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麓南坡。

    荒凉的坡地上，散落着几间零星茅屋。三三两两的义军将士，正忙着埋锅造饭。连续行军两天，除停下稍事休息，将士们只能以炒面充饥。对于常年征战的义军将士，是求之不得的奢望。

    “献忠估摸着，从太原南下的官军，与出现在洪洞以南的官军，是洪承畴调集的人马，意图围堵献忠所部，不让献忠接近太原府及其附近区域，以便寻在临汾洪洞一带，达成围歼会。”张献忠站在茅屋前的坡上，分析着洪承畴的意图。

    “大王的用意，是放过围上来的官军？如果如此，岂不便宜了那些官军？”一位年轻将领，挤到张献忠面前，不解地轻声埋怨。

    张献忠看了看那将领，用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当务之急，是要避开官军锋芒，耐心等待有利时。要变被动为主动，牵着官军的鼻子走，让官军找不着大军，大军却知道官军动向。献忠以为，大军必须向西南方向转移。”

    稷山以北的吕梁山，白雪皑皑。

    位于东麓的马家沟，午夜之前依然星光灿烂，凌晨时分气温陡降，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将荒凉的马家沟，扮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当晨光洒在坡上时，马家沟已经沸腾。

    村外的训练场上，人声鼎沸，杀声震天，无数的义军将士，顶着凌厉的寒风，正在山坡上沟壑里，操练着搏斗厮杀攀爬技能。

    两个多月前，张献忠带领军将士，来到马家沟安营扎寨，修生养息，此时正与袁明清刘威等将领，策马巡视着训练场。

    “大王，去训练场，看看吧！”袁明清指着远处的格斗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张献忠。

    枣红马扬起的尘土，弥漫在山坡上。张献忠虽然策马向训练场而去，心里却想着不能示人的过往秘密。

    八月杏花村之行，张献忠结识了刘威的妹妹刘燕。与刘燕不期而遇，张献忠仿佛觉得，人生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其实，在张献忠心里，早已经萌发了对异*性的情感。

    早年在老家柳树涧时，姐姐已经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发*育成熟的形体，让张献忠对异*性，有了一种朦胧的向往。

    后来在“祥瑞”客栈，老板娘见张献忠憨厚诚实，且有一副硬朗的身板，对张献忠肆意挑*逗，致使张献忠差一点城门失火。及至在米脂城，偶遇李嫣然，与李嫣然相恋，张献忠方才知道，女人的迷人秘密。

    俗话，哪个男儿不钟*情，哪个女儿不怀*春。此时的张献忠，已经青春年华，与李嫣然的恋情无疾而终，却没有让张献忠泯灭心里的向往，依然期盼着丘比特神箭出现，串起与之共鸣的两颗跳动心房。

    在苦闷和彷徨之中的张献忠，却在杏花村与刘燕偶然的相遇，张献忠的心里，再燃起一线希望曙光。

    自那天在杏花村，偶然相遇时起，张献忠已经在心里，悄悄暗*恋着刘燕。魂牵梦绕的暗*恋，张献忠茶饭不思，夜不能寝。

    刘燕虽然只有二八年纪，且长在平常人家，却有着大家闺秀的知性柔美和脱俗艳丽。本就是美人胚子的刘燕，眉宇下的俊俏脸庞，以及与生俱来的神韵，与张献忠的初恋情人李嫣然，颇有一些隐隐的相似。

    每每看见刘燕从身旁走过，张献忠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总是默默看着刘燕，渐渐离去的背影出神。然而，张献忠却将心里的向往和依恋，深深埋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一分一厘。

    张献忠心里的秘密，没有逃过刘燕的眼睛。

    刘燕年纪虽然比张献忠，却是心灵沉稳之人，默默注视着张献忠的目光。在杏花村酒家，与哥哥刘威相见时，刘燕感觉哥哥身旁的将军，气度不凡，颇有一种王者风范。

    当知道是八大王张献忠时，刘燕心里顿时有了异样的感觉，幻想着有朝一日，做张献忠的新娘。后来跟着哥哥嫂嫂一家，从汾州府一路走来，刘燕心里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燕儿究竟怎么啦？魂不守舍似的？有何心事，不妨告诉依莲，依莲也好为燕儿，出出主意啊！”杨依莲见刘燕闷闷不乐，连忙走上前问刘燕。

