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想去煤山

A+A-

    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在柔柔的阳光下,呈现出朦胧的黛青色。近旁,暖暖的春风,和着淡淡的花香,让人神清气爽。大营旁,几面五颜六色的彩旗,迎着春风高高飘扬。

    眼前的满园春色,张献忠已经没有丝毫兴趣。那些已经过去的厮杀场景,此时在张献忠的心里,像梦魇似的,依然挥之不去。

    张献忠弹去战袍的尘土,不禁自言自语:“哎!还是刘将军言之有理啊!胜败,乃兵家常势,何必再去纠结计较那些过往呢?”张献忠一边话,一边摇头,巴望着将残酷的场面,一股脑儿忘得干干净净。

    “大王,据探子回报,高迎祥已经在前几天,转移到了汉中,潜伏在南郑附近的密林里。”袁明清急匆匆走进大营,来到张献忠的面前。

    “高迎祥也到汉中来了吗?高迎祥所部的境况,究竟如何?”张献忠听罢高迎祥来到汉中,紧张地连忙问袁明清。

    张献忠不知道何种原由,竟然犹如草木皆兵,与往日里的张献忠,仿佛判若两人似的。

    “据来人告知末将,高迎祥被洪承畴官军,连续追击两个多月,接连打了几个恶仗。由于实力悬殊太大,高迎祥的人马,损失惨重,元气大伤,眼下正在南郑一带休整呢!”袁明清依然压低声音,将高迎祥的情形,细细告知张献忠。

    张献忠听罢袁明清的话,表情又慢慢凝重起来,将目光从远方收回之后,看着身旁的袁明清:“看来,刚刚上任的卢象升,确实比洪承畴,更难对付。献忠以为,还是心一点,方为上策啊!”

    张献忠带领义军,与杨鹤洪承畴交多年,知道前者行事谨慎,后者雷厉风行,且心狠辣。尽管如此,张献忠仿佛左右逢源。

    但是,几个月来,战场的形势却发生了变化,原本行之有效的谋略,仿佛没有了往日的灵光。想着接二连三的失利,张献忠的心里,怎能平静呢?

    张献忠方才知道,卢象升不是等闲之辈,与杨鹤洪承畴相较,各有千秋,却又更胜一筹。想到这里,张献忠仿佛如履薄冰。由此而产生的迷茫和恐惧,是再自然不过的。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过去。

    紫禁城的春天,虽然姗姗来迟,却依然显得格外柔美。

    从城东方向刮来的春风,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吹拂着从冬天慢慢走来的紫禁城。

    西边的太液池,浩瀚碧绿的湖面,春风习习,碧波荡漾。成群的水鸟,扑打着翅膀,贴着水面,追逐嬉戏。

    岸边的依依垂柳,碧绿的柳枝和嫩叶,随着湖面吹来的徐徐春风,轻轻摇曳。御花园里,百花盛开,芬芳艳丽。即使植根于宫墙边的草,也尽情展示着生命的活力。

    林间的树枝上,处于繁殖期的鸟儿,有的振翅翻飞,有的跳跃嬉戏,有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以它们特有的方式,迎接着春天的到来。

    卢象升走马上任之后,纷繁复杂的战场形势,就朝着有利于官军方向发展。此时的官军,明显处于攻势,义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多少还之力。

    卢象升在河南湖广,对张献忠紧追不舍,逼得张献忠一退再退,以致不得不回到陕西汉中。洪承畴在陕西陇东,多次对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展开猛攻,取得不俗战绩。

    崇祯隔三差五,会接到卢象升洪承畴战报。那些令崇祯兴奋的好消息,不断从河南陕西传来。

    崇祯每每拿起塘报,仔细看了又看,心里的喜悦,自是难以言表,往天忧郁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崇祯在心里,既为官军的节节胜利,欢欣鼓舞,又为启用卢象升的决策,得意洋洋。

    崇祯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哪里还有前些时间,病恹恹的模样。

    昨天清晨,高起潜早早来到崇祯床前,见崇祯已经醒来,连忙贴着帐帘柔声连连:“皇上,眼前已经初春时节。趁今儿天气暖和,奴才陪皇上,去煤山走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高起潜在崇祯身边,已经有些年月,见躺在床上的崇祯笑容满面,知道崇祯心里高兴,一定是卢象升洪承畴,又送来了好消息。会来事的高起潜,不失时宜,建议崇祯前往煤山,去登高远望,看看风景。

    崇祯听罢高起潜的话,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床前的高起潜:“朕已经很久,没有去煤山。难得爱卿一番好意,朕今天就去煤山,走上一走,活动活动筋骨吧!”

