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阿牛想要重重地敲一敲杨柳的头，但看着她平静中又带着继续认真的脸庞，脑中忽然不知怎地就浮现出“浩然正气”这四个字来。

    浩然正气？如今朝廷上下结党营私，乌烟瘴气，他居然在一个女孩的脸上看到了浩然正气四个字？阿牛的心中突然浮上别样的感觉来，表情也不知不觉地柔和了起来。

    “看什么呢？”杨柳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厨房去了。

    阿牛知道她要去练菜，连忙跟了过去：“今天你要做什么？”

    他深深地认为，他鼓动杨柳参加佳肴大赛，是他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以前他求杨柳做道菜，是千难万难，但自从杨柳开始备赛，他就成了她的试菜员，每天有各种好吃的在等着他，而且还是杨柳主动要求他来尝的。

    杨柳迈进了厨房的门槛，道：“今天做核桃肉。”

    “核桃肉？”阿牛不屑道，“你可知道樱桃肉？这种菜对于普通百姓来，可能稀罕，但对于达官贵人来，却是吃烂了的东西，靠这样的菜，如何赢得了佳肴大赛？”

    杨柳没有与他争辩，而是问道：“在你看来，要做一盘好菜，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厨艺了。”阿牛想也不想便道。

    “错，一道好菜，三分厨艺，七分食材。”杨柳道。

    阿牛不以为然：“只要有钱，什么样的食材买不到？”

    “那你就错了，食材和厨艺一样，用的是心，而不是钱。”杨柳道。

    杨柳着，指着墙角的一个大竹筐，道：“你帮我搬过来。”

    阿牛很自然地就去把竹筐搬了过来。等他搬完，才意识到，他现在竟已经习惯了杨柳的颐指气使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悲哀的转变。

    杨柳掀开竹筐的盖子，里面竟是慢慢一筐的大猪头。

    阿牛看得目瞪口呆：“你所谓用心准备的食材，就是这些下等货色？你知不知道猪肉只有穷人才吃？而这猪头，连穷人都懒得碰！”

    “是吗？怪不得我去买这些猪头的时候，人家什么都不肯要钱。”杨柳恍然道，“你看这么大一筐猪头，足有十来个，但其实我一文钱都没花。”

    “那是因为根本没人要！”阿牛被她气笑了。

    “没人要，那是因为他们不会做。”杨柳却道。

    “我绝不相信这样下贱的东西能变成美味。”阿牛笃定地道，“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阿牛着，朝案板上看了看，那上面还对着一些野味和珍稀食材，他寻思着，杨柳肯定是要用这些食材来做菜，中间添加一点猪头，就当是低贱的食物摇身一变成美食了，倒也算是个噱头。

    可谁知杨柳为了腾出地方，很快就把案板上的其他食材给搬走了。只见她把猪头放到案板上，拿着一把刀，娴熟地剔了几下，就从里面挖出了一块核桃大的肉来。

    阿牛看着那块肉，若有所思：“这就是你所的核桃肉？”

    “对。”杨柳答道。

    原来是因为只有核桃大，才叫核桃肉，阿牛更加嗤之于鼻了。

    “这个核桃肉啊，其实是猪腮帮子位置的肉。这个地方的肉又嫩又有嚼劲。”杨柳一边着，一边把所有猪头里的核桃肉都挖出来了。

    挖好核桃肉，她从橱柜里取出了一个洋葱，这是她从香料市场找来的。洛城的香料市场，卖的都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东西，并不局限于香料。仔细逛，总会有惊喜。

    杨柳把洋葱切开，阿牛好奇地拿起一半，闻了一闻：“这是什么——”

    他话还没完，就被洋葱辣得流出了眼泪。

    杨柳憋着笑叫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流泪就流泪？”

    阿牛气得把洋葱扔到了案板上：“这是什么鬼东西！”

    杨柳哈哈大笑，举刀把洋葱切成了圈儿，又把青蒜和葱姜切好了。

    热油爆香花椒，滤油炒香姜蒜，再下洋葱炒软后，撒点盐，最后放入核桃肉，再加一点干豆豉，起锅前加入切好的青蒜，一盘香喷喷的洋葱炒核桃肉就做好了。

    其实炒这个烹饪法，本身在云熙朝就不多见，阿牛摸着下巴，道：“你好像很喜欢炒菜。”

    不是她喜欢炒菜，而是云熙朝的人不擅长炒菜好吗？杨柳把盘子朝他面前一放，道：“你先吃着，我去做卤菜。”

    “卤菜？卤菜是什么？”阿牛问道。

    杨柳没答。

    阿牛只好拿起筷子，先尝核桃肉。

    一块肉入口，阿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肉瘦而不柴，软而又有嚼劲，而且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这也太好吃了！”阿牛忍不住惊叹道，“堪比最肥美的羊肉！”

    “十来个猪头就这一盘，能不好吃？”杨柳道，“可惜时间不够，不然烟熏一下会更好吃。”

    烟熏是什么鬼？阿牛不知道，也懒得问了，因为嘴巴已经忙不过来了。

    杨柳从冰箱里取出早就做好的卤料，炖到了炉子上。

    在等卤料汤烧开的时间里，她速度极快地处理了猪耳朵，猪拱嘴和猪脸等食材，然后加到了卤料锅里。

    卤料的香气霸道无比，一时间把核桃肉的香气都给盖住了。

    阿牛坐不住，上前来闻，疑惑道：“这是什么香气，我竟是一点儿都闻不出来。”

    “我在香料市场买的。”杨柳答道。

    “香料能煮汤？？”阿牛表示很怀疑。

    额云熙朝的香料、食材和药材的界限和模糊，不过八角桂皮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香料。杨柳道：“这汤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煮菜的。”

    阿牛掀开了锅盖去看，更惊讶了：“这是猪头上的东西？你倒是一点儿都不浪费。”

    “那是，必须物尽其用，这也是判断一个厨师功力厚薄的标准之一。”杨柳着，拍了一下他的，“把锅盖给我盖上。”

    阿牛盖好锅盖，重新坐回桌子前吃核桃肉，但眼睛却一直瞟着卤料锅。

    屋里越来越香，阿牛忍不住了：“你这什么时候才能好？”

    杨柳拿筷子戳了戳，道：“我先捞一点起来给你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