房门,陈十六站在门外,目光扫过屋内情形,冲当地县衙的捕头点头:“辛苦了!”

    捕头收了不少好处,又得了县令指示,自然好话,当即一挥手:“锁了!”

    立时便有两名衙差拿了铁锁铐,将杨智脖颈套住,双手捆缚。

    杨智惊慌之后,还想狡辩:“李捕头,你们这是做什么?我……”

    陈十六嗤笑:“杨智,你是聪明人,我们既然直接拿人,岂会无凭无据。你面前的木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还是以为,你借助毒蘑菇毒杀赵永延之事,能瞒天过海?”

    杨智并不认识陈十六,看其穿着行止,像是富贵公子。

    他一脸无辜茫然:“你们定是误会了,我跟赵永延乃是好友,他还是我铺子的二掌柜,我如何会害他?再者,他家是误食了毒蘑菇,与我何干?”

    陈十六就等着他这话呢,当即笑道:“与你无干?赵家那个叫芳的丫头,她采蘑菇的地点在刘家茶园,当天你可在那里呢。芳可是看见你了,那附近除了你,也没别人。更重要的是,芳采蘑菇的那一片,只有无毒的白蘑菇。刘家人却,你曾往茶园另一边去,那里也有蘑菇,就有不少与白蘑菇类似的毒蘑菇。”

    “无凭无据……”杨智死不承认。

    “别急呀!”陈十六这回可是十拿九稳:“跟芳一起采蘑菇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个叫张花的,她爹在刘家茶园做工,认得你。她就看见你往芳的竹篮里放蘑菇。”

    那姑娘的确看见了,只是并没真的看见是放内放蘑菇,而是远远儿见到杨智的身影。杨智是刘家女婿,所以杨智出现在茶园很正常,她根本没多想,哪怕是后来赵家出事,她也没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

    陈十六这话是诈杨智的。

    杨智的确狡诈,可他现在是“人赃并获”,心里正焦躁的厉害,被陈十六一诈,自信摇摇欲坠,脸色也终于绷不住,显出几分苍白,又透出狰狞之色。

    “赵永延,他贪心不足,死有余辜!”杨智惨笑,盯着陈十六:“你是谁?”

    他才不信县衙这些废物能抓住他的把柄。

    “我?我姓陈。你也别不甘心,邱老爷请了穆兄来查案,能从穆兄手里逃脱的凶犯,我还没见识过呢。”陈十六心里十分得意,也极为畅快。

    “穆、清、彦。”杨智怅然一叹,纵然再不甘心,也知道无可奈何。

    杨智着实是个聪明人,才刚被激的承认跟赵永延之死有关,马上就意识到中计。之所以没有继续辩解,只因再无优势。赵永延之事或可狡辩不认,但邱宝珠之事却脱不得身。他特意选择白天前来寻找血衣,就是为反其道而行,怎知早有人疑心了他,布下一个局等他来跳。

    这身血衣,他辩解不得。

    衣裳的料子算不得名贵,却也是好绸缎,且是邱家绣娘做的。那一年他十八岁生辰,长嫂邱宝珍送了两套衣裳,为表对邱家感恩和亲近,每常去邱家,他时常穿着这身衣裳。邱宝珠出事那日,他也是如此穿着。

    若要验查,邱家绣娘自然认得自己针线。

    那双鞋,却是杨母亲手所纳。杨母虽不识字,针线却好,且喜欢在鞋子上起特定的锁边儿。这事儿杨家兄弟都清楚,左邻右舍也知道。

    正是能直指身份,才使得他受赵永延要挟。

    此案尚未开审,邱家已闻讯先至。

    不论是邱家父女,亦或者是杨贺等人,面对被擒获的凶犯,皆是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可物证俱在,又见杨智毫无辩解,三人情绪崩溃。

    杨母和杨家三弟没来,不是不知情,也并非不想来,而是消息传来,杨母就昏死了过去,本就常年体弱抱病,这下子怕是难以熬过去,杨家三弟根本顾不上二哥,着急忙慌的给母亲请医治病。倒是杨智妻子刘氏坐车疾奔而来,一双眼睛哭的红肿,只以帕子遮面,羞于见人。

