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见崇祯声嘶力竭，悲怅失意，止住泪水勉强劝慰崇祯：“皇上，俗语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明王朝出现眼前危局，应该是天意使然吧！如果真的是天意，就请皇上看开一些，随它而去罢了。皇上不必为这事期期艾艾，悲悲戚戚啊！”

    崇祯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向袁妃，心里顿时肝肠寸断。

    袁妃侍奉崇祯多年，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子嗣，崇祯有种对不起袁妃的愧疚：“爱妃虽然徐娘半老，却还是风韵犹存！只是朕，不能再与爱妃双宿双飞。”崇祯完话，连忙将袁妃拥进怀里，抚着袁妃依然柔嫩的脸颊。

    袁妃已经因过于悲痛，无法表达情愫，只能倚在崇祯怀里，不断点头拭泪。

    崇祯慢慢将目光移向窗外，又慢慢移向皇后周氏：“天要灭大明，要灭朕，朕应当遵循天命。皇后和爱妃，是大明的母妃，也应当遵循大明祖制，快快去自行了断，以保皇后爱妃的清白之身！”

    周氏听罢崇祯的话，顿时心如刀绞。

    虽然皇命不可违，周氏依然鼓足勇气，力争在临死之前，将多年藏在心里的怨恨，和着忧伤的眼泪，一字一句讲出来，让崇祯知道周氏心里所想。

    “臣妾跟着皇上，已经近二十年。皇上居然听不见臣妾，迁都南京的只言片语。事到如今，皇上即使后悔，也来不及。皇上可是知道，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枉顾是非，目空一切，听不得半点歧意，拿朝中大臣生命当儿戏，是造成眼前危局的祸根啊！臣妾是皇上的臣妾，皇上让臣妾去死，臣妾不得不去死。臣妾为大明社稷殉身，也是死而无憾的。”

    周氏完话，转头无奈地看了崇祯一眼，一边敛袖抹着眼泪，一边期期艾艾，向坤宁宫方向走去。

    须臾之间，周氏的身影，消失在崇祯的视线外。

    王承恩跟在周氏身后，念念不舍将周氏送出乾清宫。

    见周氏离开乾清宫，崇祯泪眼婆娑，又慢慢看向袁妃：“爱妃，原谅朕的狠心，让朕在不久之后，与爱妃在阴曹地府，再相会吧！”

    崇祯完话，将怀里的袁妃，轻轻推开了去，随将一条备好的白绫，突然扔到袁妃脚下，看着面如土色的袁妃。

    袁妃已经木然，惨如白蜡的俊俏脸庞，已经没有一丝的血色，凌乱的长发，乱糟糟披在肩头，无神的双眼，露出一丝隐约的恐惧。

    袁妃无助地看着崇祯，曾经炙热眷恋的双眼，悲愤欲绝的泪水，顿时不觉夺眶而出。须臾之间，袁妃默默点了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绫，踉踉跄跄哭泣着，慢慢离崇祯而去。

    崇祯抱着额头，看着袁妃不情愿地离去，直到曾经熟悉的身影，消失在乾清宫外，突然放声大哭：“朕这是造了什么罪孽，竟然让朕的妻妾，为大明王朝殉道而死！”

    王承恩看着悲痛欲绝的崇祯，只得站在一旁悄悄落泪。

    郭雨欣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站在窗户旁瑟瑟发抖，看着眼前凄凉的场景。

    看着周氏和袁妃按照口谕，回宫自行了断而去，崇祯不觉犹如坠入无底的深渊。

    已经坐在龙椅上，处于愣神之中的崇祯，支着御案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向窗户旁走去。

    窗户被崇祯用力推开，窗外突然刮起一股阴风。

    阴风猛然吹在崇祯脸上，崇祯顿时感觉轻轻的，幽幽的，凉凉的。崇祯迎着阴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景色发愣。

    依然处于惶惑之中的崇祯，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只觉那股阴风透心的凉，直达后背的脊梁骨。

    崇祯下意识拉了拉龙袍，突然恍惚着，跌坐在冰凉的地上，仿佛感觉眼前魅影重重，多位因病死去的胞亲，蒙冤而死的朝中大臣，站在墙角窃窃私语，阴森恐怖的面容，带着幸灾乐祸的嘲弄。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颤颤巍巍，慢慢转过身来，步履艰难地走了几步，呆呆地看了一眼郭雨欣，目光移向御案方向，回头又走到窗户旁。

