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假意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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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献忠看了看刘威,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为了此次行动,大军不辞辛劳,跃进千里,将士们信心百倍,士气高昂,非要图了南阳不可。此时听左良玉回了南阳,就急急忙忙退兵而去。如果如此行事,岂不是便宜了左良玉?献忠是守信用之人,何以向弟兄们交代?”

    打着官军的旗号奇袭南阳,是张献忠几个月来的奇妙构想。为此,张献忠已经谋划许久,费了诸多的心思,此时突然举兵撤离而去,至少在颜面上,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远在安阳的左良玉,突然回到南阳,这是张献忠,没有想到的。想着此一构想,顿时化为泡影,张献忠的心里,何以平静得下来呢?

    袁明清见张献忠犹豫不决,也连忙上前接过话头:“末将以为,左良玉已经回到南阳,占有地利优势。大军在天亮以后,贸然向南阳发起攻击,将会出现十分被动的局面。加之将士们远道而来,人困马乏,与以逸待劳的官军激战,恐难支持得下去啊!为今之计,不妨弃了南阳,待它日再图不迟。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

    刘威听罢袁明清的话,连忙轻轻点了点头,赞许袁明清的提议。张献忠看了一眼刘威,依然没有改变意图南阳的打算,只是脸色阴沉沉的。

    末几,刘威看了看张献忠,接着袁明清的话题:“袁将军言之有理,还望大王审时度势,以免重蹈李自成潼关南原覆辙。”

    张献忠狠狠瞪了刘威一眼,又看了看袁明清,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不再多一句话。

    天,终于慢慢亮了。

    薄薄的云雾,笼罩着南阳城。

    阴沉沉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雨丝。

    辕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辕门外吵吵嚷嚷。那声音,因为是凌晨时分,显得格外清晰。

    “刘将军,快去辕门外看看,究竟何人,在辕门大声喧哗。辕门之地,岂能如此无礼?”张献忠心烦意乱,听着隐隐传来的声音,怪嗔地吩咐身旁的刘威。

    刘威离开之后不久,带着一位官军模样的将领,一前一后大步走进大营。那将领畏畏缩缩,边走边看,心翼翼,跟在刘威身后。

    “刘将军何以领着一位官军将领,进了献忠大营呢?将军不是在和献忠,开天大的玩笑吧?那位官军将领,究竟是何人?前来献忠大营,又有何要事?”张献忠见刘威身后跟着官军将领,顿时诧异不已,连珠炮似的厉声问着刘威。

    刘威看了看张献忠,低眉抱拳轻声禀报:“大王息怒。末将身旁的将军,是左良玉的副将,马士秀马将军。”

    张献忠听罢刘威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在定了定神之后,张献忠看着马士秀,声如炸雷厉声喝问:“原来是马士秀马将军啊!献忠早闻其名。久仰久仰!”

    马士秀见张献忠,气定神闲,打着哈哈,连忙上前拱施礼:“想必眼前器宇轩昂的将军,是陕西定边的八大王吧?末将冒昧前来大营,望八大王多多海涵!”

    “马将军快快告诉献忠,既然左良玉派将军前来,究竟有何要紧之事,要与献忠相商?”张献忠没有理会马士秀,待马士秀刚刚坐定,连忙开门见山问起缘由。

    在张献忠眼里,左良玉既然派马士秀前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看看左良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何药,连忙急急地直奔主题。

    马士秀环视一眼刘威袁明清李继伟,就将一个红彤彤的帖子,恭恭敬敬递到张献忠里:“末将带来左将军的邀请函。将军邀请八大王及其一行,前往南阳将军府,喝喝茶,叙叙旧!不知八大王可否与末将,一同前往将军府?左将军已经发话,保证八大王好去好回。将军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无戏言!”

    刘威听罢马士秀的话,顿时怒不可遏:“左良玉也太狂妄了吧?竟敢如此戏弄大王,真是岂有此理!”

    袁明清将放在腰间佩剑上,两眼瞪着神态紧张的马士秀。李继伟则面无表情,直直地看着张献忠,眼里露出不解的神情。

    张献忠向袁明清摆了摆,若无其事地轻声吩咐:“将军们稍安勿躁!听听马将军,究竟何道吧!”

    刘威等见张献忠已经发话,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连忙退到一旁,看着诧异不已的马士秀。

    马士秀转头对袁明清笑了笑,连忙接着刚才的话题:“昨天傍晚,八大王在南关安营扎寨不久,左将军就已经知道底细。今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将军吩咐末将前来贵营,邀请八大王进城叙旧,以彰显将军的地主之谊!”

    临行之前,左良玉吩咐马士秀,在张献忠面前如何行事。

    马士秀知道此行的风险,故而只得照本宣科,传达左良玉话的大意,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马将军,献忠仰慕左将军久矣。既然左将军有请,献忠就恭敬不如从命。”张献忠将请帖,轻轻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对面的马士秀,故作镇静地应承一句。

    “大王,左良玉在城里大营,摆的却是鸿门宴呢!大王去了之后,一定凶多吉少。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刘威看了看马士秀,连忙朗声提醒张献忠。

    马士秀抬眼看着刘威,脸上挂着一丝隐隐的笑意:“刘将军多虑啦!左将军不是那种不义之人。如果真是如此,将军为何还劳神费时,派末将前来恭请八大王呢?”

