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大人，末将以为，王将军的见解，无懈可击。张献忠必定向西翻过吕梁山，转向西北方向而去。至于是否流窜太原府，末将眼下还不得而知。陈将军所的状况，末将以为，是天方夜谭，大人不听也罢！”曹文沼看了看洪承畴，却对陈洪范的见解，不屑一顾。

    将领们原以为，曹文诏会有不同于王威陈洪范的见解。没有想到，曹文昭只是附和王威的见解，否定陈洪范的见解而已，就在一旁议论纷纷。

    洪承畴见曹文诏，只是敷衍了事，脸上顿时有了不悦，却即刻打起了圆场：“曹将军只是一家之言，无可厚非，无可厚非。”

    曹文昭的傲慢，洪承畴知根知底，加之战功卓著，乃至引起诸多将领嫉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洪承畴毕竟是主帅，对眼前的尴尬局面，也只得听之任之，倒也是一件不奇怪的事。

    曹文昭知道如此简单的见解，洪承畴肯定大为不满，却没有当着将领们发难，心里竟然也释然了许多。

    正当洪承畴意欲再问话时，却见一位副将匆匆走进营帐，将高起潜派人带来的崇祯口谕，轻声告诉了洪承畴，谕必须在明天连夜进京，向崇祯禀报围剿山西流寇事宜。

    洪承畴知道君命难违，草草了结会议之后，吩咐侍卫连夜收拾行装，第二天乘快马昼夜兼程，向千里之外的北京城赶去。

    北京的隆冬，格外的寒冷。

    紫禁城西面的太液池，从南到北湛蓝的连片湖水，已经没有夏天连绵的涟漪。结了冰的湖面上，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不远处的湖边，几个孩儿在冰面嬉戏。岸边光秃秃的柳树，在寒风中摇曳着纤细的枝条。

    紫禁城里，除了巡逻的几名卫士，匆匆忙忙的太监，没有其他人员来往。

    一阵寒风刮了过来，洪承畴用捂着脸庞，轻轻揉了揉冻僵的双耳，将领口往下又拉了拉。

    洪承畴一边向乾清宫走去，一边看着沿途萧杀的景象，仿佛感觉今儿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

    穿着貂皮厚袄，又裹了一条围脖，显得十分臃肿的洪承畴，将双拢进衣袖，急急忙忙，向乾清宫走去。

    洪承畴毕竟是朝中大臣，那天接到崇祯谕旨，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带着五百轻骑，急忙赶回紫禁城。

    连日以来的鞍马劳顿，洪承畴感觉恍恍惚惚，连忙停下脚步，看了看天空，按了按太阳穴，理了理朝服，不觉来到乾清宫，见高起潜已经在宫外等候。

    前些时日，山海关战事又起。

    后金铁骑越过山海关，窜至关内的抚宁卢龙迁安，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军虽然在山海关严密防守，怎奈后金铁骑骁勇善战，致使驻守关隘的官军防不胜防。

    崇祯见后金铁骑来势汹汹，竟然一时没有了主意，只得在乾清宫里，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大发脾气。

    “后金实属可恶，又来掠取人马财物，是可忍孰不可忍！”崇祯将里的塘报，狠狠摔在御案上，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送到兵部的塘报，今晨天刚蒙蒙亮，从兵部转来乾清宫。高起潜待崇祯起床，哆哆嗦嗦将塘报，轻轻送到崇祯中。

    崇祯接过塘报看了看，顿时怒不可遏，将塘报撕得粉碎，猛地向高起潜扔去，惊得高起潜面如土色，连忙悻悻然后退两步。

    “皇上莫为后金入关的事，自个儿置气。奴才以为，皇上保重龙体要紧。”高起潜见崇祯怒发冲冠，走到崇祯身旁，连忙唯唯诺诺。

    崇祯横眉冷对高起潜，心里烦恼不已。后金的铁骑已经在抚宁卢龙迁安等地烧杀抢掠，作为一国之君的崇祯，怎么能忍得下去呢？

    高起潜本是内侍太监，竟然不知道，崇祯心里所恼的事，让崇祯恨得痒痒的。只是碍于洪承畴就要进宫，崇祯没有大肆发作而已。

    崇祯将不快压在心底，望着窗外摇曳的树枝，问起身旁的高起潜：“高爱卿，洪爱卿快进宫了吧？”

