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有道隐一(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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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过贸竹,“喊太太。”

    “太太。”

    其他人则被引着叫“云奶奶”。

    从他们出现,老太太直直的目光几乎没动过,耳力倒是挺灵敏。

    她听了几人的喊声也笑开了花,露出没了牙的牙龈。

    瓦兰三人叫江大爷爷爷也行,只是贸竹辈分太,他们叫爷爷了,贸竹就得叫太爷爷,忒不方便。

    所以贸竹喊爷爷,瓦兰和罗伊就跟着肖景同的辈分,平常话以“您”字开头,就不用纠结了。

    这条道走到顶,被几颗老树拦了去路。

    “就是这家。”

    江大爷看着眼前屋子,眼神里多有感慨,瞬间就湿润起来。

    他在门口怏怏站了一会儿,最后抬抹了把嘴,叫上其他人跟他一块儿进去。

    多年未住人,水电灰尘都是事,首先就要通风,增加点人气。

    找了个地儿稍微弄干净一点,把行李扔在这里,几人开始动。

    楼上楼下所有房间的门窗全部敞开,有点潮的大件儿家具则几人帮着搬出来,搁在院子里招点太阳,除除湿气。

    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只要稍作打扫,擦洗一下就能勉强住人了。

    后院有个棚屋堆放杂物,还种了一棵杏树,叶子没看到,白瓣粉芯的花倒是开了一簇又一簇,灿烂得很。

    江大爷把着粗壮的树干,用力拍了拍,抖落少许落花。

    “等天气热起来,咱们就能吃上杏子,这棵树结的果老甜了。”

    跟着转到了天台。

    老屋有两层,最上面是个平顶,方便晾晒衣物。

    上来的楼梯口搭了个防雨的斜顶棚屋,盖着红瓦片。

    江大爷上踮着脚拨了两下,有些碎屑掉下来。

    “等有功夫了要和赵一声,房子外面还是需要补一补,这天台,再糊点沥青,就怕下雨了。”

    一遍大致地弄下来,天差不多就黑了。

    村里也没有招待所,只能先住着,然后慢慢收拾。

    或者换新,或者添点别的生活所需。

    到了饭点,江大爷让他们停下来歇会儿,“也不在这一天半天,慢慢来,我们先吃饭。”

    进了厨房,望着空空如也的一片,他才拍着大腿捶胸顿足。

    “我这什么记性!”

    拿起打了通电话,那边却天冷收工早,要明天才能把燃气罐送过来。

    江大爷只能:“明早记得一定要给我送过来!我们这儿几个大伙子等吃饭呢。”

    对面连连答应,然后:“明叔您放心吧。我记得你们家不还有老灶台?去村口买点挂面,烧了水下锅一烫,多好。”

    “行行行,你就记得明天一定来。对了,你来的时候帮我喊上赵,看看我们家这房子还有哪里要修的。”

    “明白了!”

    挂了电话,江大爷起身就要出门去买面,“那灶台子还不知道通不通,也不用管它,我待会儿跟云婶家借点热水就行。”

    肖景同拦着他,“您别去了,在屋里歇着,我们几个腿脚快,告诉我们在哪儿买我们去。”

    同时使眼色让贸竹拉他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坐下。

    江大爷推辞不过,满心欣慰地笑眯眯受了。

    去村头的卖部,肖景同一个人就够了。

    罗伊则拉着瓦兰去通灶台。

    他们这么多人,除了吃饭,还有晚上的洗漱问题,要的热水不在少数,不可能全在别人家烧。

    自家有用的怎么都方便些。

    江大爷不放心要跟着来看。

    罗伊就:“瓦兰没见过,但是我会,您就和竹一起把这屋子从头再转一遍,缺什么东西让竹记下来,我们尽量在一周内把生活安顿妥当。”

    江大爷知道他是个稳妥的,听他这么也放心了,背着转悠起来。

    贸竹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捧着,江大爷什么,她就记什么。

    厨房在老屋的前院,不与主楼相连,想是已经废弃的。

    打开木质柴门,内里黑洞洞的,屋顶也非常矮,将将比两人高个十几二十厘米的高度擦着头顶。

    主屋没有电,前面的厨房自然也开不了灯。

    蹭着宽大的灶台一使劲儿,用力推开了靠着路边的方格木窗。

    他们正好是这条路的最后一户人家,烟道开到路边也没人会什么。

    嘎吱嘎吱的声响在空中摇荡,棚屋里面则稍微亮堂了一些,至少能看清角落里堆了些什么东西。

    “柴火也有。”罗伊走到角落里,蹲下身摸了摸木枝子,“上面的还

    能用,贴地的潮了。”

    瓦兰看到灶台旁边竖着的木桶,“哇哦”了一声,然后提着木桶到院子里的压水井,过了一把压水的瘾。

    压满了提进来后他对罗伊:“我们家能不能也弄一个?我觉得这个水比较甜。”

