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还是没经受住对亲人的渴望，几天后就回去了。

    从此老妈不再对李家人笑脸相迎，老远看见了就站在路中，等他们前来道道。

    但每次都不能如愿，因为不管是背着娃娃的李婶或者是穿着制服的李叔，包括他家老大老二，只要见到她在路边就会掩面避走。

    黄未和老爹劝过她几回才作罢，家里新来了一个学徒，名叫马玲，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家做农活，听来亲戚家学艺，卷起铺盖当天就搭车赶到家里，灵劲不输李红。

    刘峰也走了，出发前黄未还去过他家。

    儿子的选择刘启东两口子都没过分阻拦，也没要黄未帮忙劝，只是问他学音乐是不是真的有出路，又玲马上读初中了，峰去了京城，他就得负责照顾着。

    这年月的艺考都在三四月份，走的时候田里都还没栽秧，只把大棚蔬菜收完。

    他走了没多久生产队和公社的名称就改了，改成乡人民政府和村民组，人民公社制度即将推出历史舞台。

    期末考试黄未的继续正常发挥，前三的成绩再次得到廖老师的鼓励。

    但很遗憾，文家俩姊妹的分数不够看，只能算中等。

    在领暑假通知书的时候没见着她倆，等老师布置完作业宣布放假，黄未刚走出校门就看见文学德在招，便不解的上前问道：“有啥事文叔？”

    “弄了个仔姜鸭，放假了，喝两瓶啤酒再回去。”

    “这行！”

    他没拒绝文学德的邀请，当然他猜到有可能与文家俩姊妹的事情有关，就打算听听他打算些啥。

    虽然只有一盆鸭子，但分量不少，还有盘凉拌菜心。

    上桌的只有四个人，即使心里有准备，等身边坐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生时，他还是感到有些尴尬，毕竟这种香艳饭局在重生后他还没享受过，就不段朝门外打量，深怕有过路的同学或老师看见。

    “她们明天就走，你对那些沿海城市的情况了解不，给她们些建议吧，好歹你们同学一场。”

    文学德拿起啤酒瓶敲了下黄未面前的瓶子，然后猛灌一口道。

    “她们是去打工？

    ”

    黄未出了此时还没流行起来的词汇，但几个人似乎都能明白啥意思，文学德点点头，“不能继续读书，那就只有勤快点去找些事做，我这店每年只有几个月旺，养一个闲人没问题，多了她们自己也闷得慌，就打算去沿海看看，如果你对深市、粤州这些大地方有了解就随便点，就算是给她们提个醒，能少走些弯路也承你的情。”

    以为她们会去内地的蓉城或渝州找事，甚至想到让自己帮忙找活。

    但就是没想到她们会去沿海。

    一时间脑海里顿时想起了许许多多，发生在特区的那些与发廊妹、站街女、保姆等词汇有关的传闻轶事，根据她们的故事改编的电影和更是不计其数，让广大群众达成普遍共识

    这些女人用她们的青春和智慧，为沿海特区的经济建设作出了巨大贡献，这一份功劳无法抹杀。

    所以，文家俩姊妹去沿海或许是一条出路，起码凭她俩的姿色不会沦落到去工地上煮饭带慰藉。

    这个想法比较庸俗、甚至龌龊，但事实就是如此。

    此时沿海的几个新兴城市还在疯狂地建设之中，虽然已经有内地人才在向特区流动，但最需要的仍然是有技术的建筑工、无技术的农民工，其次才是大学大专生、甚至高中生，剩下的空间留给了大大的商贩或商人。

    一句话，只要是男人，到了哪儿哪怕就是捡垃圾都能挣到钱。

    但女人，两个非常漂亮，且没有什么文花，见识和各方面都想当欠缺的十几岁姑娘，在风云突变，眼花缭乱的大城市里，能守得住她们的单纯？

    能不被繁复纷杂的社会大学堂拖下水？

    当然也有很多在这个改变历史的浪潮中洁身自好的女人，或从当保姆开始，或摆早餐摊起家，经过数十年打拼逐渐成为商场精英，行业巨擘。

    但绝不包括她们俩姊妹。

    这不是他把人看，主要是这种可能性太特么择人了。

    “单纯是为了挣钱，还是想去花花世界看一看，淘淘经验？”

    “挣钱。”

    “也可以去看看啊。”

    即使是双胞胎，心里的想法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黄未了然，看了一眼已经分得清姐姐妹妹的俩人，

    然后对文学德道：“国家开放的几个经济特区城市分别是，靠近香港的深市、靠澳门的宝珠市，还有三汕、夏门，其中深市最具潜力，也最不排斥外地人。

    但其它几个就多多少少有点欺生，内地人吃亏上当了还没地方讲理。

    而且这些地方目前最需要的其实是建筑工，女人只能进厂。

    改革开放才过去四年，很多外资企业还在观望大陆的政策，代加工厂也不像后世不是随处可见，所以如果她们能顺利进厂的话，只要持之以恒，将来或许能有很不错的发展，但前提是能进厂，因为这个时候当地的闲散劳动力也很多，相应的那些外资企业用人要求就非常严格，不像，不像内地只要是个成年人就行。