    邱家父女亲自问了穆清彦,确认杨智的确是凶手,又恨又痛。

    这样一个狠心毒辣之人,偏生他们不知道,这三年来待杨智尤其亲厚,帮扶甚多。再思及邱宝珠惨死,心里更是痛苦不已。杨智生出歹念,杀了邱宝珠,又间接害死了邱夫人,邱家痛失至亲,也使得邱宝珍因恨迷心酿出杀祸。

    邱海身体撑不住,犯了旧病。

    邱宝珍也因此事,跟杨贺生出嫌隙,瞪着他,好似瞪着杨智一般:“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倒要亲自问一问他,我邱家哪里对不住他,他竟如此害宝珠!”

    对于杨智曾心慕邱宝珠之事,邱宝珍并不知情,杨贺没告诉她。

    杨贺纵然性情老实忠厚,却不是蠢人,当初察觉二弟心思,就知道这事儿不能成。况且他听邱海话音,也为邱宝珠择一门当户对的佳婿,所以便借邱海之口绝了杨智的心思。

    哪里料到,杨智竟会生出歹心呢。

    杨贺任凭邱宝珍如何痛骂,一声不出,他愧疚难言,也对杨智所为难以接受。

    邱家有财,又有好声望,动之以情,求得入牢面见杨智的机会。

    很多事情都已知晓,可作为至亲之人,总要听见杨智亲口出才甘心。

    杨贺出面,邱家父女藏于暗处。

    陈十六也好奇,跟着进来了。

    牢房内潮湿,只铺着干草,气味难闻。杨智才关了一日,已然是满脸颓色,面色木然,对于杨贺到来视若未见。

    杨贺喉头滚动,半晌才问他:“你究竟是为什么?”

    他这二弟自聪明,想做什么,就没有不成的。哪怕心慕邱宝珠未能求娶,可依着杨智的才貌能耐,再娶个才貌双全的姑娘也不难。如今刘家姑娘的确是好,但当初亲的人家里,还有更好的,只杨智选了刘家。

    杨智讽笑:“为什么?我也想问什么。我比你差了什么?邱家为何选你,却不选我?”

    杨贺一震,突然明白了什么:“你、你原来心里是这个念头?”

    事到如今,一切谋算成空,杨智也懒得再开口。

    陈十六一开始还有些费解,当看到邱海面上神色,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当年邱家招赘才是一切根源。

    这事儿不算秘密,邱海当年的确是瞧中了杨贺,但最初得知杨贺,却是因着杨智的缘故。杨家败落,但杨家三个兄弟各有所长,不少人家看好。邱家想要招赘,就有人提及杨智。杨智年岁比邱宝珍两岁,但这个妨碍不大,主要是杨家兄弟多,而杨智本人模样出挑,人又聪明,很是出息。邱海这一接触,却觉得杨贺更合适,只因杨贺是长子,初时费了点功夫。

    大约杨智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可最终邱家舍他而选兄长,令他心头气难平。

    这一点不平之气,随着杨贺在邱家日子平稳,随着邱家给予的帮扶越来越多,日积月累,他心里生出怨恨,也逐渐起了妄念和歹心。

    当杨贺他不可能娶邱宝珠为妻,要他消念头,他心中的戾气达到顶峰。

    他难道真不知道此事不成么?他知道,可他不甘心!

    杨贺闭了闭眼,问道:“宝珠的头颅,你藏在何处?”

    杨智冷笑:“到了堂上,我自会交代。”

    他习惯了留些筹码,起码在公堂上,有了这个,能少受皮肉之苦。

    三日后,县衙开堂审案。

    邱家很不愿意公开审案,可县令觉得此案影响很大,乃是一件很好的政绩。为此,当天将杨智从牢里押出来,特意拉着游街。百姓们也都知道杨智乃是杀害邱家姐的凶手,还毒杀了赵家三口人,是个道貌岸然的凶手,纷纷砸烂菜叶。

    杨智最是爱惜颜面,一心想做成大事业出人头地,哪怕自知如今必死,可面对各方唾弃,居然又怨恨起邱家,怨恨兄长杨贺。暗自发狠,到了堂上,他势必要出邱家女儿也会情郎与人私奔之事,还要将案情细节一字不漏,教邱家颜面扫地!

