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三闯宫
齐凌眉心一跳,放下里的茶盏,眯着眼,语气里透露着一股危险,“清楚!什么叫做闯进来了?”
许是察觉到他的冷意,无剑猛然惊醒,这才重新理了理情绪,语速极快地陈述一遍,“殿下,属下刚刚回宫,却在半路遇到了龙三。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沐四姐被关入京兆府大牢的消息,扬言要找您算账!属下没用,只能”
“龙三现在在哪儿?”齐凌高举起右,打断了他的话,棱角分明的脸庞被微弱的阳光笼罩着,却也柔化不了此刻覆上的寒气。
成年皇子里,除了已经成亲的三皇子齐泽宫外建了府邸,其他皇子尚且居住于宫中。若龙三那个二愣子不管不顾地闹起来,不用多久,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和沐书夜关系匪浅了。
到时候,不管是谁的谋划,定然会横生枝节。
思及此,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去,迎面却撞上匆忙赶到的龙三,彼此稳了稳身形,只差没当场打起来。
“哟,五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龙三阴阳怪气道。
齐凌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难懂。
龙三却似乎不需要他回答,上下打量着他,继续问道:“五殿下,宫里想必很舒服吧?”
“还好。”齐凌有些摸不着他的用意,倒也静观其变。
谁想,这两个字却让龙三彻底黑下了整张脸,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
齐凌的反应极快,微一侧身,就躲过了龙三的袭击,并眼明快地扣住了龙三的,脸色紧绷着,压抑着满腔的怒气道:“你闹够了没有?”
“不够!”龙三挣扎着抽出自己的,转身就与他扭打起来。
齐凌何曾想过他会如此无所顾忌,罕见地起了脾气,吆喝起无剑将此人捆绑起来,带回了自己宫中。待屏退了左右,他才正眼看着这个红衣男子,沉声叱道:“龙三,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在皇宫里放肆!”
龙三怔了怔,显然没想到齐凌会这么,回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懊恼之余,心里又多了几分庆幸。
庆幸无人看见他的不知好歹。
齐凌却像是看懂了他心中所想,当即嘲讽他来,“你不要庆幸得太早。这里是我的地盘,可皇宫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耳目,若是让旁人看到你如此肆无忌惮,轻则丢官被赶出宫,重则随便编排个罪名扣到你头上,也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在吓唬我?”龙三当即眯起眼,整个人警惕而戒备,像极了受到猎人袭击的兽。
可惜,齐凌却视若无睹,冷冷道:“我有什么必要去吓唬你?你值得我这么做?若不是看在沐书夜的面子上,我理都不会理你。你还真是太高看你自己了。”
龙三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甫一听到他这么,整个人顿时炸毛,双被绳子捆绑着,依旧阻止不了他鲤鱼打挺般蹦起来的动作。
只是,他刚踢出一只脚,却被齐凌撂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龙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没有脑子。”齐凌撩起衣袍,蹲在他身前,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自己,毫不客气道,“你以为,你之所以能在我面前胡作非为,凭借的是什么?无非就沐书夜的面子。可你也太不识好歹,竟然得寸进尺,如果没有沐书夜曾经下属的这层身份,你以为你现在有会横行在皇宫里,甚至在我面前大呼叫?”
龙三脸色微变,可到底不愿意在齐凌面前服输,当即瞪圆了双眼,倔强戒备如被捕的猎物。
见状,齐凌冷哼了声,又继续打击他,“沐书夜不管教你,那是她的失职。就凭你这股鲁莽的性子,将来想要达成她心中所愿,恐怕也是难上加难。你若是不想拖她的后腿,就赶紧把你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给我收起来,藏得越深越好。如今你已经身在皇宫里,本来有很多会可以为她做事,若是再这么无法无天,你就等着离开这里吧!我想,到那时,你是否还有脸面去见你的大姐?”
着,他嫌弃地丢开捏着的下巴,又从袖中掏出锦帕来擦了擦,施施然地坐了回去。
龙三的脸偏向一旁,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脸色变得越发狰狞,可纵然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齐凌的话得很对。
如今,他不再是定国将军下赫赫有名的副将,算起来并没有什么凭仗,想起刚才的鲁莽,他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或许,潜意识里,他把齐凌看成了能够让他胡来的人?可是,这又凭的什么?
他隐隐知道凭的是什么,可随之涌上心头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别扭和屈辱。从何时起,他竟然需要倚仗大姐的面子才能让齐凌放过他了?
