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期待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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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士奇看了看朱常浩,心灰意冷,只得点了点头:“看来,即使将俯图关铜锣峡大军,撤到重庆城里,也无济于事。既然千岁也让微臣撤兵,微臣下令撤军便罢!但愿这样的撤兵之举,对眼前的局面,有所改观。”

    朱常浩看了一眼陈士奇,又看了看漫不经心王行俭,连忙轻轻点了点头:“眼前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也只能这样罢了。”看着传令护卫离开府衙,陈士奇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木椅上,佯装打盹。

    当据守佛图关的官军,慌不择路向城里撤退时,李继伟率领的五千精骑,与刘文秀李永健率领的义军,迅速占领佛图关隘,转身向城里的官军,发起猛烈攻击。

    铜锣峡官军刚刚撤走,刘威率领的义军主力,浩浩荡荡,穿过铜锣峡,由东向西,溯江而上,抵达长江与嘉陵江汇合处,与从佛图关向东进击的义军,形成对重庆府的东西夹击态势。

    汇合之后的三路义军,当即兵临重庆府,将重庆府围得水泄不通。

    迎风招展的各色军旗,簇拥着金色的“张”字帅旗,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汪将军,可否派人前往重庆府,劝降陈士奇王行俭,以免遭至过多的伤害,流更多的血。”张献忠看着将士们欢呼,不觉有些忧心忡忡。

    “大王主意很好,末将即刻拟好招降文书,用弓箭射进城里,看看陈士奇王行俭,动不动心思。如果陈士奇王行俭顽固不泯,那就另当别论。”汪兆麟应承着张献忠,神态凝重,连忙转身离去。

    汪兆麟刚刚离去,孙可望走到张献忠身旁,看着城楼上的官军:“大王这样招降,陈士奇王行俭,会动心吗?怎么不一鼓作气,拿下重庆府,岂不干脆利索得多?”

    张献忠看着疑惑的孙可望,连忙轻轻摇了摇头:“重庆府已经被大军,围得水泄不通,陈士奇王行俭,插翅难逃。如果兵不血刃,拿下重庆府,岂不是一桩美事?至于陈士奇王行俭,会不会投降,倒是另一码事。”

    两个时辰过去,劝降的汪兆麟,急匆匆来到张献忠身旁:“回秉大王,陈士奇回绝大王招降好意。这是陈士奇的回复,还请大王细细过目。”汪兆麟将陈士奇的回复,恭恭敬敬,递到张献忠里。

    张献忠听罢陈士奇拒降,顿时面露愠色,接过回复看了一眼:“据献忠所知,陈士奇因不能胜任巡抚,前不久被朝廷撤职查办。只是后来朝廷败亡,从成都逃来重庆,被大军围困在重庆府,已经没有逃生的路,却不听献忠忠告,真是顽固不泯!”

    “大王得对!陈士奇是一位老学究,大军压境却无动于衷,将黎民百姓的生死,当成儿戏。大王对陈士奇,已经仁至义尽。既然陈士奇不领大王的情,待大军破城之日,就是陈士奇末日之时!”刘威听罢陈士奇拒绝劝降,顿时气愤地接过话头。

    重庆府的城墙,大都依山傍水而建。

    陡峭的山崖,成为城墙的组成部分。

    奔腾的江水,则成为最好的护城河。所有的城墙,因地制宜,用巨石修筑而成。那些石头,不仅砌成城墙,也筑成坚如磐石的城门,形成天然的城防体系。

    虽然重庆城,本就是踞险而守,但是筑城者们,特意为城门,修筑了完备的瓮城。

    重城重壕的防御构想,从头至尾,贯彻在重庆古城墙的修筑中。

    依山傍水而建的重庆府城墙,有城门十七道之多,是按“九宫”、“八卦”之象而筑,以示其又“金城汤池”之意。

    张献忠带领义军初来乍到,在陈士奇拒绝投降之后,选择濒临长江北岸的南纪门,向重庆府衙发起攻击。

    南纪门,在重庆府的西南角,有瓮城面向西。城门上,号有“南屏拥翠”四个大字。

    南纪,出自诗经雅四月:“滔滔江汉,南国之纪。”纪者,理律也,总汇也。

    与南纪门隔江而对的,既是南山翠峰碧峦,景色宜人的风光,又是从城内乘渡船过江,到长江南岸的交通要道,是谓重庆下半城的重要城门。

    两天两夜过去,南纪门依然还在守城官军里。义军付出数千人的惨重代价,却依然毫无进展。

    “原以为,眼前的围墙,虽然又高又险,连续不断发起攻击,守城的官军,会败下阵来。没有想到,官军居然越战越勇,仿佛不把献忠大军放在眼里。如果再这样连续围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进重庆府!”张献忠看着败退下来的将士们,心中顿时愤愤不平。

