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军是一家！八大王这话，可就有些见外。咱几位兄弟之间，怎么谢谢来着呢？一龙先与八大王，干了这一杯，再吧！”贺一龙慢慢站起身来，走到张献忠身旁。

    “多年不见的贺大哥，依然豪气干云。就凭当年献忠，与贺大哥的交情，献忠也要干了这杯酒啊！”张献忠见贺一龙端起酒杯，连忙打着哈哈，与贺一龙，一饮而尽。

    张献忠与贺一龙，相识于河南荥阳盟会。那时的革里眼贺一龙，也是兵强马壮，带领五万大军的义军首领。即使是大名鼎鼎的张献忠，也难望其项背。今天在这里相见，更是有几分的亲热。

    “八大王千里智取襄阳府，真是一着棋高一筹的妙招，让身居英霍的一龙，望尘莫及啊！”革里眼贺一龙见张献忠，提起当年的情形，谈起张献忠的襄阳之战。

    张献忠看了看贺一龙，顿时有些感觉难为情：“贺大哥捧杀献忠。襄阳一战，献忠倒是走了一步险棋，侥幸端了杨嗣昌老巢。然而，后来又与左良玉王允成狭路相逢，损兵折将竟然是到了眼前地步，真是让贺大哥笑话啦！”

    有着自知之明的张献忠，见贺一龙谈起襄阳之战，不无遗憾，不觉连忙叹了一口气。

    左金王贺锦见张献忠，郁郁寡欢，连忙走到张献忠身旁：“八大王这句话，可不怎么样。襄阳是朝廷重兵把守之地，又是杨嗣昌大本营。打下襄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今天八大王，到了英霍地界，不如与守应、一龙、希尧、养成和贺锦一道，在英霍扎下根来，齐心协力，干出一番大事。不知八大王意下如何？”贺锦也不是等闲之辈，见张献忠已经走投无路，试探着挽留张献忠。

    张献忠听罢贺锦的话，心里顿时十分喜悦，旋即看了一眼马守应：“诸位大哥的美意，献忠已经心领了。明天，献忠带领弟兄们，翻过南面的都云山，前往湖广罗田麻城而去。”

    “八大王要去湖广？怎么不在这里，与几位弟兄，一起打天下呢？八大王岂是知道，众人拾柴火焰高的道理？”老回回马守应立即站起身来，吃惊地看着神情镇定的张献忠，又看了看刘威袁明清。张献忠见马守应吃惊，连忙站起身来，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容。

    崇祯十五年一月初，“革左五营”一度向东进军，连克巢县含山全椒，兵锋直指南京，后又退回英霍山区。

    二月初，张献忠与“革左五营”组建联军，从英霍山区出发，气势如虹，攻陷舒城六安，进克庐州府，斩杀知府郑履祥。

    接着，又连下无为庐江。一时间，联军声威大震，打得官军丢盔卸甲，引起朝廷恐慌，纷纷上书崇祯，请求速速派兵弹压。

    五月的巢湖，阳光灿烂。

    张献忠与“革左五营”诸将，一边走，一边笑笑，登上巢湖西面的姥山岛，居高远眺巢湖的山山水水，欣赏巢湖初夏的瑰丽风光。

    巢湖，曾称南巢、居巢湖，俗称“焦湖”。

    巢湖是长江水系下游湖泊，位于南直隶中部，由合肥、巢湖、庐江、舒城、巢县环抱，因其南可截天堑长江，北控淮右襟喉合肥，左与大别山形成犄角之势，右威胁古都南京，历来为天下有事时的必争之地。

    姥山岛，位于巢湖湖心，是湖中最大的岛屿，地处中庙西南方向，地形呈椭圆状，周长约一千二百步。

    岛上林木葱郁，四季常青，如青螺浮水，且四面皆水，如同一叶，飘于水中一般。

    “八大王，传中的姥山岛，是南直隶的蓬莱仙阁。不知八大王，是否听过？”老回回马守应站在张献忠身旁，看着眼前姥山岛的夏日景色，与张献忠起话来。

    “在献忠看来，姥山岛曲岸悬壁，山地景秀，水阔天远，身披松竹，常年青郁，如青螺浮水。远看三山，近瞧九峰。放眼望去，岛上苍松翠竹，花柳相映，果木成林，四季飘香，一定在蓬莱界之外。”张献忠站到一处高坎上，指着满眼的苍松翠竹，闻着随风而来的四季花香。