思及此,他脚并用地挣扎起身,走到齐凌面前,低着头认错,“方才卑职鲁莽冲撞了五殿下,还请您大人不计人过,饶过卑职这一回。”
语毕,他便跪下来磕了个头。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却让人看出了他的倔强和坚持。
齐凌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他本来就没指望短短几句话就能让龙三改头换面,可在看到龙三如此能屈能伸,对这个红衣男子也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要知道,能如此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能屈能伸,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做得到的。
这一刻,他不禁有些好奇,沐书夜在龙三心里的地位了。
许是脸上的狐疑和诧异太过明显,龙三看了也颇为不自在,低声嘀咕了几句,“如果不是为了大姐,谁会跟你道歉?早就一拳抡过去了!”
齐凌也不在意,双腿交叠着,优雅放松地靠着椅背,漫不经心问道:“我也不教训你了。横竖这是沐书夜的事情。我且问你,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来此又所为何事?回答完这两个问题,你可以走了。”
龙三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既懊恼又担忧,犹豫着问,“我听,她杀了人了?”
齐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龙三心有余悸地缩回了脖子,“我以为,你是来捣乱的,原来还是有点良心的。”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齐凌这么打击,饶是龙三再如何心宽能忍,也不禁有些心浮气躁,“五殿下,是还是不是,您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如此为难?”
齐凌不为所动,“我告诉你,你就是不相信,不也是没用?倒不如你问问自己,相信她会杀人么?”
“当然不信。”龙三毫不犹豫道。
“就算有人挡了她的路,甚至是害了她,你也不信她会杀人?”齐凌身子前倾,语气里辨不清情绪。
龙三突然沉默下来。他当然不相信沐书夜会杀人,可若是出现了齐凌所提到的几种情况,就算是为了自保,那也是可以理解的。难道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么?
他抬眸看着齐凌,意有所指道:“五殿下,您想要试探什么?我且告诉你,无论她杀人与否,我始终不会觉得她所做的有何不对。这便是我的态度。”
齐凌眼里快速地划过一抹亮光,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耸了耸肩,颇为无所谓道:“我也了,你未免高看了自己。我并不想要试探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你再不改改你这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将沐书夜拖累到危险的境地。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顿了顿,他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如果你是为沐书夜的事情而来,那我劝你可以回去了。此事她自有自己的想法,你不需要多加干涉。”
龙三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做她的想法?你该不会告诉我,她的想法就是待在京兆府那个大牢里吧?”
谁想,齐凌竟然赞赏地点头,肯定地回答他,“你得不错。这的确是她的决定。不然你以为我连个女人都救不出来?”
“谁知道你是救不出来还是不愿意救?”龙三嘀咕着,心里却颇不是滋味。
他怎么都是大姐的属下,如今不仅被困在皇宫里出入不自由,就连关心大姐都不能像以前那般光明正大,想想就觉得无比憋屈。
可转念一想,若是待在京兆府当真是大姐的想法,那么他似乎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你确定她真的那么想?”他又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齐凌凉凉地扫过一眼,只一眼,就让龙三后背发凉,讪讪然地别开脸,不敢再触上这个人的霉头。
“好了,你想知道的事情也都知道了,还是赶紧回你该回的地方!若是为此犯了错丢了性命,我可不会负责的。”齐凌让无剑给他松绑,随意地摆了摆,一副“你赶紧走我不想见到你”的架势。
可惜,龙三却有些不识趣,自顾自地坐到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了杯茶,才慢慢道:“我见过徐铿。”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在左都督府的后门。”
齐凌摆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须臾,他鹰隼般锐利的双眸精准捕捉住龙三的双眼,像是要看透他心中所想般,就连周身的气息也变得阴沉冷凝起来。
他抿了抿唇,眸光里的情绪几番变幻,最终归于一片平静。他示意无剑出门守着,自己则坐到龙三的对面,不动声色道:“龙三,你可知道你在什么?”
