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反叛前夜
落日的天空,乌云密布,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
张献忠看着黑压压的天际,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李继伟离开之时,张献忠令刘威袁明清,告诉几位心腹将领,天黑之后,到大营议事。
同时派李继伟,陪着监军道佥事张大经郧阳巡抚戴东旻,去了谷城有名的鸳鸯楼,观赏戏曲散心寻欢作乐。
鸳鸯楼,是谷城娼妓聚集之所,也是张大经戴东旻,时常光顾之地。
既然有降将李继伟作陪,张大经戴东旻,自然也放心不少,在鸳鸯楼莺歌燕舞,乐此不疲。
窗外的狂风,呼啸着,吹得阁楼,吱嘎作响。
吹落的瓦片,“呼啦啦”,掉在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碎响。那响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脆响。
从翻滚的云层里,不时落下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晃得人睁不开双眼。
“轰隆隆”的雷声,像金鼓似的滚滚而来,震撼着将领们的心灵,荡涤着胸里淤积已久的闷气。
幽幽的烛光,在房里摇曳着,将领们的身影,幽幽地映在墙上,显得更加晃晃悠悠,斑驳陆离。
“献忠今晚唤将军们前来,有要事与各位将军相商,望将军们各抒己见。”张献忠看了看窗外呼啸的狂风,不断落下的闪电,回头看着激动不已的将领们。
张献忠的话音刚落,将领们的脸上,浮现出异常兴奋的神情,纷纷猜测今晚所议事项。
来到谷城,已经一年多,张献忠除了去四大营走走,到雷祖殿会会云慧大师,就是在大营与刘燕健生嬉戏,无所事事的情形,让将领们看了寒心。此时听罢张献忠神秘的话语,岂有不惊诧之理?
张献忠看了看将领们的脸庞,捋了捋鄂下花白的胡须:“想必将军们会问,在这个风雨交加之夜,献忠究竟有何大事,要与各位将军相商吧?”张献忠刚刚完话,连忙在大厅里,慢慢踱起方步。
“大王究竟有何大事相商,还是快快告诉末将吧!末将已经等不及了。”李海涛站起身来,看着胸有成竹的张献忠。
“大王,快告诉末将,究竟是何事?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大王是否要再次揭竿而起,反了朝廷?”秦建武坐在李继伟身旁,看着卖着关子的张献忠。
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呼啦啦”划过长空,随即一声炸雷,在大营后的山坡上,突然“轰隆隆”响起,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张献忠看了看窗外划过夜空的闪电,又看了看茶几旁闪烁的烛光,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将领们:“诸位将军不必心急火燎,岂听献忠慢慢道来吧!”
在谷城休整一年多,今献忠的义军队伍,已经从原来的不到两万人,发展到了近六万余人,粮草丰盈,兵强马壮。难怪将领们听张献忠有要事相商,已经猜得**不离十。
几声“轰隆隆”的大雷过后,伴随着呼啸而来大风,窗外已经大雨倾盆。飘进窗内的雨水,突然洒在将领们脸上,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张献忠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急不可耐的将领们,不慌不忙地接着刚才的话题:“谷城被招抚的日子,虽然只有一年多,但是在献忠看来,仿佛度日如年!当初,从南阳来到谷城,本想潜伏在陨襄山区,休身养息之后,再图发展。未曾想,熊文灿居然派特使前来招降。于是,献忠只得顺水推舟,依计降了熊文灿。”
“末将知道大王为了弟兄们,才迫不得已接受招降。大王如此行事,乃是审时度势之举,让将士们借此良,得以休整练兵,以逸待劳,东山再起。末将岂能不知大王的一片苦心?”杨勇连忙站起身来,看着不远处的张献忠。
张献忠理解当初将领们心情,连忙笑着点了点头:“朝廷那些大臣和贪官污吏,早已经对献忠恨之入骨。须知,朝廷要献忠受降于熊文灿,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意在有朝一日,将献忠和将士们一打尽。”
窗外的大风不停地刮着,暴雨依然下个不停。
大风和暴雨的声音,相互交织在一起,让人顿生恐惧。
在摇曳的烛光下,客厅里那幅华山烟云图,若隐若现。
图上险峻秀美的华山,虚无缥缈的云彩,朦朦胧胧融合在一起,仿佛不经意之间,就会掉进无底的黑洞,有种无助的惆怅和忧伤。
一股大风吹进大厅,幽幽的烛光,顿时被风吹灭,大厅里一片黑暗。
突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大厅照得亮堂堂的,须臾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厅里又是一片黑暗。
张献忠借着闪电照耀的瞬间,看了看聚精会神的将领们:“献忠知道朝廷的意图,不得不曲意而为之,用重金贿赂朝中大臣,收买总督熊文灿,监军道佥事张大经,郧阳巡抚戴东旻,让其相信献忠,真的接受招抚,以便在谷城站稳脚跟。”
张献忠慢慢端起茶杯,缓缓呷了一口凉茶:“近日,从紫禁城传回消息,那些朝中大臣,又狮子大开口,索贿不成,扬言欲告献忠有谋反之罪。如此下作的构陷,岂不是作死的节奏吗?据探子回报,近日熊文灿派人马,驻扎在谷城附近几处要地,监视大军的一举一动,随时对谷城的将士们,痛下黑呢!”