    罗伊用瓜瓢舀了一点尝尝味道。

    “这个打出来是地下水吧,我们住海边上,不太适合打井。”

    “不过这个倒是很方便,还省人力。”

    两人在厨房里一阵捣鼓,等肖景同回来,他们差不多刚好点上火。

    “油盐酱醋都买了,黄酒也有,没买挂面,买的速冻水饺,四袋,我们没有冰箱,最好今晚全部吃完。”

    两个黑色塑料袋拎回来,其中一个差点被酱油瓶子捅破。

    江大爷看到桌上这一堆,砸吧砸吧嘴巴,没村头卖部可能不卖这个,挽了袖子:“我去给你们煮饺子。”

    几人忙煮饺子他们还是能胜任的。

    江大爷就问了一句:“那你们准备怎么煮?”

    瓦兰接道:“锅里放水,放饺子”

    “然后呢?”江大爷追问。

    一看江大爷这态度,瓦兰就知道有问题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然后就好了,吧。”

    罗伊在一旁以拳抵唇,忍下笑意。

    贸竹则直接笑出声来:“瓦兰你好笨,连我都知道要等饺子漂起来。”

    江大爷乐呵呵回头看着贸竹:“竹也没对,从开头就错了,怎么能饺子和水一起放呢?”

    “要用热水啊,没有热水就得先把水煮开了,沸腾了饺子才能下锅,不然你端出来就是一锅面糊的白汤,饺子还不一定熟透了。”

    嘲笑完年轻辈,江大爷亲去下饺子。

    还好家里碗盘碟子够。

    每个碗里按照江大爷的独家秘方,配上不同分量的各式佐料,再舀上一勺汤冲开,最后才是饺子入碗。

    餐桌摆在堂屋里,正门大开,就着屋外苍白的光,几人热乎乎吃下了所有饺子。

    看孩子们吃得香,江大爷就高兴。

    他年轻时胃口大,一个人能包圆一盆饺子,但是现在年纪上来了,肚子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吃了二十来个就收了。

    肖景同和贸竹不愧是一家子,吃东西速度都快,只是肖景

    同相对更利落,起筷落,一个饺子就入了喉。

    罗伊就比较端庄了。

    搛筷子的动作标准而流畅,每一帧截下来都能当电脑背景图。

    江大爷看了一圈,怎么看怎么满意。

    结果到了瓦兰这里,夹一次滑一次,还要躲碗里溅出来的汤水,吃得相当狼狈。

    江大爷乐了一下,开始指点他:“你夹不好就用筷子戳嘛,嗯,跟用叉子差不来。”

    瓦兰试了一下。

    然而这速冻饺子个头不算大,木筷子头钝,也不好叉。

    其他人陆续都吃完了,贸竹连汤都喝干净了,瓦兰还在和他碗里饺子作斗争。

    “哎呀,我看了都替他急。”江大爷看着瓦兰碗里剩的一大半道。

    最后无法,瓦兰只能扒着碗边沿,把一个个饺子送到嘴里。

    虽然是“买”来的饺子,大家还是对江大爷调的汤底赞不绝口,纷纷竖起大拇指。

    江大爷骄傲吐露:“想我当年,珊珊但凡带她同学回来,没一个不我做饭好吃,享誉十里八乡。”

    太阳彻底落山后,将前院的家具搬进屋,借着行李箱,假装拿出几大床被褥枕头,平铺在床板上。

    一道挂锁栓上门,插上插销,忙碌一天的几人凑活着睡下。

    第二天一早,昨天联系的陈果然就带着赵过来了,骑的摩托车,后头绑了两大罐燃气。

    那两人进屋,一个照面,就被里面惶惶几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嚯——这一个个长得,江叔你是不是把明星带回来了?”

    老头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假作浑不在意地摆摆,“我哪有关系请明星,这是我几个远房侄子,那丫头是侄孙女。”

    江大爷好久没在村里住,也就每年过年还有清明回来给老伴上坟。

    今年那么个情况,这边住的云姥姥虽然一大把年纪,但是身子骨相当硬朗,顺利挺过了冬天。

    其的好多家老人却都不在了。

    江大爷过年没回来,他们就以为人走了。

    孤家寡人一个,儿女又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帮忙收尸。

    大家还在心里可怜,谁想一个年过完人就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大几个侄子。

    满堂的男丁,看着就晃眼睛。

    “赵你帮我看看房顶漏不漏水,还有那个电路,昨天我拉了闸头但是没反应。”江大爷领着赵,从院门口指着屋顶道。

    瓦兰几个上前,和陈一起,两两抬着把燃气罐盘回了主屋一楼的新式厨房。

    付了钱两人登上摩托车飞驰离开,同时也把江老头回村的消息扩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