    崇祯透过推开的窗户，看着院里幽幽的阳光，但见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猛然之间惨淡一笑，惊得郭雨欣心惊肉跳。

    “皇上，皇子和公主，已经到了宫外，正在宫外等候呢！”王承恩木然走到崇祯身旁，红着充血的双眼泣声禀报。

    崇祯看了看王承恩，连忙向宫外扬了扬，示意先让三位皇子进宫。王承恩连忙点了点头，莲步向宫外传谕而去。

    “父皇！父皇！”崇祯刚刚坐回到龙椅，听门外传来三位皇子的呼喊。

    因御书房门开着，声音听起来，虽然显得远远的，却听得真真切切。

    须臾之间，三位仪表堂堂的皇子，衣着整洁，走进御书房，向崇祯行跪拜大礼之后，等待父皇崇祯训示。

    崇祯强忍内心的悲痛，连忙招了招，将皇子们叫到身旁，仔细看了看太子朱慈烺，又看了看次子朱慈炯，以及儿朱慈照。

    “皇儿，李自成已经打进京城，大明社稷危在旦夕，这是父皇的罪过啊！虽然父皇已经尽力而为，却无回天之力！

    在父皇看来，今后皇儿们的日子，无比艰难。皇儿好自为之吧！父皇已经吩咐王公公，为皇儿备好破衣烂衫，期望能够为祖宗，为父皇，留下一点血脉。”

    崇祯已经气喘吁吁，连忙喘了一口气，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还望皇儿体谅父皇的苦衷，快快换了衣衫，随公公出城而去，隐姓埋名，或投亲靠友，保全性命，有朝一日，为父皇和母妃，报仇雪恨！”

    太子朱慈烺，毕竟大一些，也比两位弟弟懂事，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孩儿谨记父皇嘱托，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为父皇和母妃，报仇雪恨！”

    次子朱慈炯，儿朱慈照，也跪在崇祯面前，默默地点了点头，应允着崇祯嘱托的话。

    皇子们虽然身居深宫，对宫外的情形，也了如指掌。

    坊间传闻李自成大军，围了北京城的消息，也从宫里太监那儿，听得几分的清楚。这时到了乾清宫，见崇祯已经没有以往的气势，也猜出了眼前的危局。

    崇祯连忙将三位皇子，逐一地抱了抱，让王承恩吩咐其他太监，将皇子们匆匆换了衣衫，悄悄从后门领出乾清宫。

    三位皇子，一步三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乾清宫，只见崇祯倚在宫门旁，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转身慢慢向宫里走去。

    稍倾之后，脱去华丽服饰，衣衫褴褛的三位皇子，在王承恩的陪伴之下，跌跌撞撞跟在老太监身后，迅速消失在逃难的人群中。

    王承恩见三位皇子，已经随老太监悄悄离去，突然掩面放声痛哭，心里不觉喃喃不已：“哎！不知是哪辈子造的孽，竟然让皇子们去还啊！”

    逃出紫禁城的三位皇子，太子朱慈烺，曾到朱纯臣家暂避。

    不久，朱慈烺被李自成捕获。李自成称朱慈烺无罪，朱慈烺对李自成的宽恕，感激不尽，请求李自成，不可惊扰祖宗陵寝速以礼葬父皇母后，及不可杀戮百姓，并指投降官员不忠不义，应尽快诛之。

    李自成败退北京之后，吴三桂欲迎朱慈烺还京，建年号“义兴”。

    朱慈烺却在乱军中，没有一点踪影。

    次子朱慈炯，儿子朱慈照，也在朝廷变革之中，苦苦挣扎数年之后，双双死于不知缘由的非命。

    后来，南明弘光帝，追谥朱慈烺，为献愍太子。

    崇祯大汗淋漓回到御书房，吩咐身旁的王承恩，传坤兴公主昭仁公主进殿。

    王承恩已经筋疲力尽，连忙用锤了捶微驼的后背，看着神情恍惚的崇祯，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崇祯待王承恩退出宫去，连忙拉开御案旁的壁柜，取出一柄锋利的长剑，拿在里仔细端详，随即将利剑，放在御案上，等着两位公主的到来。

