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西出壶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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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将每天见大王清晨起床,一人走出辕门站在坡上,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大王,何以会如此?”李定国见张献忠转过身来,连忙嬉笑着问起张献忠一句。李定国毕竟年轻,头脑也很活泛,见张献忠老是如此,就想问个所以然。

    “献忠在看眼前的山,在看眼前的树,在看天上的云呢!”张献忠看了看李定国,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其实,李定国所问的话,早已经在张献忠的意料之中。听罢李定国问起缘由,张献忠就只得直截了当。

    李定国顺着张献忠的目光望去,见平常看惯了的远山云彩和天际,山下的田野和城驿,眼前的一草一木,竟然有了另一番的感悟。此种感悟,是李定国从来没有过的,因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李将军看着山山水水,连片的田畴沃野,心里究竟有何感受?可否一并道出来,也让献忠听听啊?”张献忠将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看身旁的李定国。

    李定国迎着张献忠的目光,连忙轻轻摸了摸额头:“末将看着眼前的一切,能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让心里的烦恼,渐渐远离,想起那些曾经的过往。”

    “所以,献忠心里有了烦恼,就会独自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走一走,去看一看。”张献忠看着远方的山峦,缓缓着心里的感受。

    晨雾慢慢散去,眼前的一切,沐浴着春晨的曙光。连片的柳枝,仿佛轻歌曼舞的少女,在春风中摇曳着裙袂。路边的枯草,露出嫩绿的新芽。山涧的积雪,开始融化,汇成涓涓细流,沿着溪,向山下流去。

    张献忠看了看朝霞中的美景,转身慢慢向山下走去。李定国牵着枣红马,跟在张献忠身后不远处。枣红马“哒哒哒”的马蹄声,像一袭悠扬的鼓点,轻轻敲在清晨的山路上,也敲在张献忠的心里。

    崇祯五年三月。

    张献忠带领义军人马,浩浩荡荡,西出太行山,从壶关城南双龙山,向西南方向不断进击。

    位于长治东南方向的壶关,始于商周时,属黎侯国,为冀州域。明时,属山西布政使司冀南道潞州。

    因古治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而得名“壶关”。因壶关,地处太行山大峡谷,秀丽的山川,瑰丽的景色,无不让人观之,不觉叹为观止,进而流连忘返。

    策马而行的张献忠,看着壶关险峻奇秀的山峰,蜿蜒幽深的峡谷,苍郁葱茂的山林,飞流直下的瀑布,顿觉沿途雄浑粗犷的北国风光,犹如妩媚多姿的江南秀色,想起古人赞美壶关的诗句:“若非紫团山顶雪,错把壶关当江南。”

    “大王真是好兴致,见眼前的如画美景,吟出的两句七言诗,让末将大开眼界!”刘威听罢张献忠的诗句,笑盈盈地连声赞叹。

    自从投了张献忠之后,刘威成为张献忠麾下大将,加之其妹刘燕,嫁给张献忠为妻,与张献忠的关系,更是又进了一层。

    李继伟策马走在张献忠旁,悄悄回头看着刘威:“末将当年与大王,在柳树涧陈家大院上私塾时,先生教导过如何作诗呢!”

    李继伟与张献忠,既是同村好友,又是私塾学友,这时见张献忠吟起诗来,就与刘威起和张献忠的过往。

    义军西出壶关之后,似猛虎下山,挥戈诸地,不久连克长治长子高平等城池,不日来到沁水城下。

    自米脂十八寨起义以来,张献忠带领义军转战陕北,所向披靡,后来东渡黄河进击山西,从永宁州到汾州,战平遥介休和灵石,沿着汾河流域南下,不日攻克汾西城,向南直达洪洞地界。

    后来,又从洪洞向西,到了河津稷山和新绛的吕梁山南麓。之后,又从吕梁山南麓的河津稷山新绛,转战到壶关境内养精蓄锐,等待再次出击的时。眼下看来,等待已久的时,已经成熟。