    杨依莲也是过来人，那天见刘燕独自一人，魂不守舍站在山坡上，竟然猜出个**分，于是决定上前问个究竟。

    刘燕忧忧地看着远方，想着在杏花村，与张献忠的偶遇，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冷不丁被嫂子问话，刘燕竟然不知道如何答话才好。

    刘燕看了看身后的杨依莲，连忙故作镇静笑了笑：“何人燕儿有心事啊？燕儿正在看玉皇顶的景色呢！”

    刘燕素来腼腆，尤以对异性的爱恋，讳莫如深，见杨依莲起心事，早已经面红耳赤。

    “傻丫头，骗得了旁人，还想骗得了依莲？燕儿快快坦白，究竟看上哪位后生啦？”杨依莲见刘燕窘迫不已，不依不饶，又逼问了一句。

    “嫂嫂，那是没有的事，燕儿才不想那些荒唐事呢！燕儿哪能与嫂子一个模样，整天琢磨那些羞人的事！”刘燕听罢杨依莲的话，脸颊顿时泛起两朵红晕。

    “别犟嘴，咱家的燕儿，码不定，有了心上人。快快告诉依莲，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哥？依莲也好帮着燕儿，前去问一问。如果燕儿应允的话，依莲就当燕儿的媒婆吧！”杨依莲见刘燕欲还羞，将话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燕见杨依莲，已经知道心里秘密，更加窘迫不安，连忙低下头，用轻轻理了理衣角，浅浅的笑意，浮现在俊美的脸上。

    “嫂子别问了吧！燕儿真的没有心上人呢！”刘燕抬起头来，看着杨依莲的眼睛，连忙粲然一笑。

    “真是个傻丫头！燕儿有何心事，难道不能告诉依莲？燕儿的心上人，究竟是何人呢？”杨依莲满面笑容，轻轻拉起刘燕的右。“哎呀呀！嫂子别问此事。即使燕儿告诉嫂子，这事也是没有希望的。”刘燕抬起头来，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峰，眼里既一片茫然，又有所期待。

    “此事还没有开始，何以知道就没有希望？咱家的燕儿，乖巧伶俐，怎么成了个傻妹子啊？”杨依莲理了理刘燕的刘海，不觉嗔怪地用指，轻轻戳了一下刘燕的额头。

    杨依莲是独生女，出嫁已经多年，家中父母了无音讯，已经将姑子刘燕，当做了亲妹妹似的。

    “娘和姑，在何事呢？何为心上人？姑的心上，真的有人吗？”六岁的刘诚，听罢杨依莲和刘燕的对话，嬉笑着天真地追问。

    “一个毛孩子，究竟想知道何事？还不快快滚一边去玩？娘亲正在与姑姑，孩子不懂的事呢！”杨依莲疼爱地看着刘诚，要刘诚快快离开而去。

    刘燕看了看天真的刘诚，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姑姑和娘亲，正在悄悄话呢！诚儿还是孩子，别来打岔，去别处玩玩吧！诚儿如果不听话，休怪姑姑不客气，是要打诚儿的屁屁的！”

    马家沟以北，山沟里，马跑泉。

    秋高气爽的蓝天下，一株株蓬勃的野菊花，在秋阳下竞相开放，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严冬。

    张献忠满面笑容，牵着刘燕的右，走在马跑泉平缓的山坡上，享受着爱恋的温馨和甜蜜。

    “燕儿，喜欢野菊花吗？”张献忠看着随处可见的野菊花，朗声问起身旁的刘燕。

    张献忠虽然有与李嫣然恋爱的经验，却依然在刘燕跟前畏畏缩缩，以坡上的野菊花为话头，期待打开尴尬的局面。

    “只要是大王喜欢的，燕儿也喜欢！”刘燕右环住张献忠的臂，深情地看着身旁的张献忠。

    刘燕是初涉爱河，心情，比起有经验的张献忠，更是紧张不已，只得简短应付着张献忠的话。

    刘燕早已经情窦初开，原本巴望着的情郎，已经在身旁，心里的喜悦，挂在花儿般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