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金家夫妻
因着天气太热,河义县之行又太过顺利,对接下来的行程倒是不必急切。
穆清彦和闻寂雪寻个住处,正经歇了两日,缓缓一路的燥热和烦闷。
这其间,闻寂雪也没闲着,只因京城传来新的消息:皇帝自四月便没上朝,对外称天气炎热避暑养身,但自私下渠道得知,皇帝又犯了病,且昏厥了两三日才醒。
外间看似不得而知,但闻寂雪能探得的消息,旁人也能。
好消息也有。
“朝廷正式下了调令,命姚文石接任无南县县令一职,按路程,姚文石此刻已经到任了。”闻寂雪早有吩咐,一旦姚文石到任,那边的布置就会启动。
着,将其中一张消息递给穆清彦:“忠靖王府的。”
穆清彦立刻想到之前翟俊飏的委托,只怕是有了后续。
待接过纸张一看,果然。
“忠靖王妃突然大病,药石难医,转而寻求神佛庇护……”
这是半个月前的事,忠靖王妃霍氏突然病倒,没几日便传出无法医治的话。随之,王府后园动工,将一处院儿改成佛堂,霍氏带着贴身婢女入住其中,每日只管吃斋念佛,把王府中馈交由世子妃管理。且这霍氏入了其中,不曾踏出一步,忠靖王爷有严令,不准下人靠近,以免惊扰王妃清净。
看似正常,可实际上,连霍氏的亲子要见她都有限制。
翟俊飏和妻子每日只在院外问安,并不踏入院中。
忠靖王爷更是从来不去。
又有霍家那边的消息,霍氏的母亲,三房太太因女儿突然大病,惊忧之下病倒,没几日便身故了。霍氏的父亲爱妻深切,十分哀痛,向朝中递交了辞呈,闭门谢客,不问外事。
可见,翟俊飏这一发力,直接把霍氏所有筹码都给掀翻了。
这件事涉及忠靖王府,定是皇帝亲自处理的。
这个结果可没有留情,那霍氏只怕一辈子别想再出来,连忠靖王爷也是得了暗中训斥的。当然,翟俊飏也受了影响,毕竟他控诉的乃是父亲和继母,即便出师有名,到底丑闻也会伤及自身。
单单揣摩皇帝举动,未尝不是借此事震慑他人。
“这是个好时机,若姚文石将飞仙镇之事上报,正好给了皇帝机会。所有人都觉得皇帝不行了,动作越来越多,皇帝正需要杀鸡儆猴。”闻寂雪眼中冷光闪烁,一连串的计划在心头浮现。
处理和飞仙镇有牵扯的端郡王,只是个开始!
他要借皇帝的手,先把那些实力强大的皇子郡王们落。
此次受净闲委托,看似做苦力似的跑一趟,却令他忽而福至心灵。净闲在忌惮什么?刘家么?未必!康郡王待她很是宽和,她却不敢去询问康郡王,只怕忌惮的就是康郡王本人。
弄不好,此回能从乳娘口中得知康郡王的什么隐秘呢。
花了数日功夫,抵达冲云府。
进入府城,高天和焦礼分别去寻找金家的布庄,穆清彦和闻寂雪则躲在客栈纳凉。已是傍晚,微风徐徐,正是舒爽。
“净闲委托时,只要寻找乳娘下落。她清楚,其乳娘早已离开京城,当真怀揣某种秘密的话,只会离京城更远。我答应帮她寻人,她却没让我将人带回京中。难不成我给了她地址,她能亲自来一趟?”这是穆清彦的疑点。
“不必想的那么复杂,她没办法避人耳目离开京城,若当真被某人知晓她在寻乳娘,那这乳娘必死无疑。我猜着,她是借你的手,掀开秘密。哪怕会暴露,但她总归能知道,总好过乳娘死去,把秘密掩埋。”
“或许吧。”穆清彦着实有点不能理解,究竟什么秘密那般紧要,令净闲如此豁得出去。要知道,当真是某人不欲张扬的隐秘,她给掀出来,必然惹某人不快甚至记恨,她难免被报复。
从接触来看,净闲对刘家颇有怨恨,除此外,好似没别的仇怨。
然而闻寂雪却觉得乳娘这边的隐秘牵涉的是康郡王。
唯有找到乳娘,方能知晓了。
冲云府虽大,但此回目标明确,只听姓金之人经营的布庄即可。花点铜钱,高天两个很快就得了消息,当即回来禀报。
“夜长梦多,晚上去也方便问话。先吃饭吧,吃了饭就去。”穆清彦道。
闻寂雪自无异议。
用过饭,高天焦礼留在客栈,只闻寂雪跟穆清彦两人去。
金六的布庄在城东大街,位置略有点偏,但多年经营,买卖做的稳当。夏日里炎热,晚饭后,不少人去街面上闲步纳凉,灯火照映,店铺中依旧有人进出,丝毫不比白天冷清。
金家布庄!