    傍晚时分,义军停止了攻击。

    鏖战一天的南纪门,终于在夕阳中,慢慢归于平静。

    张献忠站在离南纪门,一箭之隔的山坡上,看着滚滚流过的长江水。

    这时的江面上,晚霞辉映的几艘船,在霞光和浪涛中,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恰如一幅优美的山水画卷。

    张献忠看着眼前的景色,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思索着怎么拿下南纪门。

    刘威带着一身血腥和汗水,疲惫地走到张献忠身旁:“大王,南纪门真是易守难攻,将士们前赴后继,冲锋陷阵,也没能拿下南纪门。看来,只有用以往攻城的拿好戏,挖地道炸城墙的杀锏。”

    以往义军大凡攻城,遇到攻而不克的城池,大都采取挖地道,且屡屡得成功。刘威提起这事,已经是不得已而为之。

    “刘将军得对啊!惟有挖地道埋炸药,将南纪门炸开一个大豁口子,重庆府岂有不破之理?”张献忠将目光转向南纪门,连忙轻轻点了点头。

    天色渐暗,南纪门城楼上,陈士奇王行俭,借着傍晚夕阳的余晖,眺望着城外硝烟散尽的战场。

    王行俭看着落下的夕阳,又看了一眼城外义军人马:“陈大人,城外流寇,已经筋疲力尽。待到秦良玉的人马,赶来重庆府,流寇又会作鸟兽散!”

    陈士奇将目光收回来,看着城墙下的义军遗体:“王大人可别高兴得太早,看城外那些流寇。也许秦良玉的人马,还没有赶来重庆府,流寇早已经破城而入。”

    秦良玉,字贞素,四川忠州人。

    因代领夫职,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清军,及奢崇明之乱,战功显赫,其麾下“白杆兵”,勇猛善战,远近闻名。

    秦良玉胆智过人,擅长骑射,曾多次与张献忠罗汝才,交取胜,让陈士奇王行俭,另眼相看。

    张献忠还在夔州时,陈士奇以巡抚名义,敦促秦良玉带领人马,火速驰援重庆府。

    然而,半个多月过去,流寇已经兵临城下,离重庆不到两百里的秦良玉,依然没有一点儿消息。

    其实,秦良玉已经年近七十岁,虽然得知张献忠,溯江而上进击四川,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里有心思,救援重庆府?这种情形,远在重庆的陈士奇王行俭,是不得而知的。

    “据坊间传闻,秦将军已经卧床不起,可能不久于人世。”王行俭看了看陈士奇,顿时唉声叹气。在王行俭心目中,期待秦良玉救援,只是天方夜谭,故而不报多大的希望。

    “秦将军是巾帼英雄,战功卓著。只可惜,年事已经很高,士奇也没有指望,秦将军前来救援!眼前的局面,已经无可挽回,只能听天由命吧!”陈士奇虽然素来豪放,对诗赋情有独钟,又曾任巡抚之职,大的场面也是见过,这时也未免唉声叹气。

    王行俭被陈士奇的情绪所感染,不觉有些心烦意乱:“陈大人,这样下去,怎么办啊?如果流寇打进重庆府,城里的老老,还有活命的吗?”

    王行俭居然想起城里黎民百姓,倒是有点为民请命的意味。

    “王大人有什么念头,不妨快快讲来,让士奇洗耳恭听!”陈士奇瞪了王行俭一眼,心里顿时就有些不悦。

    “陈大人大可放心,行俭为城里百姓担忧。至于下官以及家眷仆人的安危,倒是要与重庆府共存亡的。”王行俭本想劝陈士奇,献城降了张献忠,见陈士奇没有降的念头,话刚刚到嘴边,又改口咽了回去。

    陈士奇不屑地看着王行俭,转头看着西边的天际:“眼前已经没有丝毫退路。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激战而死。到头来,还留得一身英明,免遭世人谩骂和唾弃。”

    王行俭知道道陈士奇,心里所想的是名节,也知道已经没有退路,苦涩地点了点头;“陈大人的正是,行俭心里明镜似的。大丈夫何惧死亡呢?行俭为大明王朝尽忠,是无尚荣光的!”

    身后的朱常浩,听罢两人对话,期期艾艾,流下泪来。想着从陕西汉中逃往成都,又从成都逃到重庆,原以为可以高枕无忧。

    哪曾想,张献忠从武昌溯江而上,围了重庆府,朱常浩岂有不悔恨之理?

    朱常浩仿佛感觉末日来临,期期艾艾的状况,感染着陈士奇王行俭。

    刹那之间,三位大老爷们儿,不约而同,放声痛哭,既哭大明王朝的衰亡,又哭时运不佳,落得走投无路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