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末将从南京，回大西成都，因路途遥远，姗姗回迟，还望皇上多多见谅才是。”李继伟向张献忠行过大礼之后，在茶几旁慢慢坐了下来。

    稍事歇息之后，原本蓬头垢面的李继伟，仿佛像变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谈起在外几个月的见闻。

    李继伟毕竟与张献忠，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尽管张献忠，已经贵为大西皇帝，李继伟在张献忠跟前，依然无拘无束，张献忠心里不觉一喜，思绪又一次，回到当年柳树涧儿时的难忘岁月。

    李继伟见张献忠，陷入沉思之中，连忙打住话头笑了笑：“皇上，是末将的话，错了吗？还是朝中有什么大事，让皇上心生担忧？”

    张献忠轻轻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窗外：“李将军大可放心！朕一切安好着呢！只是清廷及清军，是朕的心头之患啊！”

    张献忠提起清廷和清军，李继伟就想起在苏州南京，亲眼所见清军的种种暴行，不觉义愤填膺：“清廷，原本是关外的蛮夷人。自进入山海关的那天起，四处屠杀反抗清廷人士。这次末将在苏州扬州和南京，亲眼所见清军惨绝人寰的暴行。清廷犯下的滔天罪行，真是触目惊心，罄竹难书啊！”

    “清廷原本是前朝部属，因不满朝廷约束管制，居然翻脸，比翻书还快，反了前朝而骚扰关内，与朝廷在辽东，也打了多年仗，进了山海关之后，就得寸进尺。建都北京之后不久，挥舞魔爪杀将过来，中原大地落入水深火热，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朕这一生，与清廷势不两立！”张献忠听罢李继伟的哭诉，愤愤然站起身来。

    “皇上，袁将军刘将军，殿外求见！”贴身护卫杨怀春，走到张献忠身旁。

    张献忠看了看殿外，连忙露出久违的笑容：“有请袁将军刘将军进殿。朕已经多天，没有见袁将军刘将军。今天趁李将军也在这里，快快吩咐宫中大厨，准备一桌上等佳肴，朕要与将军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呢！”

    袁明清刘威身经百战，且年事已高，全身伤痕累累。

    自大西国建国之后，袁明清刘威高风亮节，将晋升的会，让给年轻一代，功成身退之后，在将军衙门颐养天年。

    张献忠得知袁明清刘威，特意前来寝宫，想必有重要事项，与张献忠相商，借大快朵颐，过过渐渐忘却的酒瘾，又与两位老将军叙叙旧，以期增进与老将军的友情。

    袁明清和刘威相互搀扶着，颤颤巍巍走进寝宫，见张献忠微笑着走了过来，双双倒头行起跪拜大礼。

    张献忠连忙扶起两位老将，心中喜悦，溢于言表：“朕捉摸着，哪天有了闲暇，带着皇后皇妃皇儿和公主，前去看望两位老将军呢！朕没有想到，将军不辞辛劳，前来寝宫，朕真不知道，怎么感谢老将军，才好啊！”

    “皇上是大西国皇帝，日理万，无有闲暇。末将今天与袁将军，不请自来，还望皇上，多多海涵才是啊！”刘威看了一眼袁明清，连忙谦逊地道着歉意。

    袁明清待刘威完话，也歉疚地笑了笑：“今天午前，刘将军到末将府里坐了坐，提议到皇上寝宫，叙叙旧。其实，末将也想见见皇上，就与刘将军一道，前来寝宫拜见皇上呢！”

    刘威是张献忠大舅哥，两人的交往，当不必再。

    袁明清毕竟是张献忠师傅。如果没有袁明清的提携，在哈密卫传授功夫秘籍，教导张献忠怎么做人，不会有张献忠的飞黄腾达。

    故而，两位老将的到来，让久居皇宫的张献忠，欣喜不已，想以这个难得的会，畅所欲言，乐呵乐呵。

    “老将军与朕，是莫逆之交啊！将军有了闲暇，到朕的寝宫来，朕高兴还来不及，哪来海涵之啊？既然两位将军已经前来，朕即使有天大的事项，也要与老将军喝酒叙旧的。”张献忠与刘威袁明清，久未谋面，今天难得聚在一起，海阔天空，其乐融融。

    张献忠与袁明清刘威李继伟，推杯换盏，不觉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桌上的上等佳肴，所剩无几。杜康老酒，已经上了第三坛。

    微有醉意的张献忠，再次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趁朕未醉之际，再敬两位老将军，一杯薄酒吧！老将军功勋卓著，是颐养天年之时。如果老将军有什么心里话，对朕悉数讲来，也是无妨的。”

    袁明清见张献忠情真意切，端起酒杯站起身来：“皇上体恤末将，让末将感激涕零。末将虽然年老体衰，依然关注大西国未来。虽然这一生，末将不能再上疆场，仍然惦记着皇上和弟兄们。故而，有了闲暇，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以了却心里的惦记。”

    因激动而泪眼婆娑的袁明清，竟然高兴得不出来，里的酒杯，也不住地颤抖着，将杯中之酒，洒了满满的一地。美酒的香味，溢满着寝宫。

    “师傅待朕，尤如亲子，既教会朕怎么做人，又教会朕怎么做事。如果没有师傅的教诲之恩，朕今天是一事无成啊！”张献忠突然跪在袁明清身旁，眼含热泪行起跪拜大礼。

    身为大西皇帝的张献忠，历来对袁明清十分尊重，这时猛地跪在袁明清身旁，袁明清及刘威和李继伟，顿时吃惊不，不约而同，看着虔诚的张献忠，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皇上！皇上！使不得，使不得啊！自从盘古开天地，哪有皇上下跪微臣的礼仪？皇上快快起身吧！皇上这一举动，折煞微臣也！”袁明清连忙上前一步，急忙扶起地上的张献忠。

