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打探虚实
左良玉看了看张长贵,感觉年轻将领灵,心里不禁十分欢喜:“将军何许人也?良玉还不知道,将军的尊姓大名呢!”
左良玉素来善于笼络人心,见张长贵有模有样,连忙微笑着问其姓名,意欲与张长贵,套套近乎。
“末将位卑,不敢将军问尊姓大名。将军,末将姓张,名长贵,在将军麾下效力呢!”张长贵看着左良玉,连忙咽了一下唾沫,垂声回答左良玉。
“良玉听得清楚,原来是张将军啊!”左良玉以长者自居,笑呵呵地抬起右,轻轻拍了拍张长贵的臂膀。
左良玉在官军中,大凡因事喜欢何人,习惯拍拍那人的臂膀,以示对该人的认可和喜爱。见张长贵是踏实之人,左良玉顺势做出习惯的动作。
“张将军,良玉派将军和马将军,扮作逃难流民,前去城外摸摸流寇底细。不知道将军,可否愿意前往?”左良玉看了张长贵一眼,又看了看心腹爱将马士秀。
张长贵看了看马士秀,连忙看着左良玉,诺诺地故作谦卑状:“将军,末将愿与马将军,一同前往城外,打探流寇底细!”
“将军如此话,良玉也就放心啦!将军快去快回,良玉等着将军的消息呢!”左良玉连忙点了点头,示意张长贵快快离去。
“究竟何处来的流寇,竟然想出此种假扮朝廷大军,希图趁良玉不备,偷袭南阳的拙劣伎俩?真是岂有此理!良玉如果能擒获此人,一定将此人碎尸万段!”看着张长贵马士秀离去的身影,左良玉即刻恨恨地喃喃自语。
额头已经沁出冷汗的左良玉,庆幸在冥冥之中,仿佛似有天神为之相助,偶然于当天午后不久,鬼使神差从安阳,悄无声息赶回南阳。否则,其后果难以想象。
张长贵和马士秀,按照左良玉吩咐,换装成衣衫褴褛的流民,从东门悄悄出了南阳城,不久转身向南门方向走去。
身材矮且消瘦的张长贵,挎着一个破烂的柳条筐,筐里放着几件破衣烂衫,一拐一拐走在马士秀前面,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形,一边慢慢向南门走去。
马士秀因年纪较大,黝黑的脸庞,挂着些许的沧桑,扮作病恹恹的老者,背着破旧的包裹,杵着一根细木拐杖,颤颤巍巍,跟在张长贵身后,俨然一对逃难的父子。
“前面就是南关,那里有流寇人马,将军还是心点儿吧!”马士秀突然拉了拉张长贵的衣袖,示意张长贵别漏了马脚。
张长贵会意地点了点头,与马士秀相互搀扶着,向夜幕下的南关,步履艰难地慢慢走去。
刚刚拐过一道城墙,马士秀见城门不远处,依稀有人影在晃动,立刻警觉了起来。马士秀寻思着,如果没有判断错的话,那人影,就是流寇巡逻的将士无疑。
张长贵回头看了看马士秀,示意脚步再轻一点。马士秀连忙轻轻点了点头,与张长贵一道,继续向前慢慢走去。马士秀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四周动静,并将所见的情形,牢牢记在心里。
“站住!那里究竟是何人?如果再不站住,心项上人头!”张长贵马士秀边走边看,从不远的黑暗之处,突然传来令人惊悸的一声断喝。
张长贵是陕西绥德人,听见断喝之声,竟然是粗犷的绥德口音,心里不禁一愣,顿时在心里默默发问:“咋一听来,那粗犷的嗓音,何以如此耳熟?难道断喝之人的声音,是绥德口音不成?”
“将军心点,站在原地别动,让那人自个儿过来吧!”马士秀是官军老将,知道此时该做何事,不该做何事,看了看张长贵的背影,连忙轻声提醒张长贵一句。
张长贵连忙停下脚步,看着断喝传来的方向,用浓重的绥德口音接过话头:“大哥,何事啊?咱爷儿俩,刚从镇平过来,路途实在遥远,到了此方地界,天已经黑了。”
马士秀拉了拉张长贵衣角,连忙俯在张长贵耳边:“将军勿开尊口,心谨慎,当不为过的。”张长贵连忙轻轻点了点头,依然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站在那里别动,听见没有啊?等老子过去,再吧!”张长贵的话音刚落,那人又怒气冲冲吼了一句。
神情紧张的张长贵,连忙站在原地默不作声,静静等着断喝之人走过来。
“眼下黑灯瞎火的,大哥可是看不见,咱爷儿俩站在此处,没有挪动半步吗?”张长贵顿了顿,依然抄着绥德话音。
马士秀将背上的包裹,连忙轻轻拿在里,注视着不远处走来的身影:“将军沉住气,听士秀的指挥,见行事!”
