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师徒重逢
中年男人微笑着,连忙点了点头:“永健此次到甘肃镇,是想买点儿皮货,贩去哈密卫,赚几个碎银呢!”中年男人完话,脸上呈现出淡淡的笑意。乍一看就知道,中年男人喜欢与张献忠话。
“弟,真不好意思,此位是永健的结拜兄弟,姓秦,名建武,家中排行第三,永健管叫建武‘老三’呢!老三是肤施人,和永健一样,也是做皮货生意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年轻人,又连忙接着刚才的话头。
“弟如果无事,午后可否同永健哥儿俩一道,去甘肃镇的集市,走上一遭,看上几眼?”李永健性格历来开朗,见张献忠仿佛无它事,连忙邀请张献忠,一同去集市逛逛。
正在穿衣的秦建武,见张献忠迟疑不决,连忙走上前来,轻轻拉了拉张献忠的衣袖:“兄弟,真的不想去集市吗?咱哥仨一起去集市逛逛,怎么就不可以呢?咱早去早回,也就了却了心愿了吗?”
张献忠吃惊地看着秦建武,连忙轻轻摇了摇头:“献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况且,献忠还有事,要急着办呢!逛集市,献忠就不去了吧?”张献忠看了看李永健秦建武,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又连忙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收拾铺上的行囊。
午后的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偶尔一阵大风刮过,顿时便是飞沙走石,呛得张献忠喘不过气来。张献忠如约与李永健哥儿俩,向甘肃镇的集市,有有笑地走去。其实,张献忠也想看看集市的情形。
集市位于甘肃镇西北部,紧靠祁连山北麓,一条干枯的山沟里。
张献忠一边与李永健秦建武,在集市里挑选皮货,一边打听师傅袁明清的下落。张献忠逢人描述袁明清的容貌,人们听罢之后纷纷摇头。
张献忠失望的心情,顿时难以言表,只得在心里大声呼唤:“师傅!师傅!师傅在哪里啊?”一行晶莹的热泪,从张献忠红红的眼里,慢慢流了下来,让身旁的李永健,看得真真切切。
“献忠哥,怎么眼泪汪汪的?心里有什么伤心事,尽管告诉永健也无妨,看咱哥儿俩,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李永健见张献忠,突然默默流着眼泪,以为张献忠心里难受,心中也有诸多的不忍,连忙劝慰身旁的张献忠。
“大哥得好!兄弟有什么难事,尽管出来,别憋在心里啊!”秦建武见张献忠期期艾艾,也连忙附和着李永健。张献忠就将与师傅袁明清渊源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了李永健秦建武。李永健秦建武也是性情中人,听罢张献忠伤心的诉,竟然也悄悄流下泪来。
“从甘肃镇,再往西,还有一座城池,叫哈密卫,离这里有十天的路程,哥可以去哈密卫,再找一找吧!明天咱哥儿俩,也要去哈密卫,哥儿俩可与哥同行,哥何不一道,去哈密卫看看呢?”李永健看着抑郁寡欢的张献忠,连忙起明天的行程。
张献忠得知再往西,还有一座城池哈密卫,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喜悦之情不觉油然而生:“谢谢两位兄长,献忠愿与兄长们同路,去哈密卫寻找师傅!”秦建武见张献忠,也同意去哈密卫,似孩子一般舞足蹈:“献忠弟与咱哥儿俩同路,那真是太好啦!”
哈密卫,古称西漠古戎地昆莫,汉称伊吾或伊吾卢,唐称伊州,元称哈密力,明称“哈密”。哈密,因其当西域要道,朝廷在此封王置卫,在于迎护朝使,统领诸番,屏蔽西陲。故而,成为朝廷最西边,离中原数千里地,重兵把守的重要卫所。
十天之后的黄昏。
张献忠与李永健兄弟俩,终于历经沿途的种种艰辛,来到明朝最西边的卫所重镇哈密卫。
远处的哈密卫,朦胧的城垣,时隐时现,只有门楼上的火光,显得更加醒目。李永健和秦建武,经常来往于甘肃镇和哈密卫,对城内的情况,已经十分的熟悉,故而,当起了张献忠的向导。
进城之后不久,三人找到一处紧邻城门的客栈,在草草整理洗漱,简单吃了一点晚餐之后,急急忙忙住了下来。
秦建武盘腿坐在炕上,一边喝着幽香甘醇的葡萄酒,一边与李永健拉着家常。
见张献忠若有所思,秦建武连忙端起酒杯,“嗨嗨嗨”地笑了起来:“兄弟,还愣着干什么,别再想那些烦心事,来来来来,喝一口喝一口。喝下几口葡萄酒,排排忧忧解解乏,就不会有心思,再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了。”
张献忠连忙摆了摆,站起身来笑了笑:“献忠历来不胜酒力,两位哥哥慢慢喝吧!趁着时辰还早,献忠自个儿,去城里走一走!”张献忠罢,连忙歉意地笑了笑。
“哎!哥真是多愁善感之人啊!喝喝酒,那些个烦心事,自然丢到脑后去了。哥需不需要咱哥儿俩,陪哥出门,去走一走啊?”李永健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张献忠的肩头。