    郭雨欣见崇祯凶相毕露，连忙悄悄退出御书房，躲在乾清宫角落里，期期艾艾悄声哭泣。

    坤兴公主昭仁公主，跟在王承恩身后，战战兢兢，走进御书房，见御案上放着一柄利剑，顿时脸色大变，不觉连忙后退两步，看着沉默不语的崇祯，期望从崇祯杀气腾腾的脸上，看出一些不祥的端倪。

    在坤兴昭仁的心目中，父皇崇祯历来和蔼可亲，对坤兴昭仁宠爱有加，今天怎么突然神情沮丧，满脸杀气，顿时不觉大惊失色。

    姐妹俩身在后宫，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大汗淋漓，感觉一股寒气，突然之间迎面而来。

    “父皇！父皇！父皇今天怎么啦？”坤兴一把拉过妹妹昭仁，吃惊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崇祯。

    昭仁年纪尚，吓得躲在坤兴怀里，可怜巴巴，哭泣不已，眼睛却始终看着父皇崇祯。

    崇祯看着坤兴和昭仁，片刻之间，感觉天旋地转，视线模糊不清。

    定了定神的崇祯，没有理会坤兴的话，在看了一眼坤兴之后，突然回过身去，将御案上的利剑，紧紧握在里，猛地举到肩头部位，踉跄着向坤兴走去。

    坤兴已经到了出阁年纪，前天内廷已经按照崇祯旨意，择了俊才周世显为夫婿，只因流寇打进北京城，不得不作罢。

    坤兴见崇祯，气势汹汹，举剑走来，与怀里的昭仁一道，连忙躲到王承恩身后。

    在坤兴看来，王承恩的躯体，在危难之际，是能够抵挡崇祯利剑的。

    老泪纵横的王承恩，吃力护着身后的两位公主，可怜巴巴看着崇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看在老奴的颜面上，饶过坤兴昭仁公主吧！皇上万万不可鲁莽行事，两位公主还是孩子啊！”

    多年来，王承恩从来没有求过崇祯一件事，见两位公主危在旦夕，连忙破天荒跪在地上，恳求崇祯放过坤兴昭仁。

    崇祯没有理会地上的王承恩，连忙径直走到王承恩身后，怒气冲冲猛地拉起坤兴，意欲举剑向坤兴狠狠砍去。

    王承恩见崇祯举剑在，转过身来哭泣不已：“老奴求皇上剑下留人，为公主留下一命吧！”王承恩一边话，一边跪在地上，看着崇祯里的利剑。

    “父皇，坤兴是大明公主，也是父皇的女儿啊！父皇为什么要砍杀坤兴？难道坤兴犯了什么弥天大罪，让非杀坤兴不可啊？”坤兴知道已经大难临头，一边躲藏在王承恩身后，一边撕心裂肺哭喊起来，述着心里对崇祯的怨恨。

    崇祯听罢坤兴的哭喊声，连忙轻轻放了坤兴，敛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定了定神，顿时感觉心如刀绞，悲怅地泣声连连：“坤兴啊坤兴，为什么要降生在朕的家里啊？大明已经大难临头，父皇也不得不这样行事，方能保住皇儿的名节啊！”

    在崇祯眼里，皇家公主的名节，比公主的生命，更加重要。

    与其让亲身骨肉，死在自己的剑下，也决不让自己的骨肉，落到那些流寇的里。

    崇祯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狠心砍杀公主，足见大明皇帝崇祯，已经处于极度绝望的境地。

    处于深宫的昭仁公主，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已经吓得依偎在王承恩怀里，战战兢兢看着崇祯，竟然没有了一滴眼泪。

    王承恩死死护着坤兴和昭仁，已经急得不出来，只能眼巴巴摇着头，恳求崇祯剑下留人。

    崇祯没有理会王承恩，突然猛地一步上前，挥剑向坤兴肩头砍去。

    坤兴眼看大事不好，连忙本能地后退两步，突然奋力抬起右臂，意欲挡住崇祯砍来的利剑，却不料被那剑砍断右臂。

    坤兴突然猛地一惊，凄厉地“哎呦”一声，踉跄着狠狠瞪了一眼崇祯，扶着墙壁倒地昏厥过去，惊得王承恩突然一愣。

    坤兴被崇祯砍断的右臂，“骨碌碌”滚到窗户旁。

    断臂抛洒的鲜血，带着坤兴躯体的余温，天女散花般，溅在崇祯龙袍上，惊得崇祯失魂落魄，接连倒退了几步，扶着御案喘息不止。

    坤兴臂的鲜血，沿着砍断的臂膀，如注般滴在光滑的地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鲜血溅在坤兴的裙袂上，像一束死神敬献的花朵，残酷地绽放着仇恨的冷艳，嘲笑着冷酷无情的崇祯。