“啊?竟然还有此等事项?看来,那些朝中大臣贪官污吏,还真的不把弟兄们当回事呢!如此这般,朝廷逼得大王反,大王已经不得不反!”李永健突然站起身来,似有义愤填膺之状。
“李将军,献忠的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火呢!今天与将军们,又聚一堂,真是不吐不快啊!”张献忠看着激动的李永健,连忙火上浇油地接过话头。
许久没有话的刘建宇,磕了磕里的旱烟锅,抬头看了看张献忠:“大王何以如此忍气吞声,让那些心怀不良之人欺负?末将以为,应该让朝廷和那些贪官污吏,知道大王的脾气,杀一杀那些人的威风!”
张献忠看了看刘建宇,又连忙叹息不已:“献忠历来大事化,事化了,也不想与朝廷闹得不愉快。”张献忠完话,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哎!大王可是知道俗语所言,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朝廷那些贪官污吏,已经欺负到大王头上来了,大王居然还沉得住气?既然如此,末将就无语了。”李海涛接过张献忠话头,坐在墙边的阴影下,嘟嘟哝哝了一句。
一直没有话的刘威,站起身来摆了摆:“各位将军,大王今晚与将军们相商此事,是想听听将军们的见解。既然如此,将军们各抒己见,不带任何情绪,不岂是更好吗?”
张献忠示意刘威坐下,转头看着将领们:“刘将军言之有理啊!献忠想让各位将军,了解眼下的形势,听听将军们的真知灼见。既然要反,先得统一认识,做好充分准备,做到步调一致,方能万无一失,进而旗开得胜,让朝廷和官军措不及。”
“大王接着道来吧!末将正仔细听着呢!”李海涛看了看张献忠刘威,连忙轻声笑了笑。将领们听罢李海涛的话,也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啊!既然要反,就得听献忠,把话道完吧!招抚时,朝廷许诺的军饷粮草兵器,没有一项是兑现的。贿赂朝中大臣和熊文灿,已经花去不少金银财物。好在谷城,有金砂银矿,加之汉江渡口和驿道的收入,如今大军库银充赢,足以满足军饷开支。”张献忠见将领们的情绪,已经慢慢稳定下来,连忙接着刚才的话题。
窗外,依然下着大雨。
凉风,从窗棂吹进屋里,凉飕飕的。
天空,依然黑黢黢的。偶尔划过夜空的闪电,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张献忠的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在心里暗暗感叹:“献忠是靠不怕流血流汗,出生入死的弟兄们,才跌跌撞撞走到今天的。如果在谷城再举义旗,还得靠在座的弟兄们呢!”
夜,已经很深。
窗外的雨,依然淅淅沥沥。
凉爽的微风,吹进屋里,将领们古铜色的脸上,洒着朦胧的烛光。
张献忠看着一张张俊朗的脸庞,开怀地笑了起来:“各位将军请放心,今天夜里所议之事,没有旁人知道的。监军道佥事张大经郧阳巡抚戴东旻,正由李将军陪着,在谷城鸳鸯楼,寻花问柳,开心逍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