    刘威刚要与马士秀理论,却听张献忠接过话头:“左将军也是一条汉子,哪能不讲信用呢?献忠前去会会左将军,倒也是无妨的。”

    张献忠完话,向刘威递了一个眼色。刘威看了看张献忠,连忙轻轻地点了点头,知会了张献忠的用意。

    马士秀听罢张献忠的话,顿时舒了一口气:“八大王胸怀若谷!既然八大王知道左将军美意,望八大王即刻与末将,一同前去将军大营,了却将军的心愿。”

    张献忠看了看马士秀,站起身来走到窗户旁,透过窗外朦胧的薄雾,看着南阳的南门城楼。

    “自古以来,世间英雄,都是惺惺相惜。左将军的为人,献忠也是略知一二,当是言而有信之人。马将军先回城里去,献忠稍事安排之后,一定去南阳城里,登门拜访左将军。”

    马士秀见张献忠话已至此,知道此时到此为止,连忙悻悻然离开义军大营。策马急匆匆回城而去。

    张献忠看着马士秀的背影,顿时不觉喃喃自语:“此等雕虫技,竟然还拿得出。看来,左良玉真会异想天开呢!”

    “将军快看,南关打着朝廷大军旗号的,是流寇张献忠的大营。末将遵照将军吩咐,已经将邀请信函,送到张献忠里。”马士秀如释重负,离开张献忠大营,马不停蹄回到城里,正站在城楼上,陪在左良玉身旁,对城外义军大营,指指点点。

    马士秀去张献忠大营之后,左良玉登上南门城楼,眺望着远处张献忠大营,此时见马士秀回报,笑呵呵地朗声问话:“将军前去张献忠大营,张献忠究竟怎么回话来着?”

    马士秀见左良玉问话,连忙诺诺添油加醋,将与张献忠见面的情形,一五一十禀报左良玉。

    至于张献忠究竟怎么不进城,马士秀却语焉不详,以免因话多有失,引起左良玉的不满。

    左良玉目不转睛,看着远处义军大营,不禁“哈哈”笑出声来:“张献忠毕竟还是太嫩了点,竟然想方设法糊弄良玉。良玉里握有两万精兵,那可不是吃素的。之所以邀请张献忠进城,是良玉先礼后兵。到时候,莫怪良玉下无情。”

    张献忠不起眼的刁虫计,左良玉心里明镜似的,当然看得清清楚楚,哪有轻易相信之理?故而当着马士秀的面,不无得意调侃张献忠几句。

    “左将军,张献忠此次窜犯南阳,一定是想借将军前去安庆之,意图南阳罢了!既然张献忠已经来了,想必将军不会放过张献忠一马,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张献忠剿灭,才是上上之策!”马士秀身为左良玉的心腹爱将,知道左良玉此时的心思,连忙俯在左良玉耳边一番。

    “知左良者,马将军也!良玉正有这个意思呢!到那时,还需有劳马将军呢!”左良玉得意地看了看马士秀,心里的喜悦之情,顿时溢于言表。

    马士秀转眼看着左良玉,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左将军大可放心,末将为将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左良玉与张献忠,已经周旋多年,知道张献忠,是朝廷围剿的流寇首领,又是当年许州弑兄的仇人,哪会放过眼前的会。

    昨晚得知张献忠打着官军旗号,驻扎在南关之后,左良玉连夜吩咐下将士,随时做好攻击张献忠大营的准备。

    昨晚的菲菲细雨,到天亮时,依然淅淅沥沥。

    左良玉起了个大早,登上南门城楼,观察张献忠的动静,以防张献忠发现异常,带领人马,逃之夭夭。

    身旁的马士秀,得意地在左良玉身旁指指点点,得到赏赐的愉悦心情,依然没有丝毫的收敛。

    马士秀离开大营之后,张献忠与刘威等将领,商议如何应付眼前已经出现的不利局面。

    “偷袭南阳之事,已经被左良玉所发现,左良玉必定在南阳城里有所准备。既然事已至此,必须即刻撤退,才是唯一的选项。”张献忠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终于痛下决心,带领义军将士,尽快离开南阳府。

    “大王和李将军,带领中军先撤,袁将军护卫大王,末将带五百精兵,担任后卫,阻滞左良玉的击。”刘威见形势紧急,连忙走到张献忠身旁,自告奋勇担任断后事宜。

    张献忠看了看刘威,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刘将军得好!献忠和李将军,带领中军撤退,袁将军跟在中军之后,刘将军带领精兵断后。全体将士,边打边向东撤退,尽快向南阳以东转移。”

    张献忠话音刚落,刘威等将领,连忙各行其是。不到半个时辰,义军拔营向东,有条不紊,呼啸而去,留下一地狼藉。

    张献忠看着身后的南阳城,心里那份不舍,依然十分沉重。原以为到擒来的南阳,居然鬼使神差,失之交臂。想到这里,张献忠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