    煤山,又称“万岁山”,是将挖掘太液池的泥土,运到紫禁城北边,人工堆积而成的一座土山。

    煤山上,遍植奇花异草,珍奇苗木。时值春暖花开季节,登高远眺,百花盛开,天水一色,仿佛人间仙境。

    高起潜明白崇祯心思,连忙微微欠了欠身:“皇上得好!奴才即刻就去准备准备,与皇上同去煤山,看看煤山的春色美景!”高起潜完话,屁颠屁颠,莲步离开御书房。

    走出乾清宫的高起潜,又折身返回乾清宫,拿着奏折来到崇祯床边:“皇上,洪大人刚刚派人,从陕西送来密折,请皇上速速过目。”崇祯听罢洪承畴送来密折,不得不打消去煤山的念头,想看看远在陕西的洪承畴,究竟有何要事,需要请奏。

    初夏的阳光,从窗户外射了进来,屋里比冬季,亮堂了许多。

    崇祯昨天直到夕阳西下,方才慢慢回宫,感觉十分疲劳,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洪爱卿是何时,送来的密折?何以此时才送来啊?”崇祯看了一眼高起潜,又看了看高起潜里的密折。

    高起潜掀开黄段薄被,扶着崇祯坐了起来,将一件直禁黄卦,轻轻披在崇祯身上:“今天凌晨丑时三刻,洪大人派人快马送来的。”高起潜一边话,一边在崇祯身上忙忙碌碌。

    崇祯接过高起潜中的密折,就着窗外透进的晨光,连忙仔细看了起来,希图从那些字里行间,看出期待的好消息。

    “皇上,洪大人的密折里,又有何好消息?”高起潜见崇祯全神贯注,低头走到崇祯身旁。

    “高爱卿何以知道,只有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呢?”崇祯楞了高起潜一眼,似笑非笑地答理高起潜。

    高起潜自知没趣,顿时红了脸颊,连忙“嗨嗨嗨”笑了笑:“皇上,奴才生性愚昧,哪能想得那么多啊?”

    “当然是好消息啦!陕西流寇,被洪爱卿,打得溃不成军,仿佛成了丧家之犬,正在四处逃窜呢!”崇祯扬了扬中的密折,不禁“哈哈哈”,又笑出声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洪大人剿灭流寇,劳苦功高啊!”高起潜看着崇祯,立马诺诺恭维不已。

    “爱卿又来这一套,朕的两只耳朵,已经快听出老茧啦!”崇祯看了看高起潜,连忙故作嗔怪,又瞪了高起潜一眼。

    高起潜知道崇祯,一定假装气恼,用轻轻挠了挠额头,眨了眨幽幽的媚眼,傻傻地笑了两声:“皇上,洪大人那里,难道还有坏消息吗?”

    刚才还乐呵呵的崇祯,脸上渐渐没有了笑容:“坏消息,就是溃散的流寇,又潜伏到汉中一带的崇山峻岭,躲得无影无踪。”

    早朝时,已经有大臣禀报,街头巷尾纷纷传言,朝廷正在酝酿下一步,如何围剿流寇之事。

    崇祯听罢禀报,顿时怒火中烧:“何处来的传言?简直是无中生有,混淆视听!朕命都察院派人彻查此事,严惩谣言散布者,绝不姑息迁就!”

    下朝之后的崇祯,气冲冲回到乾清宫,扫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吩咐身后的高起潜:“快将洪爱卿的密折找来,朕还要看看那份密折呢!”

    高起潜见崇祯,还在为早朝的事烦恼,连忙轻轻点头应承:“皇上息怒,奴才即刻去寻那份密折。”

    高起潜战战兢兢的模样,让崇祯看在眼里,心里顿感愧疚不已。崇祯身边过往的太监无数,只有高起潜善解崇祯心意。

    如今为了大臣,那些莫须有的几句话,竟然让高起潜诚惶诚恐,反而显得崇祯,有些肚鸡肠。

    然而,崇祯毕竟是当朝皇帝,即使无故训斥身旁太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高起潜身为崇祯的近侍太监,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此时见崇祯训斥,高起潜也只得忍气吞声。

    崇祯趁高起潜寻找密折,连忙走出御书房,来到院欣赏花团锦簇的美景,以期让心里的郁闷之气,得以慢慢散去。

    “皇上,此乃洪大人那份密折呢!”高起潜拿着洪承畴的密折,悻悻然来到院里。

    崇祯转头接过密折,看了看身旁的高起潜:“高爱卿还在生朕的气吗?爱卿知道朕的脾气不好,听见那些流言蜚语,气就不打一处来。”

    崇祯完话,坐在镶金的龙椅上,细细看起洪承畴密折,不再理会心情郁闷的高起潜。

    高起潜平生,没有见过崇祯,竟然为区区事,大动肝火,事后却婉转道歉的情形,连忙战战兢兢,柔声回应崇祯:“皇上,刚才是奴才的过错。奴才不能为皇上分忧,让皇上错爱奴才呢!”

    崇祯瞅了瞅高起潜粉嫩的脸蛋,顿时有些忍俊不禁:“朕知道爱卿,对朕忠心耿耿,是朕错怪了爱卿呢!”

    几位太监按照高起潜吩咐,已经在院里摆下了茶几,沏好了茉莉花茶,点上了一柱菊香。

    崇祯见高起潜的心情,似乎已经好了些,依然慵懒地坐在龙椅上,继续看着洪承畴那份密折。

    崇祯虽然看着洪承畴的密折,心里却想起两年前,陈琦瑜将高迎祥,困在车厢峡,后来高迎祥诈降成功,又揭竿而起造反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