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起潜见崇祯将话题，转移到洪承畴身上，急忙岔开了话题，指着窗外摇曳的柳枝：“皇上快看，那些柳枝，已经有白白的绒毛毛。奴才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就是立春。想必，春天就要来了。”

    崇祯看了看窗外的柳枝，笑着轻轻点了点头：“爱卿得对！寒冬即将过去，春天就要来临。但愿新年，会有新气象。”

    凛冽的寒风，依然还在刮。窗外的雪花，依旧飘飘洒洒。雪花落在地上，盖住干燥的黄土，地面一片洁白。

    高起潜站在崇祯身旁，接过崇祯的话头：“承蒙皇上吉言，洪大人围剿山西流寇，一定会旗开得胜，捷报频传！”

    崇祯依然看着窗外，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对高起潜那话的应答。高起潜知道崇祯心事重重，也不再话。

    太原府。

    悬瓮山下。

    洪承畴彻夜未眠。天还没有破晓，洪承畴不顾夜晚寒冷，披上两件厚厚的貂皮长袄，在护卫的陪同下，踏着积雪，走出营帐。

    也许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洪承畴感觉昏昏沉沉的。洪承畴看了看朦胧的夜色，大口大口呼吸着冷空气，仿佛要将肺里的污浊之气，全部干净呼出为此似的。

    东方的天际，有了些许的亮光。

    此时，风停了。雪，依然还下着。

    百无聊赖的洪承畴，看着破晓的天空，想着刚刚从京城，传回大营的消息，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朝中围绕流寇会盟之事的争议，洪承畴两天之后，通过紫禁城的耳目，知道了个大概状况。

    洪承畴感恩于崇祯的恩宠和信任，也对温体仁的落井下石，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和不安，怕因一时的不慎，引来杀身之祸。

    天，终于亮了。

    悬瓮山，银装素裹。晋祠，只有朦胧的轮廓。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景物，又有一番别样的景象。

    洪承畴已经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景色，依然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想着朝中所议之事。崇祯多疑的性格，洪承畴知道得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洪承畴方才结交高起潜。

    高起潜是崇祯最宠幸的近侍太监，在太监中最讨崇祯喜欢。洪承畴知道，有了高起潜这层关系，温体仁在崇祯面前，纵然使出十八般武艺，也奈何不得洪承畴的。想到这里，洪承畴为先前结交高起潜，既感到十分的欣慰，又有着几分的得意。

    洪承畴知道，朝堂，也是战场，不但有腥风血雨，也有阴谋和陷阱。洪承畴浸淫官场多年，知道温体仁是玩弄权术的老，也是崇祯倚重的宠臣，不得不有所防范。

    洪承畴虽然知道高起潜，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比起温体仁来，倒是可以结交，以为洪承畴能所用之人。

    冬天的朝阳，从东方地平线，终于冉冉升起。霞光映得地面积雪，泛着银银的亮光，显得既晶莹，又剔透。

    洪承畴看着柳树枝头的白雪，心里顿时轻松了几分，不由地回想起，不久前在紫禁城乾清宫，觐见崇祯时的情景，感觉崇祯的信任依然没有改变。

    温体仁的落井下石伎俩，不足以撼动洪承畴的根基。即使如此，洪承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如履薄冰的前程，对于洪承畴如此的官场老，还得事事处处心谨慎。

    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

    明媚的春天，已经来临。

    张献忠带领义军，从河津稷山新绛，出其不意穿过汾河流域，沿着侯马曲沃翼城方向，再向东南，沿着沁水阳城，直取晋城。经高平进入壶关之后，像守候猎物的猛虎，潜伏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中。

    窗外夜色朦胧，屋内烛光摇曳。

    刘燕依*偎在张献忠的怀里，羞红着脸颊柔声细语：“大王，燕儿已经四个月，没有来月*事。也许，燕儿已经怀上了大王的孩子！”

    前些时日，刘燕感觉身睏体乏，茶饭不思，胃冒酸水，以为生了何种大病，告知与杨依莲之后，方才知道，可能怀了身孕。

    杨依莲提醒刘燕，快快将此事，早早告诉张献忠。刘燕以为，再过一些时日告知，也是不迟的。

    如此一来，已经四个月过去。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刘燕只得告诉张献忠实情。刘燕毕竟生性腼腆，即使如此的美事，也是羞羞答答的。

