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叔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总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二哥不是二哥了？脑子里边还能传来父亲的话：“你可以不把你二哥当哥哥,做父母的却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倘若有一天他落魄了要回来,真心地改错,我和你娘就能再给他一口饭吃。”

    鱼儿在桶里翻起的水打在田叔末脸上,他清醒了一些,将来啊他还会回来吗？到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不清楚,索性就不想了,提着鱼回家。

    “你爹呢？”

    “跟我下了又去开会了，娘，这鱼中午弄几条？我去杀出来。”

    “这条大的拿来水煮，那两条的给如霜熬汤。明儿就该去城里了吧？”

    “是,明儿一早就去。娘要带什么东西吗？”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方林容不太放心，看了看里边屋子，压低声音问道：“如霜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

    “我这一天到晚在家的时候还没您多，每次问她也都没事儿。”田叔末挠挠头：“看气色还是不错的。”

    方林容也不是真要得到答案,只是问个心安：“坐班车会不会颠得慌？”

    “坐拖拉更颠。”田叔末将鱼破了肚,血水一冲。方林容叨咕一句：“什么时候才能自家有一辆汽车？”这也只能是想想，肩上的债还没还清,哪儿敢想汽车。

    第二天坐车进了城,如霜第一次感受到了孕吐，吐得整张脸惨白，酸水都往外冒。田叔末在旁边要了一碗热水,扶着她在椅子上坐着，让她漱漱口。如霜坐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看着旁边的田叔末笑道：“我没事儿。”

    方林容先前就跑到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一包梅子：“含一粒，压一压。这孩子现在这么闹腾想必是没事儿的。”她刻意将这事成好事，如霜摸着肚子：“只要她没事儿，再折腾我都愿意的。”

    田叔末心里默念，还是别折腾你娘亲了，出来之后折腾爹爹就好。

    如霜歇得差不多了，几人来到医院。检查程序繁琐，如霜又不太舒服，坐在苏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就只能靠着田叔末了。苏医生看完片子：“胎心现在是比前几天要稳健一些了，后期要注意调养，还是那句话母体营养的吸收对宝宝来很重要。”

    几人都高兴了，苏医生一边写药方一边道：“双胎的孕期要格外辛苦一些，而且容易出现早产的症状，你们要有心理准备，今后要是有条件可以选择在医院来生。”

    医院生娃？这以前村里也没听过啊。方林容有些吃惊问道：“大夫，你的意思是俩宝是安全还是不安全？”

    “只能现在孩子的体征一切正常，后边是不是能安全还得看你们。”苏大夫得似是而非，方林容还想问田叔末拽着她，方林容闭了口，田叔末看向苏医生：“我想问一问要是到医院来生得花多少钱呢？”

    “这个分顺产和剖腹产”

    “剖腹划开肚子？不行不行那多遭罪啊？”方林容立刻就急了。如霜的脸吓得更白了。田叔末搂着她，轻柔地拍她的背：“不害怕，不害怕。”

    “这个只是一个假设。”苏医生显然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在医院来生宝宝的我们都会以产妇和家属的意愿为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剖腹产的。不瞒你们，我们学了这项技术回来，这都好多年了只有过一两例，我们下刀的时候也会有些害怕呢。”

    方林容心里嘀咕，那能不害怕吗？划拉的是人肉又不是猪皮。心里却记下了一定得找个好的接生婆，这怎么也不能让如霜来遭这洋罪，最怕的还是他们技术不熟练。

    从医院出来，如霜拽着田叔末的衣袖：“我能不能自己生，我不想剖。”她想着都害怕。

    “别害怕，还有几个月呢，医生也了他们以咱们的意愿为主，我们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他也不想如霜剖腹产，那听起来都吓人，可万一呢。术费什么也得提前预留出来。

    “要我那医生就是骗钱的，剖腹产比顺产贵那么多，还得在肚子上剌条口子，那不是就为钱吗？”村子里边大多数人都不太懂医院，总觉得三两颗药就挺贵，那就是骗钱啊。

    “娘，你想太多了，医生虽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不过还是一心为了病人好的。今天得了好消息咱们庆祝一下，在城里吃了饭再回去。”

    “吃饭呀，能不能算上我们？”他们着话，背后传来声音，转头一看是华玲一家。

    “你们怎么在这儿呢？”方林容同他们打招呼。

    “刚才在楼梯远远看见是你们，就赶紧追下来，这么一看还真是啊。”华玲着又解释道：“先前田丰不是伤了腿吗，一直没空来复查，今天我费了老大劲才劝他来医院的。没想到碰上你们。”

