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洪承畴与温体仁，到乾清宫聆听崇祯圣谕，心里不免忐忑不安。洪承畴既怕温体仁又进谗言，又怕崇祯受旁人蛊惑，盛怒之下，拿洪承畴撒气。

    高起潜刚刚走出乾清宫，见洪承畴走到御阶前，莲步走到洪承畴身边，轻声问了问洪承畴：“洪大人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大人究竟在为何事，自个儿犯愁呢？”

    高起潜完话，看着低头走路的洪承畴，想听听究竟是什么事，让洪承畴愁眉不展，以便开导开导洪承畴。

    洪承畴只顾低头走路，不觉高起潜已经走到身旁，停下脚步环视四周之后，连忙轻轻摇了摇头：“高大人自是明白承畴所忧之事，还望大人对承畴，多多关照，承畴感激不尽。”

    高起潜知道洪承畴，究竟为何事忧愁，看着躬谦有状的洪承畴，连忙会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与洪承畴一前一后，笑着慢慢走进乾清宫。

    洪承畴知道高起潜之意，心有灵犀跟在高起潜身后，没有再一句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亦步亦趋，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里，崇祯阴沉着脸，环视几位大臣之后，目光停在洪承畴脸上，仿佛洪承畴的脸，停着一只苍蝇似的。

    崇祯大凡因事心里不高兴，郁郁寡欢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呈现在脸上，让人陡然观之，不觉心生惧意。

    洪承畴见崇祯的目光，突然之间投了过来，心里顿时一凛，即刻在心里叫苦不迭：“看来，今儿难过此关了。哎！还是听天由命吧！”

    洪承畴连忙低下头，站在几位大臣身后，尽量躲着崇祯的目光，想借这个会，平复一下心里的恐惧。

    洪承畴的诡异举动，让崇祯看得清清楚楚。

    崇祯没有给洪承畴会，开门见山大声问洪承畴：“洪爱卿躲躲闪闪，可是知道流寇之事，爱卿究竟有何良策吗？”崇祯因心里气恼，话的声音，竟然有些激昂。

    “微臣知道近些时日流寇之事，让皇上劳心费神寝食不安，是微臣的滔天大罪，望皇上降罪于微臣，微臣即刻告老还乡，去乡野闭门思过吧！”洪承畴知道崇祯问话，只是发泄心里的愤懑，连忙略去申辩之词，提出解甲归隐的请求。

    崇祯见洪承畴诚惶诚恐，想撩陕西三边总督的挑子，心里有了些许的不忍和怜惜，语气也慢慢缓和了不少：“如果要罪责，哪能由爱卿一人担当啊？流寇是身经百战之辈，一旦有了时，又会卷土重来，犹如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又是一茬呢！”

    崇祯一边话，一边看着洪承畴，打消了继续追问洪承畴的念头，转身看了看呆若木鸡的其他大臣。庚即之后，崇祯又将目光，移向身旁的洪承畴，示意洪承畴接着讲流寇之事。

    洪承畴听着崇祯缓和的语气，看了看崇祯身旁的高起潜，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在心里喃喃自语：“知承畴者，吾皇也！”

    见崇祯话已经至此，洪承畴连忙打消归隐念头，一门心思扑在围剿流寇上，期待打开围剿流寇的新局面。

    转眼之间，崇祯七年春。

    紫禁城里，初春的阳光，暖暖的。

    红墙黄瓦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和煦的春风，带着温暖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乾清宫里，下了早朝的崇祯，躺在院的软椅上，看着蔚蓝色的天空，随风飘动的白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乐颠颠的崇祯，左放在软椅扶上，食指有节奏地点着扶，右抚着消瘦的脸颊，两眼看着天空的云彩，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京曲儿，心里不觉惬意之极。

    “皇上，今年的春天，来得有点早呢！皇上快看，院里的柳树，又快发新芽了呢！发了新芽的柳树，不久就会绿影婆娑，仿佛像一把绿伞似的。”高起潜见崇祯心情甚佳，慢慢走到崇祯身旁，指着院墙边的柳树。

    墙边原本赤条条的柳枝，经过寒冷的冬季之后，已经生发出可见的柳苞，静静等待着抽枝发叶的时节。

    柳树已经有些年代，因树干粗壮而显得伟岸，看上去犹如巨人般，故而让高起潜赞许不已。

    崇祯看了看柳树，顿时若有所思：“高爱卿，还记得去年春天，去御花园赏花的情景吗？不知道园子里桃花，此时究竟开了没有？”崇祯看着眼前的柳树，心里却想着去年春天，在御花园赏花时的情形。

    “奴才前两天，去御花园看了看，园里桃花再过几天，就会花团锦簇，竞相开放。到那个时候，奴才陪皇上去御花园，看看艳丽的桃花吧！”高起潜见崇祯提起去年御花园赏花，心里不禁惊喜万分，连忙笑呵呵宽慰崇祯。