    高起潜见崇祯的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知道崇祯正在气头上，连忙向宫外望了望：“皇上稍候，奴才已经吩咐下去，想必洪大人，即刻就会进宫的。”

    生性懦弱的高起潜，心翼翼应承着崇祯，生怕一时的疏忽，引来崇祯的雷霆之火。

    “微臣，洪承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高起潜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洪承畴唦哑的男中音。

    崇祯由高起潜扶着，见风尘仆仆的洪承畴，正在忙不迭迭匍匐施礼，连忙大步走上前：“洪爱卿，快快请起，进里屋话吧！”

    洪承畴受宠若惊，抬眼看着崇祯，连忙唯唯诺诺答话：“微臣，谢过皇上的隆恩！”

    洪承畴进得乾清宫御书房，感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全身顿时没有了一丝寒意。洪承畴循眼望去，见房内的窗户近旁，一盆燃着木炭的炉火正旺，红红的火苗，映得金壁辉煌的墙体，闪着耀眼的亮光。

    崇祯见洪承畴有些困顿，连忙坐到龙椅上：“洪爱卿远道太原府而来，路途十分辛苦。赐座！赐座！”

    高起潜闻声走到御案旁，抬起罩着金色布罩的方凳，款款放在洪承畴身边：“皇上已经赐座于洪大人，大人就快快请坐吧！”

    洪承畴见崇祯客套，高起潜也柔声劝坐，连忙笑着朗声谢座：“微臣谢过皇上！承畴谢过高大人！”

    高起潜看了看崇祯，又看了看洪承畴：“洪大人应该谢皇上，没有谢起潜的道理啊！”崇祯看了看高起潜，又看了一眼洪承畴，微笑着点了点头。

    窗外，飘起稀稀落落的雪花。地上，依稀可见薄薄的积雪。微微的寒风，轻抚着枯黄的枫叶。片片金黄色的枫叶，从枫树上落了下来，掉在撒满雪花的地上，显得分外扎眼。

    从两扇窗棂缝隙，吹进屋里的寒风，带着冬天的丝丝凉意，轻抚着宫里如豆的烛光，让本已经昏暗的御书房，显得愈发斑驳陆离。烛光照在崇祯脸上，显得暗暗幽幽的，洪承畴看得不怎么清楚。

    崇祯与洪承畴客套几句，即刻转入正题。

    “此次阳城之战，大军剿灭王嘉胤，洪爱卿劳苦功高。借此次回京的会，爱卿可以多休息些时日，养养精神，再回太原府去。”崇祯看着憔悴的洪承畴，顿时心生怜悯，连忙轻声安抚洪承畴两句。

    洪承畴听罢崇祯的话，也知道这些话，是皇上随口的：“剿灭流寇首领王嘉胤，是皇上调度有方，微臣只是尽绵薄之力。微臣为皇上剪除祸害，是微臣职责之所在，无劳苦可言！”

    崇祯听罢洪承畴自谦，心里不胜宽慰，连忙又点了点头：“王嘉胤已经被翦除，流寇群龙无首，其余流寇，更加便于剿灭！”

    高起潜见崇祯高兴，连忙上前奉承一句：“皇上英名！料区区流寇，不日将会被悉数剿灭，还大明社稷，一片安宁！”

    洪承畴是官场老，此时见高起潜插话，连忙恭维高起潜：“皇上，微臣以为，高大人对剿灭流寇，有着不同一般的真知灼见，也是有功之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