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拒绝入赘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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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初秋一个阴云密布的傍晚,月月的父亲骑马从广嶂山西面的集镇上回山里,刚进山不久,双腿剧烈痉挛,疼痛异常,使得他从马背上摔下,还惊得马狂奔出去。

    山中四下无人,她父亲一边疼痛地呻吟着,一边大声呼喊咒骂他的马。

    田益之听见他父亲的声音,赶过来。

    那时的田益之胡子拉碴,长发如蓬松的枯草,一副叫花子模样,只不过是一个干净的叫花子。

    她父亲摔下马时,脚踝被崴得肿起,无法起身去把自己的马追回来,只好不情愿地接受田益之的帮助。

    田益之把马追回,把她父亲扶上马背后自顾离去。她父亲骑着马走了没几步,回头叫田益之给他牵马,是自己双腿无力,上山易从马背上摔落,让他帮忙牵马送他到家,请他吃晚饭作为感谢。

    在回家的路上,她父亲“盘问”了田益之为何像个乞丐一样活着。他告诉她父亲,他叫田益之,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父母,自记事起,就过着逐水流浪的生活,并无觉得有什么不妥。

    月月见父亲带回一个流浪汉,初见觉得厌恶不适,得知是他救了自己的父亲,转而心存感激之情。

    送她父亲到家以后,田益之本要坚持马上下山离去,但她父亲有意挽留他留下来。

    她父亲挽留田益之的理由很充分,秋雨绵绵的时节就快到来,柴屋需要修缮,做屋顶的树皮很多地方也需要修补,不然会漏雨。家中只得一个女儿,做不得力气活,自己身体也不好,方垆心本是流浪无事的人,不如帮自己修好再走。

    在她父亲的再三挽留下,田益之同意暂时不走,赶在秋雨季节到来之前,帮忙修缮房屋。

    月月知道,其实她父亲是看田益之虽然时常痴痴傻傻的,可总是健健康康一个男人,面善心慈,又属于“无地无房、父母双亡”的理想三无男人,有心要他入赘做自己女婿。

    田益之在她家里住下来以后,她父亲并不急于修缮房屋,他脚痛,等稍微好转以后,再带着田益之一起修理。他父亲每日只带田益之,做翻晒已经剥好的柏树皮、修剪果树、晾晒龙眼等事情。

    田益之在家住几日里,她父亲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评估,认为他除了脑子可能有些不好以为,其它方面都是一个正常健康的男人。得出结论以后,她父亲暗里明里、拐弯抹角,最后干脆明,希望田益之不再流浪,做他的上门女婿。

    月月知道她父亲留下田益之的真实目的后,心中愧疚万分,但又知道无法阻止父亲的行为,毕竟父亲也是因为心疼女儿。

    那晚山风清凉,满月高挂。她父亲又拉着田益之在院坝外的梨树下,歇凉夜聊。到很晚的时候,她父亲估摸着她已经睡熟以后,对田益之挑明他自己心中的意愿。

    田益之得知她父亲想要他做上门女婿后,并没惊诧不已,更没对月狂喜,只冷静地一口拒绝:“叔,我不能。”

    “为何不能?是不是你有家,对我谎啦?”她父亲一口接一口抽着水烟管,对方垆心的回答显得不解和激动。

    “没有,我无家。可我已经习惯逐水流浪。况且,叔叔,你女儿年轻貌美、温婉贤淑,又是一个知书达理、勤劳善良的人,怎么能嫁给我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呢?不要耽搁了她。叔叔,我看雨季快要来了,你也确实风湿和腿病严重,明天开始修理房屋吧,修好我就走,再不要这件事,只当我没来过。”

    月月其实并没睡着,自从她发现深夜里,她父亲与田益之在院坝外梨树下闲聊后,她夜里就装睡,听父亲和他聊些什么。

    她为自己父亲的行为感到害羞,以前只听父亲话里有话,而痴痴傻傻的田益之却不解其中之意,她也就只觉得父亲搞笑而已。

    听到父亲向田益之明确提出来,被田益之一口拒绝,她心里有种很低贱的感觉,暗叹自己命薄如飞花,连个流浪汉都看不上自己。随之听见田益之夸奖她,她心里既高兴,又纳闷。

    自田益之来到家里,月月见他沉默寡言,时常痴痴傻傻如电线杆一般拄着,凝望着远方,好长时间都不动弹,如雕塑一般。她和她父亲对他的判断一样:他患有精神病,但不是很严重,除此以外,都是健健康康的,还是一个踏实肯干的、善良勤劳的男人。

    月月听见田益之夸奖自己,心中猛然明亮起来,推翻从前对田益之患有精神病的结论。想自己和他几乎没什么交流,他也总是好久只蹦几个字出来,就像他嘴上有锁一般。可拒绝自己的父亲摆明要他入赘时,言语流利,还一口气出这样一套道理来,可见他不只没有精神病,还是一个思虑成熟的善良男人,但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她暗想,他肯定早明白自己父亲的暗示,只是他看父亲确实身体不好,房屋也确实需要修缮,故而装着不懂,只想等着修缮好以后才离开。想及于此,对田益之这个流浪汉不由得刮目相看,心中仿若动了难以清的情感。

    田益之拒绝她父亲以后,她父亲并没有生气或者急于服,而是:“田,没有关系,你不是也没事吗,在家住着吧,等修好房屋以后,要是你还是不愿意,走就是。我的腿脚感觉好些了,明天一早我要下山去换些烟丝,你起来以后,等露水干了,帮着月月把龙眼挑到山坡上去晾晒。睡吧,睡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

    月月一直非常担心,所以装睡偷听父亲和田益之的谈话。她担心自己父亲把要一个流浪汉做女婿的原因出来。听父亲终究是没有逼迫田益之,也没把要他入赘的内因出来,准备放心睡觉时,却听父亲又把田益之叫住了。

    月月翻身从床上起来,把耳朵紧贴着窗户,听见父亲在放低声音和田益之自己的事。

    “田,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