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4

A+A-

    “那教练答应他了吗?”成明赫赶忙问。

    “没有,教练她要考虑一下。”何焕顿了顿,又,“好像还有个学生,但我没听清名字,让教练不论答应不答应都帮忙照看。”

    成明赫回忆片刻,神色疑惑,“我看马文教练俱乐部里,没有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青年组和少年组的孩子。”

    何焕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没有其他的了。”

    两个心事重重回到座位,再也没有心思吃饭,何焕觉得来加拿大训练有些不太现实,毕竟教练已经和那边冰球俱乐部签约,一同经营场地,也投资不少钱下去,学生们慕名而来,这时候拖家带口离开不情面,法律上也是过不去的。

    他隐约觉得教练不会答应,但以宋心愉爽快重情的个性,也未必狠下心推脱重病老友的恳求。

    成明赫似乎也在沉思这件事,他从来不是心思深重少言寡语的人,这时沉默显得很怪异,何焕想他还有一场决定胜负名次的自由滑要比,这时候不该想太多,于是抢先开口安慰道:“师兄别想这些了,教练不一定会答应,比赛要紧。”

    他不会安慰人,不出好听的软话,只能实话实。

    成明赫粲然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我是不是显得很气?”

    何焕摇头,“师兄要是气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现在和你不怕被嫌弃,其实最开始我听教练有个新学生时,还是的感叹了一下”成明赫笑得坦然,亮亮的眼睛望向何焕时,看不出半点隐瞒和虚伪,“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点嫉妒,我这些年在国外训练,只能平常和教练通通电话,她偶尔来一次韩国,毕竟她是从带得我,我一直觉得我们师生感情是不一样的,但听你也是从教练带大,我特别羡慕你能一直由教练亲自执教。”

    何焕也微微笑了笑,“这样想是没错,但这样一来,我从到大挨得打比你多啊”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成明赫一拍桌子,略尖的虎牙都笑得刺过星点唇外,却又马上敛住笑意,支吾道,“其实我

    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

    “是什么?”何焕愣住。

    “第一次去场接你见你的时候实际上是我拿到驾照第二天。”

    何焕低头笑了,再抬头时能看出他真的是很开心的样子,“以前别人我幸运,我可能不大当回事,但现在我信了,我确实是挺幸运的人”

    成明赫越越起劲,把椅子往何焕旁边挪了挪,接着道:“但要实话,当时除了那一点嫉妒和羡慕,更多是好奇,所以我才会偷偷开车跑到场见你,但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可真的不错。虽然你看着就心思太重,让人捉摸不透,板着十八岁的脸,话像是四十八岁,”

    “这也算第一印象不错吗”何焕深感怀疑两个人对“不错”的标准实在不同。

    “当然了,其实挺好的,个性是好事,这赛季开始,你的节目越来越有你个人的气质了,这是独一无二的东西,甚至我觉得,这可能是选最珍贵的一样天赋,就是性格。”

    何焕听到夸奖后却略微沉吟,问道:“那师兄觉得埃文斯的性格呢?”

    成明赫嘿嘿嘿一笑,又凑近一点,“其实你很在意他是吧?”

    不想承认,但已经问到这里,不是师兄也不会相信,何焕固执得没有点头,但沉默对于他来有时就是认可。

    相处这样久,成明赫当然知道师弟的性格,也不逼他亲口承认,慢悠悠道:“在意世界第一才是正常选的表现,这证明你是个合格的竞技体育运动员,有好胜心不是坏事。其实我觉得,埃文斯更像一个竞技体育运动员,可能比你还像,他似乎很享受冠军,也对,不享受荣誉的体育选我还没见过。”

    “我觉得他可能和我们想得不一样。”何焕回忆起自己无意间听到的话,“至少不是表面上那么傲慢。”

    “你和他有过节吗?”成明赫只记得在场埃文斯给何焕意外签过名。

    何焕摇摇头,他不太想这个话题,“等比赛之后再聊你的对和偶像吧。”

    男单自由滑的比赛通常在傍晚压轴,这次大奖赛总决赛也不例外。

    尹棠抽签抽到最后一位出场,成明赫在他之前,而埃文斯是所有人当中第一个登场的选

    。

    作为短节目暂列第一的选,埃文斯出场显得有些早,一般裁判未必会为早出场的选给出太高的分数,为后续选的发挥留有余地,但埃文斯却有本事先将裁判逼上绝境。

    他的自由滑曲子与短节目截然不同,在滑过民歌调后,他的出埃及记电影原声史诗雄浑,气象磅礴,他的气质也随选曲的不同而改变。

    从异族英武多愁的少年,到坚毅睿智的先知,三天之内变化之大使人惊叹。这样是他选曲的用意:同一赛季选用风格南辕北辙的两种曲子,来张扬炫耀他的能力和冰上造诣。何焕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他觉得自己可以驾驭两种不同风格,但谢英蓉却告诉他,他以为的“不同”并非是真正的“不同”。