    张献忠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理了理龙袍的衣角：“师傅，犹如再生爹娘啊！朕虽然贵为皇帝，也是师傅的弟子，弟子岂有不拜师傅之理啊？”

    刘威见张献忠得在理，捋着胡须朗声笑了起来：“皇上，是仁爱之君啊！末将虽然闲赋在家，也要为大西国和皇上，尽一份绵薄之力呢！惟有这样，方能不辜负皇上恩宠！”

    李继伟连忙凑了过来，看着袁明清刘威：“俗话，人心齐，泰山移。有老将军鼎力相助，大西国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啊！”

    当第四坛杜康快喝完时，刘威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连忙慢慢放下酒杯：“皇上，末将有些肺腑之言，不知道皇上想听不想听？”

    “刘将军袁将军，是朕的大将，谋略过人，且武功高强，一定有要事与朕相商，不妨借这个会，向朕悉数讲来，朕洗耳恭听！”张献忠右搭在刘威肩上，朗声看着欲言又止的舅老倌。

    袁明清已经年逾五十岁，身负重伤的身体，越发显得更加虚弱，也慢慢站起身来，费力看着近旁的张献忠，不觉已经老泪纵横：“皇上没有忘记末将，让末将心生感激之情，当为大西国和皇上出谋划策，是做末将的本分啊！”

    袁明清毕竟年事已经很高，起话来感觉颇为费力。

    张献忠看了看袁明清，连忙轻轻点了点头，回应着袁明清的话。

    李继伟虽然豪放，却不胜酒力，睡眼惺忪看着刘威袁明清：“皇上听了末将的禀报，刚刚与末将商议，请两位老将军，前来议事。哪曾想，到曹操，曹操就到。末将还没有起身向皇上告辞，两位老将军，已经来到皇上寝宫，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啊！”

    李继伟走到袁明清身旁，将袁明清慢慢扶到躺椅上。“两位老将军可是知道，李将军不远千里，从南京赶回成都，将清军的情形，悉数禀报于朕，不辞辛劳，劳苦功高啊！既然三位将军，齐聚朕的寝宫，朕就与将军们，海阔天空地叙叙。不知三位将军意下如何？”

    张献忠也是醉意浓浓，将一杯杜康酒端在里，看着眼前的李继伟，转头又看了看刘威袁明清。

    盛夏时节，北京城。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里，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一幢幢修饰一新的宫殿，在夏天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一溜的红墙黄瓦，掩映在绿树丛中。

    洒满阳光的大理石御阶上，不时来往着行色匆匆的大臣太监，时不时可见几位带刀护卫，在附近来来回回巡逻着。

    乾清宫里，以往庄严肃穆的气氛，今天突然无影无踪。

    代之而来的，是联排的茶几和果盘，还有岷山毛峰，飘在空气中的淡雅清香。

    已经是瓜果上市的时令季节。

    果盘里的苹果蜜桃和西瓜，已经用北京西山的泉水，洗得干干净净，只待用利刃去皮，或切开，就可以即刻享用。

    福临待心腹大臣，一一就坐之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各位爱卿，大顺国李自成，在湖广九宫山，死于大军乱刀之下。南京扬州诸地，也被大军悉数攻克。南明朱由崧，正在押解京城途中。由此可见，大军眼下的攻势，如果势如破竹，当不为过。自大清铁骑突破山海关，朝廷从盛京，迁都北京之后，大清国的图，转瞬之间，囊括了前朝的大部河山。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光景，大清国的图，就可以南抵岭南，西至甘肃以西的天山南北。”

    “皇上继承大清国先祖遗志，将前朝大明的万里河山，尽收囊中，真是壮了大清的国威和军威呢！李自成的大顺国，朱由崧的南明朝，转瞬之间，在大清铁骑的脚下，灰飞烟灭。这样看来，眼前的朗朗乾坤中，还没有哪股势力，能够阻挡大清的铁骑呢！”多尔衮坐在福临的右下，连忙微微欠了欠身，不失时，恭维着福临。

    多铎待多尔衮完话，连忙站起身来，看了看侃侃而谈的多尔衮，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福临：“既然大顺国的李自成，南明的朱由崧已经剪除，远在西南一隅的大西国张献忠，皇上眼下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妨悉数讲出来，让末将听听，倒也是无妨吧？”

    多铎脸庞黢黑，满脸胡须，个头高挑，身材魁梧，起话来，犹如雷霆一般。见多尔衮拍福临马屁，不阴不阳，接过话头，意在转移话题。

    多铎，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与阿济格和多尔衮，是同母之弟，满洲镶白旗旗主，时人通称其为“十王”，也是清初八大****之一。

    后金天命五年，多铎封为和硕额真，旋即被封为贝勒，统正白旗。崇德元年，封豫亲王。崇德六年，参与松锦大战，获大捷。

    顺治元年，以定国大将军，跟从多尔衮入关，在山海关击败李自成大军，旋即挥师向江淮地区进击，不日破扬州，斩杀史可法等前朝将领，旋即占领南京城，生俘南明福王朱由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