    见坤兴“噗通”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须臾之间，气息全无，崇祯以为，坤兴已经死去，突然回过头来，猛地转过身，举剑刺向王承恩怀里的昭仁。

    王承恩见崇祯一剑刺来，连忙本能地意欲护卫昭仁。那剑不偏不倚，刺中昭仁赢弱的躯体。

    吓得目瞪口呆的昭仁，没想到，以往慈祥可亲的父皇，突然会丧心病狂，一剑向昭仁刺来。

    可怜仅仅只有六岁，依偎在王承恩怀里的昭仁，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被崇祯一剑刺穿胸膛，悄无声息，死在王承恩怀里。

    昭仁虽然已经死去，满是怨恨的双眼，却死死盯着近旁，犹如魔鬼般的崇祯。王承恩受到惊吓，跪在昭仁遗体旁，期期艾艾，流泪不止。

    未几，王承恩将一块绢帕，轻轻盖在昭仁脸上，颤颤巍巍，看着鲜血淋漓的昭仁，却哭不出一声，眼泪却“噗噗噗”，滴在昭仁的脸上。

    崇祯慢慢敛起龙袍的衣角，轻轻擦了擦剑上的血迹，连忙疾步昂首提剑，向御书房外，急匆匆走去。

    王承恩见崇祯离去，不得不跌跌撞撞，跟在踉踉跄跄的崇祯身后，怕杀红了眼的崇祯，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闪失。

    崇祯刚刚走出乾清宫，见一位老年太监，气喘吁吁走上前来：“皇、皇，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在、在坤宁宫，自、自缢而亡！袁、袁妃娘娘，也在紫、紫霞殿，自、自缢而亡！其余嫔妃，都、都已经先后而、而亡！另、另有皇上的五位嫔、嫔妃，试图逃、逃出宫去，已经被老、老奴，悉数擒、擒获，正、正在坤宁宫后院里，等、等候皇上处、处置！”

    “王爱卿，快快在前面带路，让朕先去看看皇后和爱妃！”崇祯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理会那位老太监，提剑与王承恩及郭雨欣，径直向坤宁宫方向而去。

    老太监见崇祯没有答话，连忙悻悻然退后几步，战战兢兢，看着崇祯背影。

    坤宁宫大厅里，皇后周氏直挺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一张长长的素色帷幔，从头部遮到脚部，盖住了周氏恐怖而扭曲的脸庞。

    周氏的遗体旁，打碎的镯碎片，如天女散花般，闪烁着幽幽的蓝光，像鬼魅的魂灵似的，伴随着阴森的场面。

    崇祯赐予周氏的白绫，依然挂在横梁上。

    横梁约有七尺高，朱红的色彩，显得分外刺眼。

    横梁下，一把老旧的木凳，倒在横梁下，凳子上印着两行脚印。

    一条黄色绢帕，落在木凳旁，绢帕上，可见几滴泪痕。

    突然，一阵劲风，刮进大厅，长长的白绫，随着劲风，轻飘飘随风摇曳。

    白绫及地的一端，仿佛有周氏的血迹。

    殷红的血迹，像一朵血染的梨花，点缀成艳红的眼色，展现着鬼魅般的冷艳，让人有种心悸的感觉。

    崇祯急急走进大厅，连忙停下脚步，细细观望大厅状况。

    须臾之间，崇祯的目光，落在长长的横梁上。

    崇祯慢慢走到横梁下，用剑挑了挑梁上的白绫，看了看白绫上的血迹，正要转身离开时，横梁上突然落下一撮灰尘，撒在崇祯血迹斑斑的龙袍上，崇祯突然挥剑向白绫砍去。

    在崇祯利剑的力道作用下，白绫突然从横梁上，顺着力道滑落而下，不偏不倚，落在崇祯脚旁。

    崇祯用脚踢了踢白绫，突然“呸”的一声，将一口粘痰，吐在白绫上，随即又狠狠踢了一脚。

    带着周氏颈部血迹，既薄又轻的白绫，被崇祯一脚踢起，在飘了三尺远之后，慢慢落在离崇祯脚边，大约两尺外的地上，顺着凉飕飕的阴风，突然向大厅阴暗的角落，慢慢地飘了过去。

