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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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范立轩和裘至昊的后续,穆清彦也知晓了。

    这事儿当事双方都没声张,便是范家人都不知道,裘家那边也没露出什么传闻。穆清彦之所以得知,是孙茂哲的来访。孙茂哲登门,着实出乎意料,但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孙茂哲目睹了那二人冲突,加上佘氏之事似有内情,孙茂哲总是心下难安。

    他将看到的事情告知穆清彦,不为别的,只是想从穆清彦这边得到更多内容,好安抚自己一切只是多想。他与范立轩乃是多年好友,深恐范立轩行差踏错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穆清彦给出的话,的确安抚了他。

    在穆清彦看来,佘氏的死亡的确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那便是范立轩和裘至昊的断绝。尽管他们都不爱佘氏,可到底不是冷心无情,一直都有愧疚,当佘氏死亡后,这份愧疚达至顶峰,尤其是范立轩,作为佘氏丈夫、女儿的父亲,他根本无力承担这份愧疚,唯有跟裘至昊断绝,才能自欺欺人的继续获得生活的勇气。

    当佘氏决意选择死亡之时,这个结果是否也预料到了?

    这起失火案,最终定为意外失火。

    佘氏的死因在卷宗中有记载,但对外,只死于火中,隐去了服毒一节。这是县令几经考量的结果,乃是惋惜范立轩这个秀才,以及怜惜范家两个幼女。此外,碧桃虽未主动谋害佘氏,但身为婢女,无视主人安危,间接导致了佘氏服毒,也要做惩处。又考量到不能公布内情,便由范立轩将人送回佘家,由佘家做主将碧桃远嫁。

    看似没有惩处,实则对于碧桃而言,亲事未必合心,又远离家人,的确是种惩罚了。

    穆林处理完这件事案子,心情一点儿不舒坦。这案子里没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甚至没有人想要主动害人,却比往常遇到的案子更令人难受。

    好在做捕快查案经的多了,很快调整了心情,回家过节。

    端午节这天,穆林特意嘱咐穆清彦带着闻寂雪一起来。

    早前不知道,如今知道闻寂雪乃是雪家人,又是仅剩的一个,穆林心里头唏嘘感慨,对闻寂雪观感自然不同。再遇着过节,倒不好把人丢在一边不管,更何况穆清彦跟闻寂雪关系很好,一起过节倒也正常。

    闻寂雪没推辞,拎着两坛子好酒登门做客。

    中午是穆武动手,做了一桌好菜。

    穆清彦想起一事,问道:“武没去参赛?”

    每年端午赛龙舟,大雁湖那边十分热闹,之前穆文穆武还参加了一回,今年却不见去。穆家这边,青娥有孕,不适宜去拥挤的地方,穆林难得闲暇,自然在家陪着,收拾收拾家里,去田间地头看看。穆婉倒是想去,梅还来找过她,但知道穆清彦穆武都要回来过节,她就不去了。

    穆武嘿嘿一笑:“饭铺子里忙的很,越是过节越忙,抽不开空。”

    “别只顾得忙,每月空两天歇歇,你还呢。”

    算起来,穆武今年十五,但身量比穆清彦十五岁时健壮多了,个头儿也高。

    如今的穆武很招媒人喜欢,不少人跟青娥攀谈,想给穆武媒。穆武虽才十五,但身量没的,面貌英武,跟穆林颇为相似,又有一手好厨艺,独自经营着渡口的饭铺子,在村人眼中,“事业有成”。

    穆林探过穆武口风,穆武自己也觉得不急,想等两年再。

    穆武瞧着嘴巴不如穆文利落,却并非心里没成算。他也想着好好儿干几年,攒些银子,将来娶亲上的花费也不必全靠大哥二哥。再者,他如今对娶亲什么的,也没什么想法,上头二哥还没娶呢。

    至于穆清彦娶亲的问题,穆林早前提过,如今自然不会再。

    青娥跟穆林私下谈论过,也不会不是眼色的乱提。

    穆林给几人挨个儿斟酒,笑道:“今日还有一件喜事。”