    崇祯看了一眼高起潜，从软椅上坐了起来，微笑着点了点头：“爱卿也还记得去年，去御花园赏花的事？朕以为，爱卿已经忘了此事呢！”崇祯心里高兴，就与高起潜打起趣来。

    高起潜微微一笑，莲步走到崇祯身旁：“奴才心里，记着皇上的诸多事呢！皇上喜欢的事，奴才是断断不可忘记的。”

    高起潜在崇祯身边已经多年，对崇祯的喜怒哀乐，大抵猜得个**不离十，连忙借恭维了崇祯一句。

    崇祯是心绪无常的君王，心里有事立刻挂在脸上。高起潜见崇祯高兴，就知道与早朝的事有关，连忙附和着崇祯的话。

    崇祯知道高起潜话中有话，知道淡淡的笑了笑，也算是回了高起潜的话，却想起早晨的事，不觉有些黯然神伤。

    例行的早朝，又一次来临。

    高起潜躬身侍立在崇祯身旁，里拿着一张素绢绸帕，不时看着殿前的文武百官。

    崇祯坐在龙椅上，满脸的凝重表情，近在咫尺的高起潜，看得真真切切，心中不禁默默自语：“难道今天早朝，皇上又要议流寇之事？”

    前天午后，崇祯在乾清宫，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将洪承畴问得哑口无言。如果今天皇上还拿流寇事，不知道洪承畴，该如何应对？

    高起潜毕竟与洪承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见洪承畴被崇祯问得狼狈不堪，心里难免五味杂陈，想帮衬洪承畴一把，却感到无能为力。

    高起潜悄悄看向洪承畴，但见洪承畴站在温体仁身旁，脸上露出焦急万分的神情。

    洪承畴流转顾盼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看向高起潜，就在两人目光相遇的一瞬间，高起潜不露声色，向洪承畴递了一个眼色。

    洪承畴心领神会，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幸亏结交了高大人。否则，皇上那一关，无论如何，也是过不去的。”此时的洪承畴，心里默默思衬着，结交高起潜的好处。

    枯燥无味的早朝，正在有条不紊进行。

    崇祯环视着文武百官，故意清了清嗓子，将话题转到辽东局势上，问起后金近来的动向，嘱咐辽东守将，好生关注清军动静，有何异常动静，立即禀报崇祯。

    随后，崇祯话锋一转，回到流寇话题：“去年秋冬之交，流窜至河南河北陕西湖广的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在豫西以郧阳为中心的地区，大肆兴风作浪之后，隐没在深山密林里。张献忠更加猖狂之极，从河南济源西窜陕西汉中，又袭扰川东及北部地区，仅仅两个月，连克十数个州县。”

    崇祯一边话，一边扬了扬里的塘报，意在强调刚才的话的分量，以期引起文武百官注意。肃立殿前的文武百官，听罢崇祯的话，顿时不断摇头，像蚊蝇似的“嗡嗡嗡”，议论纷纷。

    洪承畴见崇祯怒气冲冲，心里不免紧张起来，看了看高起潜平静的表情，连忙在心里暗暗自语：“一定要沉住气，别自乱了方寸，绝不让皇上逮住把柄，绝不让一干奸逆之臣落井下石。只要眼前此关挺了过去，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洪承畴心里盘算着，如何度过眼前的难关，却听崇祯一番沉重的话语，从御阶上幽幽传来：“自朕继位以来，各地流寇猖獗，尤以晋陕之地为甚。洪爱卿为剿灭晋陕两地流寇，殚精竭虑，劳苦功高，没有辜负朕的厚望。无奈流寇诡计多端，刁钻狡猾，忽东忽西，四处逃窜。”

    “近些时日，流窜至郧阳的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已经被左良玉曹文诏大军所包围。看来，剿灭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已经为期不远，指日可待。至于在汉中一带的张献忠，朝廷无法一并剿灭，只得待日后，再作打算。”

    忐忑不安的洪承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在脚下的大理石上，似梅花般摔得个粉碎，须臾之间，又无影无踪。

    正在焦急万分之时，洪承畴听罢崇祯褒奖有佳的话，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了下来，只觉得脸上有些热乎乎的，精神顿时也好了许多。

    高起潜见洪承畴欣慰的目光，向洪承畴轻轻点了点头。

    心领神会的洪承畴，也将目光投向高起潜，发自内心的欣慰表情，站在崇祯身旁的高起潜，一眼看得清清楚楚。

    高起潜与洪承畴，心里默契的程度，已经达到心有灵犀的程度。对于这一点，不仅高起潜清清楚楚，洪承畴更是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