    “燕儿的是真的？究竟有几月了？何以不早些告诉献忠呢？”张献忠听罢刘燕的话，顿时惊喜万分，低头看着怀里的刘燕。

    张献忠何尝不想早一点，让刘燕生个孩子？早在几年前，张献忠与李嫣然爱恋约半年之久，却因张献忠与李嫣然分离，无疾而终。即使后来李嫣然有了张献忠的骨肉，张献忠却无法知晓。

    当年在十八寨时，张献忠将孙可望等收为义子，却与所生的亲骨肉，毕竟是两码事。而此时刘燕所怀的，是张献忠的亲骨肉。像张献忠如此的男人，哪有不欣喜若狂的呢？

    刘燕羞涩地看了张献忠，脸上绽放着即将做母亲的笑容，一边点头一边将张献忠的右，轻轻拉了过来，缓缓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大王快摸摸吧！也许大王的儿子，正在燕儿肚子里，蹬着腿呢！”

    张献忠迟疑地将右，轻轻抚在刘燕柔软的腹上，随着刘燕的来回游走着，体会着肚里幼生命，在刘燕肚里慢慢蠕动，想着将来孩子出生时的情形。

    “大王，摸着儿子了吗？”刘燕一边由着张献忠的右，在*腹处游来游去，一边问若有所思的张献忠。

    快为人父的张献忠，从来没有过如此快慰的时刻，听罢刘燕如鹦般的话，顿时不觉异常兴奋：“摸着啦！摸着啦！家伙知道大大在抚摸，仿佛动静更大了些！燕儿，难道家伙，会有心灵感应吗？”

    “大王的孩儿，聪明过人，岂能不知道娘亲，这时在和他大何事？码不定乐颠颠的呢！”刘燕看着幸福满满的张献忠，连忙由衷地接过话头。

    张献忠的右，慢慢离开腹*部，抚*着刘燕滚烫的脸颊：“燕儿与献忠结为夫妻，从马家沟辛辛苦苦一路走来，献忠忙于公务，没有闲暇照顾燕儿，让燕儿吃了不少苦头。还望燕儿，多多担待。”

    张献忠历来对女人刮目相看，以慈爱之心关爱女人。刘燕毕竟是张献忠的爱妻，故而对刘燕的照顾不周，心里歉意多多，却感到无能为力。

    “大王带领千军万马行军打仗，燕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有嫂子和其他姐妹照顾燕儿，大王不必牵挂。即使没有嫂子照顾燕儿，燕儿也会生下大王的儿子的。”刘燕握住张献忠的右，看着叹息不止的张献忠。

    一声雄鸡的啼鸣，惊醒了梦里的张献忠。

    张献忠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晨曦微露的亮光，慢慢翻身起床，看了看梦里的刘燕，披上一件薄薄的单衣，提着床头的短剑，蹑蹑脚，向屋外走去。

    今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有点儿早。

    虽然西边山坡的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坡下几株低矮的桃树，已经开满绚丽的花儿，伴得枝头红艳艳的。

    远处迤逦的山峦，在薄雾的笼罩之下，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像软玉温香，娇柔旖旎的少女，显得更加清新，越发的美艳。

    张献忠迎着初春的朝阳，站在春风轻拂的山坡上，负眺望着远方，已经很久很久。

    李定国牵着枣红马，站在张献忠身后，看着张献忠魁梧背影，仿佛感觉此时的张献忠，似在看远处连绵的群山，又似在看天边变幻莫测的彩云。

    张献忠已经从昨晚的兴奋中，慢慢回过神来，想起在开化寺盟会时的情景，想到王嘉胤的牺牲，想到还在柳树涧堡的亲人，想到米脂城里的初恋情人李嫣然。

    李定国跟着张献忠，已经一年有余，对张献忠已经有所了解。自从张献忠参加开化寺盟会之后，似乎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

    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张献忠走出营帐，站在山坡上，久久遥望着远方。此时此刻的张献忠，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只有李定国跟在张献忠身后，陪着若有所思的张献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