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垆心一直觉得李万水完全无牵无挂，昨夜睡觉前起今天要去看望他的一个朋友，想是路过这里，顺道看望一个熟人而已。此刻见李万水如此心境，方垆心感觉到要去看望的这个荠菜，可能在李万水心中是个很重要的人，不然为何要一大早忙活，就为给她买礼物呢？

    在布袋里摸一阵，方垆心摸出一块表递给李万水：“万水哥，这表应该可以换不少钱，你拿去卖了吧，好好买一个礼物。”着，方垆心又像孩童一般支着自己的脸，品味着道：“送什么好呢？万水哥，荠菜大姐一个人住在山里，这样的人我不了解，我想，送她吃的吧，买很多很多吃的，再买两个大包装着，我们两个扛过去，要多到我们两个都快扛不了啦那么多”

    李万水观摩着方垆心的表，笑起来：“哈哈哈，垆子，你得对，就买吃的，把所有能买的零食全买上。”又把表递还给方垆心：“这表你还是收着吧，这附近的镇，没人买得起你这表，况且，于你也是个念想。把鱼卖了，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吧。”

    见李万水执意不要，方垆心把表丢进布袋里，有些失落：“万水哥，我们一起去看荠菜大姐，我该送点什么呢？”

    “一会儿买的，就是我们两个送的礼物。”

    “不行，鱼是你钓的，你得对，登门要有礼，我送什么好啊？”

    方垆心脑子又像转不过弯了，李万水安慰：“这样，我上集市去起码得两时，你把衣服洗完后，再接着钓，中午我们给荠菜做烤鱼吃。”

    这天的秋阳好似有些软弱无力，直到李万水从集市上回来，太阳依然没能让雾霭完全消散，像一张害羞的红扑扑的脸，躲在雾霭中。

    方垆心很沮丧，他一条鱼也没钓到，他想不通，用同样一条鱼线，用同样的鱼饵，在同样的地方，李万水就能钓上鱼，自己却鱼的影子也看不到。

    李万水安慰方垆心：“垆子，没钓到就算了，是天意吧。来，提上这些东西，我们要加紧脚步了，还有路要走呢，起码赶在午饭前到达才好。”

    蜿蜒曲折的泥土路，枝叶漫道，衰草莽莽。

    二人穿行在雾霭中的山路上，李万水显然非常熟悉这条几乎见不到人的道，完全不辨方向，轻车熟路地前行。

    穿过几片树林，越过几座山岗，跨过几条清溪，走过几条田埂，再走入一条山中路，已经是正午时分，雾霭还没散开，走得饥肠辘辘。

    越过几重杨树林，李万水把拐棍支在地上停下来，抹一把汗水，含笑道：“垆子，马上就到了，记住我路上给你的了吗？千万被多话，不然荠菜会不高兴。”

    “嗯，记住了，放心吧。”

    方垆心也很开心，李万水从没像几条这样一路这么多话。

    从杨树林中穿出，前面一片茂密的斑竹林，竹林中一条路，路上落满了竹叶。雾霭弥漫，阳光微微，看不到尽头。

    走入竹林，不过前行半时，竹林中的雾霭里显出一座黑瓦屋顶的房子，还能闻到淡淡的香烛味。

    到屋前一看，是一座道观，似庙似道观，像是被人遗忘的一处地方。

    黑瓦屋顶，条石墙壁到顶，总共只得三间连排屋。屋前几十平方的石板铺的院坝，院坝里扫得干干净净，在院坝一侧有一个香炉，炉子前燃着香。

    屋两边几棵高达的苍松直耸云天，苍松枝叶繁茂，把这三间联排屋严严实实遮盖于天空之下。

    院坝外几棵高达的板栗树，树上硕果累累，在雾霭里摇摇欲坠。

    四周翠竹泱泱。

    中间屋子门空着，门外两条石柱顶着屋顶，石柱上仿佛有过字，但已经模糊不清。

    屋里石条案上供着二尺来高的老君像，看着很是有些年头了。两把木椅子靠墙放着，再没别的东西。

    方垆心注意到，李万水有些激动，还有些踌躇。只见他慢吞吞、轻轻脚地把东西放在屋檐下，很是心翼翼地贴着屋檐下的墙，蹑蹑脚地走到旁边冒着炊烟的屋门口，仰头看看屋上茂密的苍松，才终于在门口大声道：“菜姑，煮饭了啊？”

    屋里没有答复，走出一个像李万水一样干瘦的人，看着比他年纪要更大一些，身穿灰色道袍，头戴一顶黑色帆布道帽。脸上有些褶皱，却透着光亮，含笑看着李万水，半天不话的，是一个一米六左右的老太太。

    看眼前道姑，方垆心心中思量着，这哪里是大姐呢，起码是荠菜大姨啊！

    荠菜不回李万水的话，含笑看看他，向外走出几步，从屋檐下的台阶下到院坝里，看着方垆心：“稀奇，怎么还带了人来呢？”

    李万水把着门框，一句：“垆子，一路都跟着我，无碍的。你把屋檐下的东西捡进去，我来煮饭，还得加一点，我们也没吃。”

    李万水着已经进了屋，又探出头来：“垆子，把我们买的菜帮着洗一洗，院坝外有水。”

    荠菜指一指中间供着老君像的屋子，对方垆心：“屋里坐吧，把椅子搬出来坐也行。”完到屋檐下去整理东西，自言自语地念叨着：“来就来呗，买这么些东西干什么，多累赘啊。”

    方垆心记住李万水的叮嘱，荠菜耳朵不灵光，不喜欢人多话。也就索性不话，拿起屋檐头下的盆子，把两袋买来的菜端出去洗，第一次来，还找不到水，只好出院坝向外去找。

    走出院坝，在板栗树下，方垆心看见一条流着水的塑料管，管子是从屋后的山里接出来的，水一直流着，流成一条溪，流到板栗树外的水潭里。

    把菜从袋子里倒出来，两段藕、一个大菜头、一捆莴笋、还有一只已经杀好的鸡，还有一些零散的姜蒜、八角、桂皮、当归等。

    方垆心刚要蹲下去洗，荠菜轻轻拍拍他的背：“你去坐着吧，我来。”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佛不容反驳，方垆心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有些无用，只好慢吞吞地走回到院坝里，愣愣地打量着这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