    徐以显见张献忠马守应，兴致很高，指着波光粼粼的环岛水面：“如果末将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姥山岛南麓，还有一处天然避风良港呢！那座良港，旧称‘南塘’，原是元末，由抗元将领俞通海廖永安，率水师屯寨姥山时所建。眼前两路大军屯集于此，大王怎么不在此，训练水军人马呢？”

    徐以显不愧为张献忠谋士，看着姥山岛的地形地貌，欣然引经据典，想到训练水军的事。

    由此可见，徐以显倒有些未雨绸缪，知道义军身处水地带，水军当是比陆军，有不可比拟的优势。

    张献忠疑惑地看了看徐以显，转头看着姥山岛南麓：“谁元末俞通海廖永安，就在这里操练水师，抗击敌军？徐将军空口无凭，可是有什么依据？”

    见张献忠问起水军的事，徐以显连忙如数家珍：“大王有所不知，据史料记载，明朝开国大将，河间郡公俞廷玉长子俞通海，早期占据巢湖一带水域，操练水师，抗击敌军。那个有名的‘南塘’，就是俞通海当年所建。后来，俞通海归顺朱元璋，因其擅长水战，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绩！”

    “那位为名叫俞通海的，居然还有这么大本事？既然这样，徐将军可是有了操练水军的谋划？如果有，不妨细细讲来，让献忠和守应、一龙、希尧、养成、贺锦，也一同听听可好？”驰骋疆场多年的张献忠，第一次听操练水师，心里感觉十分诧异，建议徐以显个仔细。

    进入湖广南直隶之后，水密布的江南，与河南陕西山西，有着天壤之别。如果大军日后，要在湖广南直隶站稳脚跟，操练水师，不失为一个良策。

    徐以显看了看远处连天的湖水，回头看着不远处荒废的“南塘”，滔滔不绝，讲起操练水师的事。

    马守应也曾经听，早在三百年前，俞通海廖永安等古人，曾经在巢湖“南塘”，操练过水师，却不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今天听罢徐以显细细讲来，方才恍然大悟，顿时连连叫好。

    “八大王，姥山岛，有这么好的地形，又有古人训练水师先例，倒是可以试一试的。如果将来有了水军，有朝一日官军来犯，就可以水路并进，岂不是更好？”改世王刘希尧，素来少言寡语，也朗声接过话头。

    乱世王蔺养成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兴高采烈的徐以显：“徐将军真是足智多谋！将军刚刚登上姥山岛，就想到操练水军的事。吾等弟兄们，却从来想到过这事呢！徐将军真不愧为八大王身边，不可多得的谋士！”

    徐以显没有想到，刚才那句无心的话，竟然引来众人共鸣，不禁有些飘飘然：“以显只是随口而已，让各位大哥见笑。”受宠若惊的徐以显，连忙掩面“呵呵”地笑了笑。

    左金王贺锦接过话头，看了看徐以显：“徐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哥们儿几个的，是心里话，也是打心里，想着操练水军的事。只是将军今天提起这事，让几位哥哥，心里大悦罢了。”

    张献忠见马守应等人，对操练水军颇感兴趣，大步走到徐以显身旁，看着眼前宽阔的湖面，连忙杨指指点点：“既然各位大哥以为，可以在姥山岛训练水军，献忠也以为，徐将军的见解很好。待献忠与几位大哥商议之后，就可以在这里操练水军。到那时，徐将军就任水军统领，担当水军的操练教头！”

    “大王，以显没有这个本事，把持练操水军呢！还请大王，另请高明吧!”徐以显吃惊地看了看张献忠，连忙急急摆推辞。徐以显打心里没有想到，操练水军的事，居然会落到自己头上，连忙打起退堂鼓。

    将领们见徐以显可怜兮兮，顿时掩住嘴角“哧哧”笑了起来。原来足智多谋的徐以显，竟然也没有了主张，倒是显得更加讨人喜欢。

    张献忠抬搭起个凉棚，看着姥山岛东面的船塘。

    那阳光下的船塘，泛着粼粼的波光，仿佛诉着当年，鼎盛辉煌的往事。其实，徐以显执意推辞操练水军，是有更适合的人选。

    那个人选，就是前不久，投奔张献忠麾下的潘独鳌。

    潘独鳌，原为应城潘家集风流倜傥的秀才，也是一位豪绅武装头领，因其擅长于水战，且训练了一支人数众多的水军，以备防范官军侵扰之用。

    张献忠义军攻克应城时，潘独鳌投靠于张献忠麾下。

    鉴于腹有经论，且能会道，深受张献忠器重，遂被张献忠纳为谋士。

    昨天，潘独鳌因腹痛难忍，服了郎中的草药之后，已经稍有好转，今天只得在大营修生养息，故而没能一道前来巢湖观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