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不要半途而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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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良越左看看右看看,那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在不用任何言语却能互相领悟的一男一女面前,他已经变成了多余的那一个。

    可这又算什么?

    明明他才是李淑仪的枕边人。

    越想下去,温良越心里越不甘,目光里沾染上了几分阴狠,故意握起李淑仪交叠的双,暗中使劲儿捏了起来。

    待看到李淑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他才冷笑道:“淑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歹也是我柏远侯府的人,欠了什么东西,大可直接出来。难道你还担心我还不起?”

    李淑仪顿时白了脸,慌忙解释,“四少爷,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柳砚璟突然开口,“温四少爷,请别误会,在下只是跟李姨娘开个玩笑而已。想必你也清楚,李姨娘与在下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里会有亏欠东西这一?李姨娘,在下得可对?”

    李淑仪贝齿紧咬着下唇,苍白着脸,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点头。

    见状,温良越的脸色才稍微和缓了些,恶狠狠地瞪了眼李淑仪,才愤愤然将拿开。

    柳砚璟眸光微闪,目光从李淑仪那低垂的脑袋上掠过,再看向温良越时,神情又恢复成一开始的冷静自持,“不知道温四少爷将在下找来,有什么事情?”

    温良越本来就想来膈应人,如今目的已经达到,心里的郁闷之气也消散了不少,随便扯过理由就道:“起来,此事还与你有极大关联。就在昨日,刑部尚书找上门来,竟然要让淑仪来见见你。你,你俩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李尚书这么做,不是让你我难堪吗?”

    柳砚璟下意识就去看李淑仪的神色,却见她眼神闪躲着,并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当即明白过来,不动声色道:“四少爷得极是。本来就没关系的两个人,也没有理由再去见面了。算起来,还是四少爷看得最透彻。在下佩服。”

    温良越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仔细端详着他,察觉出他并未谎,心里莫名就多了几分异样,就连态度也变得客气起来了,“柳兄能这么想,着实是好事。那日得见柳兄,实乃三生幸事。不过,我也想劝一句,京城大居不易,柳兄正在着的事情可要三思。”

    “怎么?四少爷也想要劝在下收么?”柳砚璟眸光微闪,话锋陡然转冷,“还是,四少爷觉得,我这么做,不对?”

    “我并非那个意思。对或不对,朝廷自有公道。柳兄切莫因失大,丢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名。”温良越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李淑仪离开。

    目送他二人离去,柳砚璟心头翻滚的情绪终于齐齐涌上来,将他伪装的平静一一击破。他当然知道,这般冒险而为,实在是有违他的本意,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等不及了。

    错过这个会,他也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将当年所受的屈辱讨回来。

    不过,温良越能想到此中关联,还是颇让人惊讶。他本来还以为,那个人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脑子里塞的都是稻草呢!这么看来,恐怕也是个不简单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莫名不舒服,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几口冷水,腾地起身往门外走去。刚路过左侧厢房时,那扇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待看到随之走出的人时,他顿时停下了脚步,毕恭毕敬道:“见过五殿下。”

    齐凌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状元爷不在大理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听,大理寺卿为了你那个案子,可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柳砚璟心神顿凛,连忙解释,“草民正想前往大理寺。可巧,就遇到了殿下了。”

    竟是绝口不提为何会来这里。

    齐凌眸光闪了闪,意态闲适地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道:“状元爷何必自谦?此次恩科,你从千万学子中脱颖而出,所书策论一奉上龙案便得父皇称赞不已,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从现在开始,该有的仪态应该也要有起来了吧?”

    “殿下龙凤之姿教人折服,草民亦不会例外。”其实,柳砚璟只远远见过几次齐凌,并没有与之有过接触,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懂得这个人的非凡之处。正因如此,他才会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可如今看来,齐凌似乎并没想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这可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自认为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时间,心里也有了底气,就连腰背似乎也变得笔直了起来。

    齐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意有所指,“状元爷的段,的确不凡。你利用这样的会,成功地博取了父皇的眼球,又将以往得罪过你的人送入大理寺,胆子够大,本事也还算不错。”

    闻言,柳砚璟感觉浑身的血液被冻住,刹那间冰冷刺骨,就连脚也不知道该作何动作。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齐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的恐惧。

    严格上来,此次案件与他并无直接关联,他本可以袖旁观,可左右思量之下,却还是打算借同窗好友被坑害一事,将科举考试中存在的龌蹉阴暗面揭发出来。

    对外的法,便是他要为自己的同窗好友讨回公道。许是站在这么个制高点上,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他插此事的动,并称赞他为人仗义不畏强权。

    唯有他自己才清楚,这么做并非真如外人所传唱的那么仗义无畏,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然而,这点私心,他自认为隐藏得极好,可又怎么会被五皇子知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微微低着头,闪躲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张惶不安,嘴唇动了动,支支吾吾不成语句,“殿殿下您为何”

    “我为何会知道,对不对?”齐凌挑挑眉,双眸里似有光芒闪耀着,自有一股洞察人心的意味。

    他定定地盯着柳砚璟,直到把柳砚璟看得头皮发麻了,才继续道:“你也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此次将这件案子捅出来,你是早就算准了陈子聪会知法犯法的吧?”

    提到这一茬,柳砚璟似乎变得冷硬起来,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近乎质问道:“五殿下觉得,草民不该将此等蛀虫揪出来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那么多学子里,受害人也那么多,那个人怎么都不该是你。”

    “为何不能是草民?”柳砚璟情绪似乎变得有些激动,双紧握,近乎控诉,“五殿下,您也知道,那么多受害者,就算没有我,想必也会有其他看不过去的人跳出来指责这一切。既如此,为何那个人不能是我?”

    齐凌神色冷漠地看着他,并没有理会他的激动,等他意识到不对苦着脸冷静下来,才幽幽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何会主动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揽上身?难道真的是为了报复那些人?”

    这个话题,柳砚璟明显不愿意多谈,可他也知道,凭齐凌的本事,想要查到过去的恩怨纠葛也实在很容易,便咬咬牙向齐凌坦白部分内容,“五殿下,您既然知道草民与那些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恩怨纠葛,想必也很清楚草民这么做的动”

    “不,你误会了。我想问的是,你为何愿意如此冒险,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状元前程?”齐凌似乎懂得他的顾忌,继而道,“要知道,你只是个没有官职在身的新科状元,在京城中并没有根基,如今却要对上礼部侍郎等人,无异于赌博。你就不怕得不偿失吗?”

    闻言,柳砚璟顿时像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儿,戒备道:“五殿下,真是看不出来,您居然如此关心草民。”

    齐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只一眼,便让他头皮发麻,可再深究下去只会涉及到他的底线,除了硬着头皮与之周旋,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索性,齐凌也没有心思去管他那些破事,往前走一步,在他身旁俯视着楼下热闹的场景,半晌后才道:“大理寺的事,你打算追究到何种程度?”

    柳砚璟猛地抬头,眼里有戒备还有疑惑。他紧紧抿着唇,诸般思绪在脑海里闪过,可还是没能琢磨出齐凌的用意。

    可他知道自己的答案。

    “你不必如此戒备。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要知道你的决心而已。”齐凌嘴角微带冷嘲,根本不将柳砚璟的抵触情绪放入眼中,顿了顿,又继续道,“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强。可我想要奉劝你一句,既然已经将事情捅大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废。否则,其后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并不是你能想象出来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毕,齐凌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