两位官军模样的义军将领,大步走到张长贵马士秀身旁,将里的火把轻轻晃了晃,仿佛要看透来人的身份似的,张长贵和马士秀,顿时紧张起来。
马士秀的右,已经将包裹里那柄短剑,紧紧拽在了里,随时应付可能出现的不测事件。
官军模样的义军将领,借着火把的亮光,突然看着张长贵,不禁惊呼连连地嚷了起来:“啊!哥不是长贵吗?难怪刚才听口音,是那么熟悉呢!原来,是咱绥德老家的家乡人啊!”
此时的张长贵,也认出官军模样的义军将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的一声落了地。
张长贵突然跨前一步,抓住义军将领的臂,连忙使劲地摇了摇:“原来是银生哥啊!多年不见,长贵快认不出哥哥啦!”
叫叫做银生的义军将军,姓朱。当年投奔张献忠之后,没有回过绥德老家,在外已经奔波五六年。
朱银生当年离开绥德时,张长贵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竟然不知道张长贵,后来投了官军的事。
今晚在南阳见了张长贵,朱银生感觉十分亲热,早已经将张献忠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拉着同乡张长贵,唠叨个没完没了。
身负使命的张长贵,本就是为打探南关官军虚实而来。左良玉行前曾经许诺,待此件成攻之后,左良玉当有重赏,连忙顺水推舟,与朱银生套着近乎。
朱银生压根也没有想到,眼前的绥德老乡张长贵,竟然是左良玉下将领,此时正与左良玉的爱将马士秀,探听突然出现的官军虚实,便将多年来投奔张献忠的情形,原原本本告诉了张长贵。
张长贵听罢朱银生的话,顿时不觉大吃一惊,连忙在心里默默自语:“果然不出长贵之所料,那万余人的朝廷大军,原来真是流寇张献忠的人马呢!这就验证了坊间那句老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张长贵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和自得,与朱银生胡诌这些年逃难的情形,假惺惺流着几滴眼泪,述着几年来的不幸,博得了朱银生的怜悯和同情。
朱银生是仁义之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阳,偶然遇见一位绥德老乡,竟然高兴得忘乎所以。以致泄露了义军的秘密,酿成后来南阳偷袭之战的失利。
旁边一位义军将领,见朱将军与张长贵是绥德同乡,连忙与马士秀寒暄起来。马士秀也装腔作势,与义军将领攀谈,知道驻扎在南关的官军有诈,心里自是狂喜不已。
马士秀偷偷看了看朦胧的连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至此,张长贵与马士秀,已经将假扮官军的义军情形,了解得一清二楚。在又寒暄几句之后,张长贵与马士秀,借故慢慢向城西走去。
夜幕下。
左良玉府邸。
几位身材魁梧的护卫,在院门处走来走去,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大厅外,夜色朦胧。大厅内,灯火通明。案几上的蜡烛,幽幽摇曳着,照得大厅甚是亮堂。
左良玉在城楼上观察良久,才在卫士的护卫下,悻悻然回到府邸。
疲惫不堪的左良玉,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呆呆看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想着眼前发生的蹊跷事。
城里的更夫,敲过三更之后,依然没有张长贵马士秀的消息,急得左良玉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厅内焦急地踱来踱去。
左良玉寻思着眼前的局面,揣测着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形,感觉城外的诡异状况非同一般,料定其中必有蹊跷,不禁在捏了一把汗。
“将军,时辰已经不早,快快休息吧!如果马将军张将军回府,末将即刻唤醒将军。”护卫王金标走到左良玉身旁,轻声劝着焦急不安的左良玉。
仍然没有睡意的左良玉,不得不和衣躺在床上,闻着花梨木的芳香,想着近几天发生的诸多事项。
熊文灿带来崇祯的御旨,命左良玉受熊文灿节制,左良玉心里很是不爽。
熊文灿离开安阳后第二天,左良玉连夜回到南阳。没想到,却遇见城外凭空出现的朝廷大军,更是让左良玉惊诧不已。
“究竟是哪一路流寇,竟然如此大胆,不把良玉放在眼里。看来,这股流寇,当是不凡之人。良玉倒要看看,此人,究竟是哪方神圣!”左良玉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屋顶的天花板,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
三更已经过后,张长贵马士秀,仍然没有消息,躺在床上的左良玉,坐卧不安。
左良玉索性慢慢起床,穿上貂皮大袄,推开朝南的雕花窗户,眺望着南关方向朦胧的夜色,任凭寒风吹在消瘦的脸上,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的凉意。
驻扎在南关的假扮官军,究竟是何处来的流寇,左良玉依然不得而知,谜底只有待张长贵马士秀回府,才能慢慢揭晓。
突然,府邸大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马蹄声刚刚停息,庚即传来大门开启的碰撞声。
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慢慢打开,两条黑影鬼鬼祟祟,溜进府衙大门,随即在一条黑影的带领下,急急向院内奔去,惊得树上的鸟儿,“呼啦啦”飞了起来。
“马将军张将军,左将军已经在大厅里,等候将军多时啦!”近侍护卫张凯,见张长贵马士秀疾步而来,连忙一边轻声话,一边指了指大厅方向。张长贵轻轻点了点头,连忙与马士秀一道,向大厅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