“两位兄长继续喝酒吧!献忠不劳烦两位哥哥了。献忠只是去外面走几步,不碍事的。”张献忠看了看李永健,连忙微笑着轻声推辞。李永健秦建伟见张献忠推辞,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由着张献忠一人出门而去。
虽然已经接近黄昏,地处西域的哈密卫,具有民族特色的房屋,与定边的风格迥异,让人观之,耳目一新。走走停停的张献忠,转过两弯,走出巷,一条大街近在眼前,心里顿时豁然开朗。
街上除匆匆赶路的行人,还有三三两两的异域男女,穿着不同于中原的服饰,边走边着像炒豆般的话。走过一条昏暗的大街,又走过一条逼仄的巷。巷黑黢黢的,既没有亮光,也没有行人来往。
张献忠看了看巷尽头,心翼翼继续向前走去。
“请问大叔,哈密卫城里,哪里有清真寺?”突然见一位长者,颤颤巍巍走了过来,张献忠连忙上前轻声问话。
长者看上去,约摸五十多岁。虽然天色已晚,看不清长者容貌,却可以听那柔弱声音,知道长者年迈体衰,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哥快看,前面有亮光的茅屋,就是清真寺呢!”长者见一位年轻人问话,连忙停下脚步,抬转身向后指了指。“啊!前面的茅屋,就是清真寺?谢谢大叔!谢谢大叔!”张献忠听罢长者的话,不禁喜出望外。
在西域地界,男女老少无事可做时,可以去清真寺做礼拜。故而,清真寺,是人员聚集的场所。听罢前面茅屋是清真寺,张献忠不觉加快步伐,大步向巷尽头的茅屋走去。
在艰难洪荒的年代,加之不断的边境冲突,整个的哈密卫,还没有一座像样的清真寺,几间破旧的茅屋,就成了哈密卫的清真寺。
驻足于茅屋之前的张献忠,仔细打量茅屋一番,见东边一座茅屋,除了透出一缕亮光之外,隐隐传出有人话的声音。张献忠寻着声音,慢慢走到屋檐下,隔着薄薄的墙壁,听着时高时低,不同语言的话声,心里顿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其中一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见过,竟然像磁铁一般,吸引着张献忠的注意力。张献忠在头脑里,搜索着曾经熟悉的声音,顿时不觉豁然开朗,连忙兴奋地喃喃自语:“这么熟悉的声音,是师傅的话音无疑呢!”
“师傅!师傅!献忠终于找到师傅啦!献忠终于找到师傅啦!”张献忠在心里连声呼喊着,抬脚意欲推门,向茅屋里走去。
张献忠走到茅屋门边,刚要抬推门而入时,只听木门“吱”的一声,徐徐从里面轻轻打开,一位头戴“戴斯塔尔”的中年男人,慢慢推开木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人猛然抬起头来,见屋前站着一位年轻人,其容貌仿佛似曾相识,顿时不觉猛然一惊:“哥,黑灯瞎火的,到这里究竟找谁啊?”张献忠见中年男人熟悉的身影,纯正的陕西韩城口音,眼里顿时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中年男人似乎还在搜寻头脑里以往的信息,见年轻人突然跪在地上,伤心欲绝连连拜呼:“师傅!师傅!咱是献忠啊!咱是献忠啊!师傅不认识献忠了吗?师傅不认识献忠了吗?”
张献忠一边哭泣不已,一边着定边特有的陕北方言,其真情流露,感天动地,让人猛然听之,不禁心房乱颤。
中年男人方才恍然大悟,也认出了跪在眼前的年轻人,是弟子张献忠。中年男人大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张献忠,不禁老泪纵横:“原来是献忠啊!献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中年男人刚刚完话,连忙伸出有力的双臂,将张献忠紧紧地拥进怀里,借着茅屋里微弱的亮光,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许久。
此时此刻,张献忠和袁明清,情不自禁,泪水连连。在几度哀伤哭泣之后,袁明清用拭去张献忠眼角的泪水,又仔细地看了一次张献忠,顿时不约而同地破涕为笑。
悲喜交加的笑声,像一首凄婉悲怅的乐曲,回荡在哈密卫的茫茫夜空,既沉重,又清幽,竟然传得很远很远。
茅屋前,分别两年的张献忠,与师傅袁明清,在远离故土的哈密卫,在风高月黑之夜,在期待已久的氛围中,终于得以重逢。
夜,已经很深。
天空,依然漆黑一片。风,夹杂着漫卷的黄沙,不知疲倦地“呼呼”刮着。朦胧的夜色之下,师徒俩在低矮的茅屋前,肩挨着肩席地而坐,就着茅屋里透出的微弱亮光,相互倾诉着心里的愁苦和惦念。
每当到伤心之处,两位堂堂的七尺男人,竟然也是期期艾艾,唏嘘不已。此情此景,即是在多年之后,每每由张献忠,抑或袁明清提起,都格外的情不自禁,依然会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