    还有就是工地煮饭，这个却只适合大妈级别的女同志干，你们俩不太合适，太年轻太漂亮了，建筑工地全是单身汉，你们去有啥不妥自己想。

    总之出门之后警惕警惕再警惕，心心再心。

    我的建议是，如果你们不能顺利进厂，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活，还不如去干保姆，但最好别委屈自己去酒吧或夜总会当服务员，那里就是一个打染缸，跳进去容易出来难，而且出来之后就绝对不是当初的自己了。

    当然实在想去也没关系，自己考虑清楚就好，也能挣不少钱。

    我了解知道的就这么多，主意自己拿”

    他的话里没有赞成的意思，主要是这俩姊妹年龄太，不太适合出去打工。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女性职业太敏感，老司的心很容易把他的思路带歪。

    黄未完就端起瓶子，对默默不语的文学德道：“来文叔，咱喝一口”

    一席话得双胞胎吃东西都不香，都在回味这些从没听过的未知世界。

    她们从老家出来，最开初的打算就是在大伯这里暂时落脚，然后再计划去什么地方找事做，内地一些较大城市也曾经在她们的考虑之内。

    经过几个月的了解，她们才晓得世界那么大，还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看看。

    她俩和杜风的纠葛已经结束，起来还是杜风主动放弃的，原因却难以启齿。

    那天他和黄未在水库边打架之后，文花禁不住

    杜风的诱惑，半推半就地跟他躲在草丛间准备偷吃禁果，却不知当他看清文花无须的身子时，自己竟然萎缩了，根本没法成就好事。

    随后他觉得抬不起头，此后一直躲着文花，时间拖得越来越长，文花每次找他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气得她大怒，跟妹妹干脆不读书了，出去找事。

    但要去一个没有熟人的地方，俩人还是有些胆怯，就告诉了大伯。

    文学德不清楚黄未知不知道沿海城市的情况，但平时在下棋的时候偶尔会从他嘴里蹦出些令人无法反驳的道理，振聋发聩的评价。

    就是不是问问他，或许他能提出些靠谱的建议。

    文朵期期艾艾地道：“你是不是去过这些地方？”

    “嗯，我家有亲戚在那边干活，就了解得多一些。”

    黄未每次遇到有人问这类问题，他就只有找一个亲戚出来，否则还真不好自圆其，不然自己认为极其普通的事情，在别人眼中就非常神秘，要让人家相信就得再找个得过去的理由。

    “那你能不能给你家亲戚一下，我们去投奔他呀？”

    文朵竟然聪明起来，了一个令黄未无法拒绝的请求。

    “这个，我可以问问，但他只有过年才回来，具体地址等我问了才晓得哟。”

    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园，这个至理名言不知是哪个混蛋的，竟然特么一点不假。

    “哦，那好吧。”

    文朵有点失望地嘟起带油的嘴巴，又润又红十分诱人，更显得楚楚可怜。

    黄未只瞟了一眼就郁闷的想到，未必咱又要给自己找些麻烦事？

    “这样吧，你们去了后总要落脚吧，固定下来就给我写信，等我问清楚地址就告诉你们。另外你们如果确实呆不下去就回来，在桂源帮你们找点活干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妈的，真的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多一只两只也没啥。

    大不了今后成立一个全是女人的公司，咱全部收为后宫，哈哈！

    “你龇牙咧嘴的干啥？”

    文学德把酒瓶在桌子上顿了一下，轻轻地响声让黄未马上清醒过来，没有继续畅想在酒池肉林的幻觉当中。

    “得，办法我刚才已经了，反正祝她们俩姊妹一路

    顺风，去沿海发大财！”

    “这还像句话”

    文学德微微一笑，端起了瓶子，但马上放下来对姊妹俩道：“黄未都了能在桂源找到事，你们还打算去吗？”

    “这”

    “我们、还是去看看再。”

    文朵在迟疑，文花却替妹妹决定了，也让黄未暗暗松了口气，否则这个美好的假期估计就得泡汤。

    十四岁的身体灌了两瓶啤酒，头有点晕乎乎的，未必有美女相伴就醉得快些？

    他离开文化吃的时候脚步有点软，在刺眼的太阳下拖着沉重的脚步往藤艺坊走，他打算暂时休息一下，否则走着回家实在是太困难了。

    刚走到离店不远，黄未就看见几个人围在烟柜前，姐姐黄瑾正大声跟他们争吵，酒意一下子就没了，飞快跑过去推开在往店里挤的两个人，然后拦住他们怒喝：“想干什么？”

    几个人安静下来，一个年龄不大，嘴上蓄着浅浅八字胡的年轻人站出来冷冷的道：“你就是黄未？”

    “你是谁，找我就找我，来店里闹什么事？”

    黄未眼睛顿时一眯，他觉得这个人比杜风还危险，能从他阴鸷的眼神里看到对血腥的渴求，举投足间却非常沉稳，一点也不轻浮急躁。

    “呵，先自我介绍下，我叫张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