    “什么喜事?”穆清彦看了眼青娥,青娥怀孕的事儿已经知道了,应该不是这个。

    “得卢县尉赏识,将我收入神捕司,早先递交的文书已有回函,通过了。”穆林满脸喜色的道。

    “恭喜大哥!”穆武反应最快,抢先道贺。

    神捕司啊,以往都是传闻中的存在。穆武哪怕立志做个厨子,到底从习武,听过不少江湖故事,对于主管江湖事务的神捕司自然也有过憧憬。

    青娥也是一脸意外,显然穆林也是瞒着她的。

    “这可着实是大喜事!”青娥同样激动。

    “恭喜大哥!”穆清彦与闻寂雪对视一眼,举杯恭贺。

    穆林是长兄,穆林有更好的前程,穆清彦自然为他高兴。

    早先穆林托着关系、花了银子才进了县衙做捕快,别看在外行走挺威风,人人称一声“穆捕爷”,实际上捕快根本不在朝廷正式编制。在本朝还略好些,以往朝政昏聩世道不好的时候,捕快衙役都是当地的泼皮无赖,干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即便现在情况好些,但到底捕快也是贱役,对子孙科举有影响,也没什么晋升前途。

    神捕司却不同。

    尽管神捕司一样对科举有限制,但却有晋升途径,升到一定位置,便对应了官身,不仅收入增加,且本身光明正大,受人仰慕。

    节过完,天气实在炎热。

    又过了几日,略凉爽些,穆清彦这才动身前往河义县。

    河义县是个偏僻县,人口少,地贫人穷。其治下有个叫做靠山村的村子,便是金六的家乡。因着天气太热,闻寂雪劝他先留在县中,让高天去一趟村里。

    高天避开日头,傍晚骑马出发,次日临近中午才回来。

    穆清彦在县中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菜,冰盘冷菜有好几样,高天要了一壶冰镇冷饮,一饮而尽。

    “穆公子,金六一家的确不在村中,但去向问出来了。”

    “哦?”穆清彦有些意外,是没料到事情这般容易:“仔细。”

    高天道:“我昨晚赶到村子里,见那村子很,且大多都是土坯房,倒是有一家是青砖屋子,很显眼。我去了那家,一问,姓金,且正是金六的大哥家。

    我怕草惊蛇,没敢是来找金六的,只代人送信,走错了路,借住一宿。我取了一串铜钱做酬谢,对方便拿我当贵客招待。席间,金大找来金二一起陪酒,我顺势套话,很容易就问出金家的情况。

    金大,他们一共六个兄弟三个姊妹,因为穷,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爹娘把两个些的女儿送出去做童养媳,最的六弟过继给同族的老叔。又,他六弟被带去京城,曾在王府里当差,还接济了家里,他们日子才逐渐好过,其他几个兄弟也有了本钱出去做个买卖。

    这金大倒是没什么顾虑,话里话外都在提金六。

    据金大,金六多年前得了恩典放出来,在京城开店,也积攒了些钱财。只金六思乡心切,又遇着老叔亡故,便借着送棺回乡一家子都回来了。金六在村子没久留,他们住的青砖房就是金六盖的,他帮着给看房子。金六在村里待了不足一年,便外出经商,妻儿家都带着去了,在冲云府,路途太远,才开始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如今倒是年年回来过年祭祖。”

    “冲云府……”穆清彦挑眉,他们来河义县,途中便经过冲云府,距离此地有七八日路程。

    这个距离是远,但不至于让金六两三年才回村一次。

    高天又道:“金大,冲云府他们兄弟都没去过。他们最远就来过河义县县城,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是路引,又是盘缠,他们目不识丁的,心里也害怕。所以,只知道金六在冲云府,经营着一家布庄。”

    “越来越有意思了。”闻寂雪发笑。

    穆清彦却想叹气:“这么简单就问出来了,我们却顶着炎热大老远来一趟。你,净闲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六家乡何处,是从京城听来的,找个王府当差的人,跟金六有旧的,八成都知道。毕竟金六养父在王府是老人儿,总有人去巴结讨好,其又收养了金六,那么他们家乡何处很多人都知晓。

    到了金六家乡,金六的具体去处,其大哥一点儿没避讳一股脑儿都了。对于金家而言,金六是他们金家最出息的一个人,与有荣焉,巴不得宣扬宣扬,村中其他人肯定也是知情的。

    净闲若当真想要知道其乳娘下落,派个人跑跑腿儿就行了,何必大费周折来委托穆清彦?

    闻寂雪道:“你别忘了,她嘱咐过,‘不要声张’此事。她看似在京城自在随意,可盯着她的人不少,她又不想张扬这件事,连找王府询问都不敢,更遑论派人离京。再者,她未必有可信又得用的人派出来。”

    穆清彦更加哭笑不得:“所以,我是做了跑腿儿的苦力?”

    这种事情他也不爱干,尤其这么热的天,赶路赶的人心浮气躁。当发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更是厌烦,但理智来,净闲此举也是无奈,穆清彦倒不至于这种时候去迁怒。

    闻寂雪饶有兴味:“阿彦不必气恼,等我们到了冲云府,便知净闲究竟想查问什么隐秘了。”

    这隐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