    突然一道绳索抛来,准确的套住杨智脖颈,绳子瞬间绷直,将杨智从衙差们严密围困中拖飞而出。

    “有人劫囚啦!”衙差们拔刀就追,百姓们纷纷避让。

    却见套住杨智的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面上罩着黑巾,容貌藏得严严实实。这人骑在马上,策马疾驰,可怜杨智根本跟不上快马的速度,整个人被拖拽在地上,白色囚衣很快染血,人也扛不住发出阵阵惨叫。

    人们都看出来了,这黑衣人不是救人,而是要杀人。

    衙差们缀在后面,又无人赶阻拦,黑衣人策马跑过一条条大街,拖拽着惨叫的杨智。人们只看见绳索套着染血囚衣,地面残留着一条血色拖痕,直到半个时辰后,衙差们在巷子里发现马匹和鲜血裹身的杨智,黑衣人不见踪影,而杨智身上衣衫破烂,皮肉磨烂,露出森白骨头,人也早没了气息。

    满城哗然,今日之事,着实令人震撼。

    更多的人,还是觉得杨智作恶多端,活该惨死。

    邱家觉得痛快,杨家却是悲痛不敢。

    陈十六也瞧见那一幕了,还将黑衣人追了几条街,到底没追上。他见穆清彦安适的喝茶,似乎一点儿不好奇,不禁问道:“穆兄,你觉得那黑衣人是谁?为何要如此折磨杨智?”

    穆清彦反问:“邱家的案子,有一人一直被提及,却一直没现身,你忘了不成?”

    “……情郎?”陈十六后知后觉,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不对呀,他既然跟邱宝珠约好私奔,那晚为何没出现?若他出现了,杨智也就不能对邱宝珠动手……不对不对。杨智早早等在竹林,明他知道邱宝珠会在夜半前往,那么,也定然知道是跟情郎有约。他对邱宝珠动手,就不怕中途情郎出现么?难道,他知道情郎身份?还能确定情郎当晚定然不能出现?所以才有恃无恐!”

    “这只是我的猜测。”穆清彦的确是这么猜的,甚至连情郎的身份,也有点猜测。

    “那……”陈十六压低了声音:“这个情郎,当真是那个‘侠盗’么?”

    “或许吧。”穆清彦不算深究这件事,若是真追究,势必又要将邱宝珠之事扯出来。邱宝珠已死,凶手也已死,对于邱家人而言,无疑是要维护邱宝珠清白,所以情郎、私奔等事,还是不提为好。

    陈十六却是抓耳挠腮,只觉得缺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穆兄,那人究竟是谁?”

    “你猜。”穆清彦故意逗他。

    陈十六苦着脸,不停思索。

    他们没有再去邱家,事已毕,他们便提出告辞。邱家也着实没心思招待,杨智死了,所幸穆清彦告知他们头颅藏匿的地点,邱家人又忙着请人看日子,要开棺放入头颅,重新安葬。再者,因着此事,邱宝珍已与杨贺分房而局,怕是夫妻之情难以维系。

    早先应下此事,并未商谈酬金,邱海倒毫无吝啬,给了一千两银子。这是当初邱海悬赏寻头颅的赏金,尽管时隔多年,但女儿的仇得报,又寻回了头颅,邱海也算放下了心事。

    银子太重,邱家给的是银票。

    按照早前约定,穆清彦分了陈十六二百两。

    “丰州第一善人,出手果然不一般!”即便是世家公子,也不得不称赞邱海的大手笔。

    已是中午,一行人去酒楼吃饭。

    陈十六见了桌上一盘蘑菇肉片,面色变化,口中道:“我最近可不敢吃蘑菇了。穆兄,我这回去芦盂县,因着赵永延吃毒蘑菇而死的事,还听了一件旧闻。也是芦盂县治下的一个村子,宴客的时候做了一道蘑菇汤,结果中毒者甚多,还死了十几个人,多可怕啊。”

    穆清彦自然清楚:“黄家村。”