“我当然知道,否则你以为我来这里干嘛的?”想了想,龙三又觉此话不妥,继而纠正,“当然了,我来这里,很大程度是为了大姐的安危。可也顺便给你透露个消息。有一天晚上我得了恩准出宫,本想去左都督府找大姐叙叙旧,结果却看到徐铿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左都督府后门处,并且与之告别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左都督沐擎天。当时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我曾经听你和徐铿有过交情,既然来了此处,一并告诉你也无妨。”
齐凌眸光闪了闪,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他与龙三非亲非故,怎么都不敢相信龙三口中的“顺便”一。恐怕,另有内情吧?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龙三不得不妥协,又多嘴辩解了几句,“你也不必胡思乱想。我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可是没有半点为你着想的心思。只是,此事涉及到的人,毕竟还有个沐擎天。而沐擎天,又是大姐名义上的父亲,我纵然不将其放在眼中,亦不想插这些腌臜事儿,可若是能够为大姐避免些祸端,我也是甘之如饴的。”
齐凌当下没了疑心,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上,直接将龙三赶了出去。
直到走出很远,空气里似乎还能听到龙三抱怨不满的声音。
齐凌不以为意,瞥了眼兀自低头反思的无剑,冷冷吩咐:“刚才龙三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无剑的头垂得更低了。
齐凌的脸蓦地沉下来,厉声叱道:“听到了还不赶紧给我去查!这些东西还让别人来告诉我,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着,他衣袖带风拂过桌面的茶盏琉璃杯,噼里啪啦地全部摔了下来,碎片洒了一地。
无剑连忙退下去,直到出了门,那股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怒气还是令他心惊胆战。有多久,殿下没发过这么大的火了?想起罪魁祸首徐铿,他眼里的阴鸷满溢而出,衬得那张木头般的脸越发冷煞阴沉。
就在这时,京兆尹陆离也开始审理陈颖儿死亡一案。得了“特殊待遇”提前出了京兆府大牢的李瑶,又被陆离请了回去,每日与沐书夜同处一室,不可谓不煎熬。
沐书夜倒是无所谓,不时听下耳边的怒骂,偶尔还逗逗李瑶,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可李瑶却过得极其糟糕。当初齐凌带走了那些东西,已经彻底断了她的后路,如果被呈到公堂上,她的罪名估计也要定下了。只是,在过了几次堂之后,陆离却没有将案情审理清楚,本来李瑶还有些慌张,此刻也不免存了些侥幸心理。
看了看闭目养神的沐书夜,李瑶努力遏制住心头的莫名不安。人曾经过,不是长在边关的人,纵然医术如何高明,也不会认出那些东西的作用。
如今,她也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无人识别那些东西之上。
与此同时,段绪江得了齐凌的指点,回到大理寺后,也开始有模有样地着处理新科状元柳砚璟状告考官一案。而有了齐凌的帮助,很多线索也被搜罗到了段绪江中,一时间,负责科举考试的官员纷纷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柳砚璟倒是时不时往大理寺跑去,在他的帮助下,段绪江掌握了不少极为隐秘的证据,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直接带人入府缉拿礼部侍郎,并于当天晚上开堂审理。
可怜礼部侍郎府的陈夫人刚失去爱女,转眼丈夫又被关入大牢中,当场便晕倒在地,吓得下人们赶紧去请大夫,一时间,府中乱得不成样子。
翌日,李淑仪刚梳妆完毕,贴身婢女便匆忙跑进来禀报,是刑部尚书李崇涣来访,有要事与她商量。
李淑仪心存狐疑,本不欲搭理此人,可一听温良越也被请了过去,思索再三之后,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见那个人,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自从李淑仪进了伯远侯府的门,李崇涣对这个女儿便不关注,甚至还扬言与之断绝关系借以维护刑部尚书府的声名。李淑仪自认凉薄,对以往种种也不过一笑而过,偏安一隅,并不奢望太多。
此次见到李崇涣,她的神情也冷淡到了极点,懒懒福身后,便安分地站到了温良越身旁,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给李崇涣好脸色。
李崇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里实则恼怒不已。从李淑仪走进来到现在,连声“爹”都没叫过,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可他自然不能与之计较,否则,落在温良越的眼中,那可是笑掉大牙了。
“李尚书,不知道你今日登门有何要事?”温良越自然察觉到了这对父女之间的异常,可他整个心都是偏向李淑仪的,当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开口问出了这一句话。
李崇涣别有意味地看了眼李淑仪,转而对温良越笑道:“温四少爷,其实本官过来,纯粹是为了点私事。您看,是否可以”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温良越佯作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吊儿郎当道,“什么私事,需要如此吞吞吐吐?起来,在场也没有外人,李尚书不妨直。”
李崇涣眼珠子转了转,眼见他不想离去,也没了顾忌,直截了当道:“既然温四少爷这么,本官再客气,那就不识好歹了。就这么明吧,其实本官过来,纯粹是想让淑仪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柳砚璟。”
刹那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