    张献忠挥戈太行山西南的举动,标志着山西义军的春季攻势,开始拉开了序幕。

    广袤的三晋大地,各路义军纷纷向官军发起攻击,除张献忠部连克长治长子高平等城之外,其它义军捷报频传,战果辉煌。

    一年之后,即崇祯六年春,义军仍然攻势不减,所到州县,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朝庭调集官军节节抵抗,仍然不能遏制义军攻势。

    义军在山西的节节胜利,让崇祯恐慌不已,朝中大臣对此颇有微词,纷纷上书崇祯,指责洪承畴围剿不力。

    温体仁在朝堂,被崇祯训斥之后,面对义军攻势如潮,温体仁哪能放过眼前的会,串通朝中几位朋党,散布种种流言蜚语,妄图诱使崇祯罢免洪承畴,由温体仁的朋党取而代之,以图朝廷军事大权。

    早朝回到乾清宫的崇祯,一直阴沉着着脸,仿佛心里的怨气,依然没有发泄完似的。

    “皇上,今儿天气好,何以不出门走走,散散心啊?”高起潜见崇祯眉头紧锁,莲步走到崇祯身边。

    高起潜已经养成习惯,大凡见崇祯愁眉苦脸,就要想方设法,找一些乐子,让崇祯高兴高兴。

    崇祯看了一眼高起潜,默默地摇了摇头。

    高起潜见崇祯满脸憔悴,心里顿时隐隐作痛。高起潜知道,崇祯在为早朝的那些事儿,烦恼着呢!

    高起潜清楚地记得,今日早朝开始不久,当崇祯刚刚要问兵部,山西大军的状况时,有一位礼部大臣,抢先就围剿流寇之事,向洪承畴发难,历数洪承畴的罪责,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崇祯没有想到,那位礼部大臣,居然过问起兵部的事项,顿时气咻咻地一拍御案:“爱卿是礼部大臣,何以管起兵部的事?此事与爱卿,究竟有何干系?难道是主管兵部的温爱卿,让尔等如此的法?”

    温体仁知道崇祯,袒护洪承畴,又见礼部大臣,被崇祯一顿臭骂,连忙硬着头皮接过话头:“朝廷每年派出大量士卒,花费无数银两,用于围剿各地流寇,而流寇,却越剿越多。从去年春季伊始,流寇又有卷土重来之势,在山西各地烧杀抢掠,攻城略地,贻害四方。作为兵部尚书、陕西兼三边总督的洪大人,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崇祯本来对礼部大臣越俎代庖,恨得心里痒痒的,见温体仁罔顾事实,诋毁洪承畴,心里顿时懊恼不已。崇祯坐在皇极殿的龙椅上,看着天上盘旋的几只信鸽,耐着性子听着御阶下的温体仁,历数洪承畴的种种失职渎职行为,心里感到无比的愤慨。

    温体仁见崇祯没有答话,以为崇祯对洪承畴似有不满,转头看了看殿前的文武百官:“洪大人历来刚愎自用,瞧不起那些前方将领,听不进属下的不同见解,有时连皇上的圣言,竟然也充耳不闻。洪大人的此等行径,辜负了皇上的恩宠,对朝廷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望皇上细细明察。”

    崇祯见状怒不可遏,突然站起身来厉声断喝:“温爱卿,够了没有?爱卿的那些话,本来就不着边际,意在蛊惑人心。洪爱卿是吾朝栋梁之才,股肱之臣,是朕赖以倚靠的重臣。如果没有洪爱卿如此的股肱之臣,有何人来保朕的大明江山?朕将围剿流寇的事,交与洪爱卿,难道朕也是一无是处吗?”

    崇祯历来对温体仁十分倚重,听罢温体仁的攻讦之词,气得七窍生烟。但碍于温体仁首辅的颜面,崇祯方才没有对温体仁痛下狠,只是狠狠训斥温体仁一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