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请君入瓮
李自成欣赏顾君恩的谋略,却对顾君恩不瞒高迎祥,多次训斥告诫顾君恩。此时的顾君恩,居然一时性起,直言从车厢峡突围之策。
“顾将军得对!如果从车厢峡突围,官军纵有再多人马,也奈何不了闯王和弟兄们。”顾君恩的话音刚落,迎来不少将领的附和声。
李自成看了看顾君恩,连忙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高迎祥,只见高迎祥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怒气。
高迎祥既不满顾君恩的犯上,更为眼前的情形忧心忡忡,不得不强压心里的怒火,暂时不与顾君恩计较。
“闯王,车厢峡的情况,虽然李将军已经探视一番,鉴于眼前的险恶情形,如果贸然进入车厢峡,怕是有些不妥吧?”罗汝才看了一眼顾君恩,将目光投向举棋不定的高迎祥。
罗汝才所担心的是,万一十万义军人马,困在人生地不熟的车厢峡,让官军堵住南北峡口,到那时,岂不死无葬身之地吗?罗汝才虽然没有去车厢峡看个究竟,却知道车厢峡地形的险要。
十万大军贸然进入车厢峡,到时一定凶多吉少!后来的事实和结果证明,罗汝才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时的高迎祥,似乎已经没有做统帅的决断,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将领们,脸上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多年来,大凡危急时刻,高迎祥皆是成竹在胸,哪有一点的惊慌失措?原来在将领们心目中,成竹在胸的高迎祥,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将领们感到陌生和不解。
“罗将军有何依据,言大军进入车厢峡,究竟有何不妥之处?”顾君恩狠狠瞪了罗汝才一眼,不禁有些怒火中烧。
顾君恩对罗汝才,历来不屑一顾,见罗汝才与顾君恩,见解竟然相左,心里的郁闷之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罗汝才没有理会气咻咻的顾君恩,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凡是不可不察成败的胜数。如果以为刚愎自用,可以马到成功,到头来,既害人,又害己!此种状况,闯王不得不察。惟有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身为谋士的顾君恩,此时竟然没有想到,被罗汝才的那句话,噎得不出一个字来,连忙将对罗汝才的仇恨,深深埋藏在心里。
及至多年之后,顾君恩怂恿李自成,设计将罗汝才置于死地。罗汝才的十万大军,也被李自成悉数收于麾下。
“闯王,向车厢峡而去,是权衡之后的不二选择,有如陷入官军的十面包围,不如拼搏一次进入车厢峡。一旦出了车厢峡东部峡口,就万事大吉。如果错过眼前良,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力回天的。自成恳求闯王,快快做决断吧!”李自成终于站起身来,近似哀求地压低声音,看着六神无主的高迎祥。
高迎祥看着李自成罗汝才,眉头紧锁的消瘦脸上,露出些许难得的笑容:“明天晨时三刻,所有大军将士,向车厢峡方向集结,从车厢峡向东北方向突围而去,不得有误!违令者,定斩不饶!”
顾君恩听罢高迎祥的话,挑衅似的看了看罗汝才,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罗汝才则将目光,投向朦胧的车厢峡方向,痛苦不堪的神情,隐隐挂在饱经风霜的脸上。
天刚拂晓,连绵不断的群山,碧波涟涟的密林,笼罩在时隐时现的薄雾之中,呈现出梦幻般的美丽。
按照高迎祥的吩咐,潜伏在密林里的义军,高举着各色旗帜,气势磅礴,浩浩荡荡,走在车厢峡的峡谷里。
道旁,受到惊吓的鸟儿,“呼啦啦”,腾空而起,“叽叽喳喳”,惊恐地尖叫着,向远处的山崖飞去。
从车厢峡突围,是高迎祥的无奈之举。
当初虽然知道官军主力,已经不断向陕南集结,大有大军压境之势,高迎祥却疏于情报收集,致使对官军的动向,竟然一无所知。当发现情况异常时,已经为时已晚,只得带领义军进入车厢峡。
想到这里,高迎祥顿时后悔不已。然而,不进入车厢峡,就会陷入官军十万人马的包围之中。于是乎,高迎祥只得采纳顾君恩建议,走车厢峡脱离险境此步险棋。
位于汉中安康交界处的车厢峡,是秦岭南麓群山之间的峡谷。
