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往事难忘

A+A-

    枣红马见张献忠转过身来,连忙竖起两只大耳朵,睁大眼睛昂起头来,两个前蹄离地直起前身,仰天长啸一声,甩了甩长长的尾巴,静静等着主人张献忠。

    张献忠走到枣红马身旁,轻轻拍了拍马头,猛地翻身上马,一声马鞭响起之后,枣红马欢快地甩开四蹄,向着义军前进的方向,呼啸而去。

    夜幕降临。

    义军在夜幕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迅速撤离洪洞,从临汾以北,绕道临汾以西,沿着汾河右岸狭窄的山间道,快速向襄陵以西移动,以避开从洪洞以南而来的官军。

    襄陵,位于临汾西南方向,距临汾三十多里地。襄陵地处汾河河谷,汾河由北向南,从襄陵城东向南流过。

    守卫襄陵的官军,龟缩在襄陵城里,哪有心思打听路过人马。张献忠的义军,神不知鬼不觉,从襄陵向吕梁山东麓的襄汾而去。

    “据探子回报,今天清晨,在洪洞以南,发现从陕西方向而来的官军,其人数不详。如果伧促应战,恐无绝对胜算。故而,大军应向襄汾以西转移,避过南来的官军,方为上策。”张献忠与将领们,站在汾河滩上,看着远处太平关的朦胧夜色。

    离开洪洞之后,张献忠思索着当前的局势。

    虽然战场形势千变万化,但决不可因判断失误,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于是,再次召集将领们,商议分析当前的形势,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东方天际,有了一线的曙光。

    时辰已经是清晨,天,开始蒙蒙亮。昼夜兼程的义军队伍,已经到达襄汾以西的吕梁山东麓。

    “传令,原地休息造饭,两个时辰之后,继续向南转移。”张献忠站在山前的土坡上,看着从身旁走过的义军队伍。

    “末将遵命!”李定国一边搭话,一边转身传令而去。张献忠看着李定国远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喘着粗气,坐在土坡上。

    天,已经大亮。

    太阳的光芒,洒在汾河两岸。

    襄汾县城在晨雾之中,隐隐约约,飘飘渺渺。静静流淌的汾河水,一层薄雾笼罩在水面,烟霞万千。路旁的柳枝,轻轻摇曳着。树上的露珠,“滴滴答答”,掉在地上,仿佛从天而降的秋雨。

    “大叔,走了老远的路,累不累?”见一位中年兵士站在身旁,张献忠转头打着招呼。张献忠在义军将士中,有着良好的口碑,尤以平易近人的秉性,让将士们无话不谈。

    中年兵士见张献忠主动搭讪,连忙转身挺了挺腰板:“虽然连续行军打仗,已经很是辛苦,但是跟着大王,心里就踏实舒坦,不觉得累呢!”

    中年兵士个头不高,精瘦的模样,显得很精神,起话来,干脆利落,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见张献忠和蔼可亲,兵士连忙接上了话头。

    “大叔的口音,如果献忠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陕西人无疑!”张献忠见中年兵士健谈,连忙又问中年兵士。

    “大王猜得对!在下,陕西米脂人氏。”中年兵士不觉一惊,看着身旁的张献忠。

    “大叔是米脂哪里人氏?莫不是米脂城里的吧?”张献忠得知中年兵士是米脂人,连忙继续追问。

    “大王得对!在下是米脂城里人呢!”中年兵士一边搭话,一边注视着张献忠的表情。

    当中年兵士到米脂城时,张献忠兴奋的脸颊上,顿时掠过一丝不意察觉的愁云。张献忠又想起米脂城“迎春客栈“的窑洞,想起第一次在窑洞里,看见初恋情人李嫣然,想起米脂城外山坡上,嫣然鸟依人般,依偎在怀里时的情景。

    想到这里,张献忠不觉懊恼万分,风尘扑扑的脸颊上,顿时没有了一丝的笑意。怀着惆怅心情的张献忠,慢慢站起身来,面向米脂方向沉思不语,却在心里默默自言:“嫣然,原谅献忠失言吧!献忠也是迫不得已,离开米脂城,离开嫣然的!”

