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率领官军，赶到成都时，李自成带领的数万义军，已经连夜撤出成都府，悄无声息向北而去。

    老羞成怒的洪承畴，在成都休息数天之后，从成都连夜赶回陕西，与巡抚孙传庭兵分两路，追剿李自成过天星混天星争世王大天王等部，并在甘肃洮河一役取得大胜。

    此役，义军损失惨重，李自成等部，不得不退守甘肃岷州临洮，对官军采取防御守势，以期获得暂时的喘息会，等待时，经潼关南原，向河南西部转移，争取战略上的主动权。

    李自成在陕西甘肃，接连遭受重大损失，与洪承畴改变围剿策略，有着莫大的关系。

    此次参与围剿的，除了主帅洪承畴，与巡抚孙传庭之外，全是总兵副将等能征善战的官军将领。

    洪承畴以往采取的，是守株待兔的战术，此次却改为连续追击战术，一旦发现义军踪迹，领兵穷追不舍，连续攻击，不给李自成以喘息之。

    李自成退守甘肃岷州临洮之后，眼见官军陆陆续续围了上来，急忙带领义军人马，经陕西略阳，进入四川境内，又遭到川内官军的穷追猛打，顿感形势越来越严峻，又带领过天星混天星争世王大天王等部，重新回到汉中的深山密林里。

    在休养生息两个月之后，李自成正式决定，向渭南潼关转移，希图摆脱洪承畴孙传庭的人马，相进入河南境内，寻与张献忠罗汝才等部回合。

    岁月轮回。

    转眼之间，已经是春天。

    雨霁之后的潼关，天空闪烁的繁星，与四周朦胧的夜色，已经慢慢退去，灿烂的黎明，正在悄无声息地来临。

    潼关故城东门的关楼上，洪承畴与孙传庭，笑笑，并肩而行，一边欣赏朝霞光影中的美景，一边海阔天空，议论着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已经许久没有见面的洪承畴，心情十分舒畅，与孙传庭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仿佛有不完的话语，看不完的美景。

    洪承畴转头看了看孙传庭，捋了捋颚下稀疏的胡须：“孙大人，眼前的潼关，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盖因为此处是扼陕晋豫诸三省之要冲，地势十分险要。自古以来，大凡两军决战，多次在潼关一带进行。当年，秦国在防守幽谷关的同时，对潼关也极为看重，以为秦国东部的重要关隘。如此，六国要图秦国，比登天还难！”

    潼关，位于陕西关中平原的东部。东邻河南灵宝，西南连接陕西华阴洛南，西北就是陕西大荔，北与山西芮城，隔黄河相望。

    潼关是关中东大门，为陕晋豫三省通达要冲，地势极其峻险。秦汉以来，曾经发生过多次著名战役，故而成为兵家必争之地。

    “洪大人素来对大明的山川地貌，多有考究，尤其对潼关，研究颇多，知道潼关在兵家心目中的地位。”孙传庭见洪承畴谈及潼关，连忙不失时宜恭维洪承畴。

    孙传庭也是饱学之士，对潼关的历史地位，当然是了如指掌。鉴于洪承畴资历更老，孙传庭自是抬举洪承畴。

    洪承畴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停下脚步，倚在关楼东边举目远眺，但见远处沟壑天堑，一览尽收眼底，连忙轻声自谦一句：“要言对潼关研究颇多，承畴是不敢当的。只是对潼关的过往，有所了解罢了。”

    洪承畴与孙传庭，都为朝中元老，且共事多年，素来关系融洽，此时起话来，也是格外的客套，显得儒雅谦恭。

    今朝有了闲暇同游潼关，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景色，勾起心里畅快的情愫，往日相互欣赏的情意，此时的洪承畴，自然而然溢于言表。

    孙传庭听罢洪承畴的话，连忙面带微笑看着洪承畴：“在传庭眼里，洪大人是学富五车之人，何以对潼关，只是有所了解呢？而是对潼关的一沟一坎，一草一木，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深究，传庭真是望尘莫及啊！”

    孙传庭在天启帝在位时，由商丘知县，入为吏部主事。宦官魏忠贤乱政之时，孙传庭乞求天启帝，放其归隐原籍山西代州。

    崇祯九年复职之后，不久擢升右佥都御史。自兼任陕西巡抚以来，孙传庭不断扩充军力，广集粮饷，希图减轻朝廷财政压力。

    后来，尤其在陕西盩厔黑水峪之战中，孙传庭力擒义军首领高迎祥，令洪承畴刮目相看。

    洪承畴看了看身旁的孙传庭，连忙轻轻摆了摆：“孙大人过誉承畴。承畴虽然名声在外，然而败絮其内。如果似孙大人所言，承畴岂不有了盖世之能啦？”

    其实，洪承畴如此话，只是与孙传庭客套而已，以便为后面的话题，先暖暖气氛，以免到时场面尴尬。

    “洪大人，传庭料李自成已经走投无路，有可能直奔潼关而来，逃向河南湖广，与张献忠等流寇聚集。大人何以不在潼关附近，设下埋伏，待李自成领兵前来，举全力一打尽呢？”孙传庭毕竟有备而来，寒暄几句之后，连忙话入正题。