从大门朝里望,铺子不,横着柜台,有个伙计正招待着客人,另有个四十左右的男人低头翻看账本儿,圆领绸缎衣裳,半指长的胡须,脸庞略圆,笑起来十分和气。听人跟他交谈,便知此人是布庄老板,金六!
柜台后面除了装着各色布料的货架,还留有一扇门,挂着帘子。
通过这门,是通往后院住处的。
“客人请进,本店有新出的夏布,裁衣裳最好不过。”伙计刚送走前头的客人,立刻热情招呼穆清彦两人。
穆清彦摆摆手,走到金六跟前:“金老板,京城有人托我来问一件事,不知能否换个地方谈谈。”
金六面色陡变:“京、京城?”
半晌,金六才恢复面色,将二人一番量,又苦笑:“二位请。”
前头店铺冲着大街,行人往来热闹,穿过一道布帘,仿佛就将那些热闹隔了出去,后面的院儿安静很多,尽管还是听得见大街上的动静,却不至于太烦闷。
院子布局倒也简单,四四方方一个院子,地面铺着碎砖,很平整。院角栽种了一株石榴树,其下摆着木头桌椅,旁边是紧锁的后门。院中有大屋子五六间,这金家一共九口人,金六夫妻,长子长媳长孙孙女,次子次媳,幸而古时屋子都大。
此时只厨房里有声音,是金六老妻和儿媳。
“劳烦让她出来。”穆清彦一句话,刺破了金六紧存的那点幻想。
金六点点头,脚下却没动,试探的问:“不知、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
金六也是在王府当过差的,听养父讲过,也亲眼见过主家如何处理下人,很多时候你根本不知为什么而死,主家想料理你,有的是法子和手段。他之所以没一下子崩溃,就是见这二人是明堂正道来的。
他担忧的是,一旦了对方知道的,会不会丢了性命?
“你妻子曾给刘家大姑娘做过乳娘,那刘大姑娘现今大了,有一事不解,自然要来问乳娘。”这话是闻寂雪的,一面,一面紧盯着金六。
金六脸色一灰:“是、是大姑娘……”
“什么‘大姑娘’?这二位是……”一个妇人从厨房里出来,腰间还系着围裙,她那个儿媳因着年轻,没出来,只在门口探头张望。
这妇人便是净闲的乳娘,左邻右舍都称她“金婶子”。
金六看看她,叹息连连:“到屋里吧。”
金六推开一间屋,是他跟金婶子的房间。
金婶子也意识到不对,金六低声与她了两句,她的脸色立刻跟金六一样。
“是、是娴姐儿让你们来的?”金婶子有些失神,转而又愤恨:“那刘家不是个东西!那么的孩子,又是个女娃,能碍着什么事儿?居然容不下娴姐儿,将人撵到庙里出家,偏生我也不敢去看她……我对不起姑娘嘱托,可我、可我也没法子啊。”
“你可知她要问你什么?”穆清彦明显的反问语气,并非疑问,好似成竹在胸一般。
自然,这是使诈。
金六夫妻俩估计一直有心病,单单“京城”二字都能将两人唬的变色。对于他们假托净闲来询问隐秘,更是没什么怀疑,好似净闲询问也在常理之中一样。
“这都是冤孽,冤孽啊!”金婶子忆起过往,念念叨叨,难以平静。
金六却是冷静一些,量着穆清彦两个,抬手压在金婶子肩上,制止她出更多。“只是娴姐儿想问?再没别人?”
“她如今用着法名儿‘净闲’,行事颇为随性,不顾礼法,惹得刘家很看不惯,并没认她,她也没回刘家。外人都盯着她,她行动不便,这才托我代为走一趟。”心头微动,穆清彦含糊道:“这件事对她很重要,她一定要我亲自向金婶子询问,还望金婶子莫欺瞒她。”
“她、她这是要跟刘家闹呢。”金婶子叹口气,对于京城那边的事,他们也听往来商客过一些,不过听的笼统。那么多年了,只要知道净闲活着,且又返回了京城,金婶子自觉没什么可担心,总有人会护着她。
怎知……
金六眼中神思接连变化,最终拍拍她的肩膀:“吧,吧,与预想的好多了。”
当年从京城离开,因着这个秘密,唯恐被灭口,所以连家乡都不敢回。时隔十来年,故人到底找上门来。看来,早先做的计划,还是要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