    “复查结果怎么样啊？”方林容看着田丰，他的伤势可是比如霜重多了。

    “没什么问题。只是感觉挺久没有走动，还有些不太习惯。”田丰笑着回道。

    华玲注意到如霜的肚子：“这是怀上了？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如霜笑着道。

    “看起来不像啊，比四个月大些，孩子闹腾吗？”

    “医生是对双儿，看起来要大一些，不过她这也才显怀，今后估计更大。”方林容解释道，如霜也跟着回答：“不闹腾，就今天坐了车才有点儿不舒服，其他时候都挺好的。”

    “对双儿？”华玲表情惊讶极了：“我还是时候才听过有人生对双儿这可真是新鲜，能看出男孩儿女孩儿吗？”

    “月份还浅看不出来什么”方林容还没完，华玲身边儿的田宇就上前来问道：“这里面是我媳妇儿吗？”

    这个问题让田叔末脸一下就黑了：“不是你媳妇儿，那是我闺女。”

    田宇有点害怕他黑脸，但是又不甘心：“可是可是我爹你闺女就是我媳妇儿。”那眼神满满都是委屈和谴责，好像在田叔末不讲信用。

    “你爹骗你的！你没有媳妇儿！”田叔末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

    “我我是因为我没有把字认完吗？”田宇终于找到一个理由安慰自己。

    田叔末想开口，就被旁边的田丰捂住嘴：“对！你要是再认不完字，就没有媳妇儿了。”一边用眼神哀求，兄弟算我求你了，可别再伤害孩子了。

    被捂住嘴的田叔末还想挣扎，华玲火速打断了儿子的话：“不是想吃蛋糕吗，走咱们去买。”然后转头就对田丰道：“你不是转盘那家鱼挺好的吗？你带着大娘他们先过去，咱们一起吃个饭。”

    “成。”田丰应下，看着儿子向前走还一步三回头，眼神还真是可怜得不行：“大哥，我都能叫你哥，你能不能稍微稍微的顾虑一下我儿子还呢，你这么直白他是要哭的。”

    “那你怎么不顾虑我，我这还每当爹就有狼崽子想要叼走我女儿。”田叔末还老大不高兴呢。

    “嫁给我们家宇不好啊？你就看看我和华玲这样貌，这身高，今后宇肯定不带矮的。我们家条件也成，不大富大贵起码也是康，再了我和你嫂子你还不放心，你闺女嫁进来我保证当亲闺女一样疼。”田丰真是把二十年以后的台词都准备到这会儿了，田叔末还是没有半点软化。

    “那也不行。我姑娘喜欢谁，想要嫁给谁，那得是她自己也愿意的，要是她还没懂事我就告诉她我已经将她订给谁谁谁了，那今后她的眼神就难免会多注意某个人了。眼里装了一个，眼界就窄了，人也不自由了。要是我真有姑娘，我就希望开开心心的，自己想做什么就做。”田叔末还真把这当成一个事儿了。

    “行，我现在不过你，你且瞧着，将来的事谁得准，指不定到时候你姑娘还就喜欢宇呢。”

    “那宇可就不太幸运了，我可是个刁难女婿的老丈人。”就冲他子一门心思看脸就能成功被他排除在女婿的范围之内。

    “你瞧瞧你”田丰揽着他的肩膀看向如霜：“弟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你觉得我们家宇怎么样？”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他们都还呢。咱们作父母的就别操心了，指不定到时候孩子长大了反倒还埋怨。”

    没能拉拢盟友，田丰看向方林容，后者连忙摆摆：“别看着我，我这过辈之人我你这子思想怎么还这么老旧，还想着定什么娃娃亲。当初你不是什么新思想，新潮流，你爹娘让你和华玲结婚你死活还不答应，要不是后边看见华玲长得漂亮，这门亲事早就黄了。当孩子的时候就自由万岁，当了爹就想包办婚姻，你你这人”方林容嫌弃得不行。

    “大娘，你可别了，一会儿华玲听见了。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吃饭去。”他连忙告饶，生怕华玲知道他是个看脸的。

    田叔末在后边冷笑，呵，难怪那孩儿年纪轻轻的就那么喜欢美女，感情家学渊源呢。一定要让闺女远着些，必须远着些。