    “嗯,对,听还是做了官,衣锦还乡呢,结果却遇上这等事。”陈十六嘴里唏嘘,一面吃一面又:“不过,既然是做官的,朝廷肯定要慎重。这么大的事,我却没听过。”

    穆清彦道:“十六,你先回凤临,我还有事办。”

    陈十六一顿:“什么事?若是穆兄去的不远,我可以在丰州等候。”

    不待穆清彦回答,闻寂雪出声道:“那你就留在丰州。”

    陈十六挑眉,看出来这事儿跟闻寂雪有关,也就不问了。

    *

    黄家村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子,村中基本都是黄姓之人。

    芦盂县当地多山,且多是茶园,土地少,百姓也多没有田地,靠着世代给茶园做工为生。黄家村亦是如此。生计艰难,日常自是节俭。各家各户门前屋后开两畦菜地,种些常见瓜果菜蔬,春天野菜茂盛鲜嫩,也是家常菜色。

    以往,村中采蘑菇的极多,晒干了留待冬日炖汤极好,可现在却少有人采。

    这事源自十年前。

    黄家村大摆筵席,举村同庆,又有不少乡绅前来恭贺,只因黄家村出了个官爷。黄立未满十五岁就去了军中,那年头朝廷还在跟北蛮仗,村里同批去了十个,就活了黄立一个。黄立熬了一年又一年,他的情况家里并不清楚,突然在这一年来消息升官了,要回乡探亲。

    黄立回来带着十来个兵,又有美貌妻子,丫鬟仆人服侍。

    村里人看得惊奇,当兵的事儿不了解,可知道黄立是个官儿了,全村与有荣焉,自然要好生庆贺,祭祀先祖。

    做宴席,请了附近几个村子最好的掌勺师傅。宴席是八个菜,农家菜,分量足,鸡鸭鱼肉俱有。当时正值春日,黄家知道黄立爱吃蘑菇,特意收了不少新鲜蘑菇,做了一锅鲜蘑菇汤。怎知就是这锅蘑菇汤闹出了事,本来热热闹闹的宴席,突然有人呕吐腹痛,甚至倒地不起。

    黄立在主位,陪坐的都是族中长辈,附近乡绅。

    黄立闻到蘑菇鲜香,当即就吃了一碗,只觉得鲜滑爽口,比记忆中的味道更好。桌上人都奉承他,族里人还指望他提携后辈,见他喜欢,又给盛一碗,不少好话。黄立地位变化,看似言谈亲切,也端了架子,面对旁人殷勤自然的受了,又是一碗汤下肚。

    吃宴席如何能没有酒,作为主角,黄立更是不少喝。

    当某位乡绅敬酒时,黄立脸色骤变,匆匆离席,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等人寻到他,他已倒在房门口,身侧有秽物,人早没了气。

    黄立死在雪家事后的第五年,那时黄立已是七品把总。

    军中升迁不易,并非有军功即可,还得有人脉背景,否则很容易被顶替。所幸在雪家军里,风气还算正,但凡有功之人便不会被埋没。只是雪家事后,雪家军被散,黄立还能升迁,全是因投了雪家政敌之顾,作为回报,他得到升迁。

    不过,雪家的事虽天下都知道,可其中作证之人却并非所有人都知道。起码黄家村人就不知道黄立的功劳是诬陷雪大将军得来的。

    黄立之死,也引得一些人注意,疑心是雪家余孽报复。

    细细查过,的确是误食毒蘑菇,此事才算过去。

    闻寂雪也来探查过,主要就是看蘑菇的出处。那些蘑菇是黄家人请了村中妇人去山里现采的,一共去了十个人,一起去,一起回,彼此也无矛盾。闻寂雪初时怀疑不是毒蘑菇,而是有什么毒物掺在汤里,但查不出什么可疑。

    穆清彦仔细看过闻寂雪搜集的资料,一时也拿不准。

    黄家村的事和赵家的事不一样,赵家误食毒蘑菇,经手人只是个丫头,一个人可能错眼。但黄家村那么多妇人,年年都要采蘑菇,所需的蘑菇又极多,哪里那样容易误食?便是偶尔一两朵带毒的混入,也不可能毒倒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