    这话的意思何焕到现在也没明白,谢老师却告诉他不明白就是做不到,等到能做到的时候就真正明白了。

    不知道埃文斯是不是已经做到谢老师对自己的要求,才能随意选择想滑得曲子,张扬锐意,好像在和所有人这是他轻而易举能做到的事情,选曲不该受到能力制约,他可以驾驭任何想滑的曲子。

    大开大阖的旋律被用在节目伊始,澎湃昂扬,他没有用钢琴而是选用交响乐的本,更突显神圣的悲壮,舍弃所有纤细的悠扬。

    所以他也没有用太多定点舞蹈,只几个动作后就开始压步预备跳跃,第一个萨霍夫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跳成功后,音乐仍然在燃烧最炽热的激荡,在这个时间,无论是谁,只要在观看这个节目,就一定会被埃文斯的表演带入沉浸状态。

    花样滑冰比赛在选曲时,选择激昂和雄浑的曲子是公认的富有挑战的行为。

    精致的曲目容易表达,有主题的情绪也能更轻易让人感知,但越是自由的风格越难以驾驭。可出此之外,有一种主题明确但仍然最难诠释的曲风就是旋律激昂的交响电影配乐。

    像是诱饵,这种曲子看上去最容易打动人,让人轻易想要尝试,可试过之后才知道,在冰上的表现只是自我陶醉,徒劳地一次次将伸向远处,张牙舞爪,但全无感染力。行内人戏称这种表演方式叫“洒狗血”,都是不入流的花架子,越是经

    验浅的选越容易落入这种选曲的陷阱。

    但埃文斯是真正的冰上王者,他的气势不需要夸张的动作,强大的张力也不仅仅靠尽裂的目眦和张吞满咽的大嘴来表现。

    他的肢体动作通过调节快慢的频率来强**感,衔接的结构每一处都在曲目的要点,这些加上音乐本身的感染力,就已经足够令人相信埃文斯是冰上的摩西、万能的先知,能带人分开红海,眼见他站上最高的领奖台。

    四分钟的发挥堪称完美。

    只有在最后一个阿克谢尔三周跳时,埃文斯略有失误,但也仅仅是膝盖一弯,身体一偏,上肢轻微的晃动后,平衡又重新主宰他身经百战的身体。直到完成比赛,他的表现再没有别的任何瑕疵。

    最后,他刷新了个人最好成绩,同时也是世界男子单人滑自由滑分数新的世界纪录。

    短节目有失误的尹棠即使完美len自由滑,也难以比拟;成明赫也竭尽所能,但短节目分数落后,自由滑又遇到埃文斯圆满发挥,最后总分从三分被拉至十余分,只能区居亚军。

    胜负已分,比赛结束后是颁奖典礼。

    为了更好临场观战,何焕这次没有在休息区看屏幕直播,而是偷偷跑到整个观众席最上方座位的后通道栏杆后,居高临下观看比赛。

    观众都还没走,坐席附近热热闹闹,嘈杂的叽喳里夹杂着各种语言的议论,有何焕听得懂的,也有完全不知道在些什么的。声音穿梭之际,从他所站位置前一排座位传来几句熟悉的中文。

    “虽然是埃文斯赢了,但成明赫自由滑的查尔达什舞曲啊好久没在冰上听过了”

    “是啊,这是那个人之后第一个敢滑这个曲子的选了吧?而且他滑得也不输名将啊!”

    “就很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一个选不知道爱惜羽毛,不该可惜,有心疼他的功夫,不如多关注关注现役。”

    “得也是哎呀,我也是就算顺口一提”

    “走走走,陪我去趟洗间,这会儿人少。”

    听声音是两个女声,不知道他们在什么,查尔达什舞曲应该是挺冷门的选曲,在师兄之前何焕没有听有人滑过。

    场馆的灯光暗下

    来,冰面的临时领奖台已经搭好,现场开始介绍颁奖嘉宾,追光灯洒下,第三名的尹棠、第二名的成明赫以及冠军的埃文斯陆续登场亮相,何焕站在场边,只觉得自己是这场殊死较量的外人,满腔热情却无门而入,他从没这样希望自己能参加一个比赛,这样属于佼佼者的较量,偏偏他却因为不堪的原因而缺席。

    他心底像有团火在燃烧。

    “啊!”

    一声轻叫传来,是刚才熟悉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

    何焕被这声音从恍惚中唤回,侧头去看,是两个脸上还贴着国旗的中国观众,大概就是刚刚坐在前面用中文聊天的两个女生。

    她们看见了他,不知是哪个惊喜得叫出声,两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直勾勾盯着面前活生生的一只何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