    崇祯恼怒地“哼”一声，看了看墙角的白绫，方才慢慢走到周氏遗体旁，用沾满鲜血的剑尖，轻轻挑起帷幔的一角，看了看周氏惨白的脸庞。

    周氏微微睁着双眼，漆黑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泛着令人心悸的亮光，仿佛依然看着过往的世界。

    微微松开的右，里依然拽着崇祯当年的信物。那件信物，是一块价值连城的宝石玉坠。

    周氏的颈部，因白绫勒脖的缘故，已经渗出殷红的血迹。

    已经凝固的血迹，滴在大理石地板上，像一滩暗红的琉璃，幽幽的，暗暗的，显得越发暗红鬼魅。

    周氏衣衫凌乱，已经敞开的领口，隐隐可见粉嫩的**。

    带在颈部的项链玉坠，贴在凹陷的锁骨处，闪着幽幽的亮光。被风吹起的裙袂，露出腿部淤青的膝盖。掉落的黄色绣鞋旁，**的脚趾，纤细光滑，像一张白纸，没有一丝的血色，

    泪眼婆娑的崇祯，慢慢弯下腰，轻轻抚上周氏眼睛，又摸了摸周氏颈部脉搏，试了试周氏鼻息，再用一块白色绢帕，拭去周氏颈部的血迹，将绢帕盖住周氏的脸上，方才慢慢直起腰来，仰天叹了一口气。

    郭雨欣吓得目瞪口呆，哆哆嗦嗦，喘着粗气，心翼翼，跟在王承恩身后，看着眼前的血腥场景。

    王承恩期期艾艾，看着崇祯阴森恐怖的眼睛，知道这时的崇祯，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只得蹑蹑脚，跟在崇祯身后，不敢吱一声。

    崇祯刚要跨出大厅，大厅东边的窗棂，不知什么缘故，突然“砰”的一声脆响，“怕”的一声，掉在地上，让崇祯猛地一惊。

    崇祯猛然回过头去，提剑看了看地上的窗棂，又看着躺在地上的周氏，连忙惊慌失措转身，与王承恩郭雨欣，疾步向殿外，匆匆走去。

    “遵循皇上旨意，袁妃娘娘已经自缢。奴才正要寻人前来，与奴才放下娘娘呢！”太监柳儿，见崇祯提剑匆匆而来，连忙俯在地上，战战兢兢，禀报袁妃死讯。

    柳儿年约十八岁，因六根清净，长得细皮嫩肉，尤以原本平坦的胸前，已经高高隆起，犹如女孩子一般，被王承恩唤作柳儿。

    崇祯刚刚跨进紫霞殿，迎面见一位太监，慌慌张张，匍匐在大殿门旁，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驻脚，看了看大殿。

    王承恩狠狠瞪了柳儿一眼，扶着颤颤巍巍的崇祯，莲步走进大殿。柳儿慢慢站起身来，跟在郭雨欣身后，随时听从崇祯王承恩吩咐。

    因阴雨天气的缘故，以往明朗寂静的紫霞殿，显得格外的阴森灰暗。几扇窗户依然开着，在阴风的轻轻吹拂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让人感觉恐怖不已。

    水仙花盆的碎片，撒在大理石地上，显得亮晃晃的。还算新鲜水灵的水仙，茎部折成了两段。花瓣已经开始枯萎，显得毫无生和活力。

    崇祯停下脚步望去，见在昏暗的光线里，袁妃白皙柔嫩的颈脖，正套在垂下的白绫死扣里，及地的修长遗体，微微晃动和抽搐着。

    及肩的黑色长发，从额头瀑布般垂下，遮住袁妃原本俊俏的脸庞。长发的发梢，轻飘飘地摆动着，有着梦幻般的恐怖韵味。

    一只绣着水仙花图案，做工考究的缎面女鞋，掉在脚下脏兮兮的地上。

    另一只女鞋，挂在袁妃的脚趾上，鞋上粘着两滴血迹。

    一只价值连城的玉镯，摔碎在脚下的凳旁，晶莹剔透的碎片，闪着鬼魅的亮光。

    袁妃原本圆润的嘴唇，此时已经变了形，长长的舌头，变成了紫酱色，舌尖滴着血丝。血丝结成了一团，像一朵牡丹花，泛着暗暗的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