    此时此刻,张献忠不禁思绪万千,潸然泪下。张献忠知道辜负了李嫣然的真情,辜负了李嫣然的爱意,辜负了对李嫣然的承诺,让李嫣然在米脂城,独守空房。

    张献忠的伤心落泪,源于对往事的回忆,对米脂城的眷恋,对李嫣然深深的歉疚和爱意。

    “大王为何流泪了呢?”中年兵士见张献忠忧心,连忙怯怯地轻呼。

    听罢中年兵士的呼唤,张献忠顿时回过神来,连忙回头笑着掩饰:“大叔不必介意,刚才一颗沙粒,吹进献忠眼里,故而流泪不止呢!”

    薄雾渐渐散去,满目的荒野,出现在眼前。

    空旷的山坡上,出现一座农家院。荒聊的农家院,建在坡前的平地上。院里,两间低矮的茅屋,掩映在石榴树后。屋檐飘着的袅袅炊烟,在微风中慢慢升起。

    “大王,坡上有座院呢!可否去院里看看?”李定国牵着枣红马,走到张献忠身旁,看着远处的农家院。

    张献忠转头看了看李定国,连忙轻轻地点了点头:“既然已经走到院外,过去看看,也无妨啊!”

    院的石榴树下,一位老者见有人张望,放下里的活计,理了理衣衫袖口,打量着张望的人。老者骨瘦嶙峋,消瘦的脸庞,黑黢黢的,两道皱纹挂在额头,彰显着岁月留下的苍桑。

    一条逼仄的路,蜿蜒至院墙边。丛丛低矮干枯的草,挂满了晶莹的露珠。阳光洒在露珠上,闪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贪吃的枣红马,一边打着响鼻,一边啃着路边的枯草,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前面的院。

    张献忠走进院,见十几位义军将士,有的正在打扫卫生,有的正在埋锅造饭,有的正在擦拭大刀。

    老者从屋檐下走了过来,见张献忠站在院里指指点点,连忙将一条木凳,移到张献忠身旁:“将军远道而来,十分辛苦,请坐下歇歇吧!”

    张献忠转身看了看老者,笑呵呵地称谢:“老人家,弟兄们前来院,打扰老人家,还望老人家,多多海涵。”

    老者见张献忠坐了下来,用捋着花白的胡须:“将军何必如此客套。出门在外,哪来打扰之啊?两个月前,也有似将军模样的队伍,从西边匆匆而来,又向东北方匆匆而去。后来,听坡下的人言,那是高迎祥将军的人马呢!”

    “高迎祥的人马,曾经从这里经过?老伯看见了高迎祥将军?”老者无意之中的一句话,引起张献忠的极大兴趣。

    “老夫正在院里劈柴,见过高将军的。高将军也有将军这等的个头,穿着与将军几乎同样的衣衫。那些将军似的人物,大都跟在高将军身后,犹如众星捧月似的。”

    “老伯所见的,正是高将军无疑!”张献忠听罢老者的话,连忙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儿,今年已经十六岁。高将军路过此地时,儿嚷着投奔高将军,被老夫拦了下来。今天老夫想起,还很后悔呢!”老者看着张献忠,不禁叹了一口气。

    张献忠完话,正欲与李定国离去,却听老者起苦衷,连忙停下脚步,意欲向老者问个究竟。

    当张献忠与老者话时,一位衣衫褴褛,约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从低矮的茅屋里,慢慢走了出来。

    少年抬起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老者正与张献忠拉家常,连忙走到老者身边:“爹爹,上次路过的队伍,也是这样做的。爹爹快给将军,孩儿想跟着将军的队伍,去打欺压百姓的官军呢!”

    张献忠见少年来到面前,恳求年迈的老者,连忙问身旁的少年:“哥为何要参加大军,跟着队伍打官军呢?”

    少年虽然不出个所以然,却昂着头大声回话:“那些官军欺负百姓太盛。那年官军路过此地,偷走咱家的鸡,还牵走了咱家的羊。爹爹上前理论,被官军打得头破血流。那些官军,与强盗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