峡谷东西长约四十里地,其宽不过丈余,两面奇峰突兀,怪石嶙峋,溪水翻滚,形势险要,四面绝壁,高耸入云,山间栈道,崎岖不平,连接着一条峡谷里的路,是一处易进难出的险恶之地。
车厢峡中的道,处于两山之间的峡谷中。已经下了几天的雨,此时依然淅淅沥沥。浓密的雨丝,潮湿的空气,让已经湿漉漉的道,显得越发的崎岖和湿滑。
高迎祥带领义军进入车厢峡后,陈琦瑜洪承畴的官军,呼啸着尾随而来,将车厢峡的入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高迎祥站在路旁,望着两旁陡峭的山崖,烟雾缭绕的山峰,心里涌起一丝恐惧的感觉,欲想领兵退出车厢峡,入口之处已经被官军人马所封锁,只得继续向变幻莫测的峡谷深处走去。
李自成看了一眼罗汝才,跟在高迎祥身后,向顾君恩递了一个眼色。顾君恩会意地点了点头,蹑蹑脚跟着李自成,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
进入车厢峡的义军人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薄雾已经散去,此时的车厢峡,终于露出神秘的真容。
高迎祥见时辰已到午时三刻,传令三军原地休息造饭,待一个时辰之后,继续向前赶路。
高迎祥刚刚坐在路旁石头上,见罗汝才急匆匆赶了过来:“闯王,汝才刚才在路旁,逮住一位樵夫。那位樵夫,此时就在后面的树林里。如果闯王想问樵夫何话,汝才就去将樵夫带过来。汝才以为,樵夫是车厢峡附近之人,知道车厢峡附近的情形。”
“罗将军的主意很好。有劳罗将军,快去将樵夫带来,迎祥可要好问问车厢峡的情形。”高迎祥欣喜地看着罗汝才,连忙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高迎祥正为陌生的车厢峡发愁,没有想到,罗汝才居然逮住一位樵夫,顿时仿佛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天助迎祥也!”想到这里,焦头烂额的高迎祥,在心里顿时吃惊不已。高迎祥仿佛觉得,有神灵佑着高迎祥似的。
“闯王稍候,汝才即刻去带那位樵夫。”罗汝才看了看高迎祥,一边搭话,一边转身离去。
高迎祥看着罗汝才远去的身影,心里突然怅然若失,不禁自言自语嘟哝几句:“哎!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如此的局面,真让迎祥措不及。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如此浅显的道理,迎祥何以忘得干干净净?看来,进入眼前的车厢峡,真是凶多吉少啊!”
高迎祥无精打采,看着周围的一切,心情顿时像一团乱麻,想着不可预测的结局,眼圈不觉湿润了许多。
约摸一袋烟的功夫,罗汝才带着樵夫,来到高迎祥身旁,乐得高迎祥合不拢嘴,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樵夫,是一位中年汉子,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岁,清瘦的脸庞,黑黢黢的,身材高大约九尺有余,一团黑黑的长发,草草束于脑后。一身蓝色的粗布单衣,十分破烂陈旧,穿在身上,犹如渔一般。
樵夫**着的双脚,哆哆嗦嗦站在地上,仿佛像两根树桩似的,显得愈发可怜和猥琐。缚于身后的双,突暴的青筋,像山沟里的蚂蟥,贴在臂的皮肤上,显得更加阴森和恐怖。
“尔等听清楚,无论闯王问何事,都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谎言。否则,心尔等的项上人头。”罗汝才站在高迎祥身旁,看着瑟瑟发抖的樵夫。
樵夫从没有见过如此的阵势,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见罗汝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军爷饶命!军爷饶命!的任何事项,也不知道啊!”
高迎祥抬眼看着樵夫,示意护卫解开樵夫绳索:“年轻人,别害怕,只要讲清楚车厢峡的情形,迎祥会有所赏赐的。”樵夫惶恐地看着高迎祥,连忙期期艾艾:“的即刻就讲!的即刻就讲!”樵夫刚刚完话,连忙看了看身旁的罗汝才。
罗汝才看着胆战心惊的樵夫,抬按住腰间的佩剑:“年轻人,快快讲吧!别磨磨蹭蹭的,免得皮肉受苦!”
高迎祥看了一眼罗汝才,连忙笑着摆了摆:“罗将军莫着急,让年轻人喘口气,再细细讲吧!”
罗汝才将从佩剑上移开,连忙轻轻点了点头,俯在高迎祥耳旁:“闯王有所不知,此等乡民十分狡猾,不给点脸色看看,是不会真话的。汝才只是略施计,吓唬吓唬那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