    洪承畴论官衔，虽然是孙传庭上级，但是却对孙传庭的决策能力和运筹帷幄，素来颇为赞赏。

    孙传庭对洪承畴，也是敬仰有佳，意在巴结崇祯重臣洪承畴，故而有时也在洪承畴面前，谦称自己是洪承畴的“学生”。

    洪承畴听罢孙传庭的话，心里顿时不觉一惊，连忙将目光从远处，慢慢收了回来，理了理官服的衣领，转头看着身旁的孙传庭，不禁连声赞许不已：“孙大人有如此的高见，倒让承畴兴致顿升，还望大人细细道来。”

    孙传庭看着欲知详情的洪承畴，连忙自谦地轻声笑了笑：“洪大人的话，捧杀传庭呢！传庭无德无能，实在不敢当啊！”

    老谋深算的孙传庭，完那几句自谦的话，连忙将心里酝酿已久的谋划，细细告诉了洪承畴。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陡然暖和了许多。潼关西南的秦岭，峰峦起伏，苍翠清新，令人赏心悦目。

    洪承畴听罢孙传庭的设伏之计，感觉此一计谋可行，心里不觉欣喜不已，连忙笑着点了点头：“孙大人此计很好，容承畴仔细思量之后，再作定夺吧！”

    孙传庭见洪承畴，对设伏之计，颇感兴趣，连忙轻轻点了点头：“洪大人自有妙计，传庭只是抛砖引玉而已。”孙传庭知道，洪承畴心有谋略，也就不再多话。

    洪承畴看了看孙传庭，抬起右向前指了指，示意孙传庭一同走下关楼，去关前的道上走一走，欣赏欣赏大自然赐予的美景。

    孙传庭会意之后，又客套了一番，连忙与洪承畴，并肩走下关楼，边走边谈，沿着关前道，慢慢向前走去。

    清晨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

    慢慢移动的火球光芒，如影随形照在身上，依稀感觉暖暖的。路边蒿草，绿茵茵的。晶莹的绿珠，躺在叶片上，亮晶晶的，泛着太阳的亮光。

    “孙大人快看，西南面秦岭峰峦，竟然是游云片片，若飘若定，似嵌似浮，恰若龙腾虎跃，又似万马奔驰。如果偶然而视之，则恍若仙山琼阁呢！”洪承畴望着潼关西南的秦岭，不啬辞令，连声赞叹。

    孙传庭看着雨后春阳下，梦幻般的秦岭景色，也不觉赞叹连连：“洪大人言之有理！大人有所不知，每当雨霁旭日初露时，远望巍峨的秦岭，如画的美景，真是千姿百态，变换无穷啊！”

    洪承畴看了看孙传庭，满意地轻轻点了点头：“孙大人话语精妙，几句话，概括了秦岭的美景。如果今后有了闲暇，承畴与孙大人，就到秦岭欣赏美景，颐养天年。不知大人是否同行？”

    孙传庭看了看洪承畴，不觉“哈哈哈”，笑了起来：“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到时传庭陪着洪大人，隐居在秦岭的深山老林，享受田园诗般的情趣，过着神仙般的惬意日子，朝朝暮暮，颐养天年！”

    初春的太阳，已经落下山去。

    夜幕之下，山峦起伏的汉中宁强，黑黢黢的山坳里，李自成召集的军事会议，还在紧张地进行着。

    偌大的中军营帐，几十位义军将领，有的坐在木凳上，有的蹲在地上，有的站在窗户旁，听着李自成分析当前局势，以及义军从汉中过潼关南原，前往河南的打算。

    将领们知道，眼前又是一个紧要关头，所面临的，将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转战。前进的路上荆棘满布，无数的艰难险阻，正等待着将士们呢！

    自去年十一月底，从成都折转向北而去之后，李自成带领义军，在陕西陇东和四川东北部，与洪承畴的官军，周旋了三个多月，又回到汉中宁强境内。

    面对越来越严峻的局面，李自成不得不考虑，从汉中出发，带领疲惫之师，过潼关南原，挥师前往河南，以摆脱洪承畴官军的追击。

    “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河南，与千里之外的八大王会合？此乃不是多此一举吗？”大将郝摇旗站起身来，冲着李自成大声怒吼。

    将领们见郝摇旗，在李自成面前大动肝火，禁不住为郝摇旗，不约而同捏了一把汗。

    郝摇旗是跟随李自成，走南闯北的大将，素来生性耿直，起话来，有时不顾及别人颜面，因而每每与人闹得不愉快，以致身为闯王的李自成，也惧郝摇旗三分。

    将领们跟随李自成多年，知道李自成面临复杂局面，仍然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没有想到，此时居然要离开汉中去河南。

    而郝摇旗之所那么大的火气，是替将领们表达心里之所想，故而也乐得三缄其口，静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